赭衣少年一路走来,嚣张无比,宫人不敢直视,就怕不小心擦到他一点衣摆,会被他一脚踹到廊下,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不过也有新来的胆大宫女,好奇地偷瞄了一眼,等看到在宫人簇拥中走来的少年时,不禁愣了。
这般昳丽无双的少年,就是传说中横行霸道整个宫廷的瑞王世子么?特别是他脸上开心的笑容,怎么看也不像啊。更不像姐妹们说的,他惯来面无表情的模样,现下笑得可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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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水天阁是京中有名的风雅之地,往来的不只有勋贵世家子弟,更有自诩风流不羁的文人骚客,并且比那些被条条框框束缚的朝臣公子更多了一种放浪形骸的肆无忌惮。
今儿的丽水天阁来了一群身份尊贵的公子,丽水天阁的老板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可是看到被一群公子哥儿簇拥着的那名斯文俊秀的年轻人时,便知道这位的身份估计与“卫”姓有关,就不知道是宗室还是皇室的哪位了。
做生意的,大多会练就一双火眼精睛,丽水天阁的老板十分热情地将他们领进了丽水天阁里最好的一处院子,并且将丽水天阁中精通琴棋书画的四位最美丽的姑娘都叫了过来陪伴。
当然,对外来说,丽水天阁可不是那等下流之地,这里的姑娘们无不多才多艺,甚比大家闺秀,并且只卖艺不卖身,若是真的中意阁里的哪位姑娘,可以为她赎身,并不接受其他的方式。也因为如此,使得丽水天阁成为京中勋贵们趋之若鹜的风雅之地,并不用担心会被御史们安上一个狎妓的罪名,一举数得。
至于想要进一步,该怎么样的,便要看那人的身份了。
五皇子面上含着笑,由着几名勋贵世家的公子将自己簇拥进去,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周围扫去,笑意却未及眼中。
待他们坐下,很快便有一群穿着仪态甚比大家闺秀的姑娘款款走来,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这群姑娘走来,众人都要以为见到那些养在深闺里的正经人家的女子,不见分毫的风尘之态。
她们进来后,或是抚琴或是起舞或是体贴周到地伺候人饮酒,眼神端正,并无任何挑逗的举动,可是偏偏越是如此,越是逗得那群人心痒难耐,已经好几次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摸了下身边斟酒的姑娘的小手了。
那些被摸的姑娘自然是含羞带怯,看得人血气更旺。
唯有五皇子稳稳当当地倚坐在那儿,浅斟慢酌,与周围格格不入。
过了中秋后,天气便开始转凉了,这种时候喝点小酒,感受到那种微薰的意境是极好的享受,五皇子也不例外。五皇子身边,卫珏斥开了一个姑娘,自己亲自给五皇子斟酒,并且低声与他说话。
不知不觉,五皇子喝多了一些。
“卫珏?”五皇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干哑。
卫珏微微弯腰,轻道一声:“殿下有何吩咐。”
五皇子已经微薰了,不过神智还算清醒,只是人在酒精的刺激下,便是神智还清醒,依然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五皇子手中转着一只空了的酒杯,卫珏低垂着头,掩饰了眼里的情绪,没有人能发现他的眼神与谦逊顺服的举动的违和,便是与他相熟的堂兄卫琮此时双眼紧紧盯着那些起舞的姑娘,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其他人的目光也被那些风情各异的姑娘们吸引了。
“难道丽水天阁现在就只有这些货色?”五皇子眯起眼睛,突然指着正在跳舞的一个姑娘说:“你看,那女人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最后的名字像含在嘴里一般,并未吐出来。
卫珏抬头看去,一开始不觉得她像谁,不过第二眼看时,会发现那姑娘的五官轮廊和卫烜有几分相似。卫珏心中一颤,自然不敢搭腔,只道:“殿下,我看不出来。”
一晃眼间,一曲舞歇,跳舞的姑娘们也停了下来,然后福身行礼,又像个大家闺秀般款款地退下去了。
五皇子突然站了起身,便要跟着过去。
“殿下?”
见到五皇子起身,那些被姑娘们吸引了视线的男人终于回神了,有些紧张地唤道,生怕让这位皇子不满意。
五皇子摆了摆手,说道:“本殿下出去一下。”
见五皇子离开时,五皇子的侍卫也跟了上去,于是这些男人很快便觉得自己悟了,暧昧地笑了下,没再理会。
卫珏也跟着笑了下,只是和那些男人暧昧的态度不同,他的眼神幽深,默默地退到了堂哥卫琮身边,然后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酒,与卫琮扯皮起来,恼得卫琮好几次想一杯酒泼到他脸上,将他踹走,省得占了自己的时间。
等酒过几巡,发现五皇子还未回来的人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
☆、第章
? 三皇子府。
三皇子今日休沐,除了早上五皇子过府来寻他说了会儿话后,他一天时间都消磨在了书房里,除了处理一些公务外,其他时间都用在与幕僚谢先生讨论着如今朝堂上的局势。
谢先生本名谢忻,原是江南陵州人士,先帝在位时当过州府,后来遭人陷害,谢家差点覆灭,后来虽转危为安,却让他对官场失望,便辞官归隐。几年前,三皇子出京办事,恰巧遇到被人寻麻烦的谢家人,出手解决了,谢忻知道这事情后便亲自过来拜谢。
三皇子身边正是缺乏谋士,见谢忻文彩斐然,对时政颇有见地,便起了爱才之心,三顾谢家相邀。谢忻被他的诚意所动,等他对三皇子考校了一翻,终于答应了三皇子的邀请,随他进京,留在三皇子身边做他的幕僚。
这些年,三皇子能频频得到文德帝的赞赏,也与谢忻有关。
今天谢忻要说的便是东宫太子妃怀孕,算算时间,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可惜太子妃自有了身孕后,便一直深居简出,连宫妃也不太能见到她,更不用说能看出她肚子里怀的这胎是男是女了。
听闻有些有经验的嬷嬷可以根据孕妇的肚皮形状来判断肚子里的孩子性别,甚至医术精明的太医也可通过把脉来判断,对于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不仅后宫所有的女人关注,甚至朝臣也是极度关注的,若生了个女孩便罢了,若是男孩,那可是皇长孙。
只可惜,没人能见到太子妃,更不用说去判断她肚皮长成什么形状,固定那几个为她请平安脉的太医更是守口如瓶,根本让人无从探查起。
谢忻微有遗憾地说道:“殿下与皇子妃娘娘皆是身体健康之人,成亲也有几载,却未能一举得男,可惜可叹。”
三皇子脸色僵了下,心头也有几分抑郁,他在郑贵妃和弟妹面前表现得豁达,其实心里也是失望的,如何不知道皇长孙的意义?太子身体不好,太医也断定他精水不旺,难使女人受孕,却未想到会出现奇迹。这让三皇子怀疑,太子的身体是不是正在恢复中?
三皇子自幼便知道自己作为皇三子是最有资格继承那位子的人,也因此努力地勉励自己,从未敢怠惰。太子虽是正统,可惜身体孱弱,能不能熬得过皇帝另说。皇次子早夭,若是太子最后有不测,他便会成为宫里最年长的皇子。皇室传统,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他才是最有可能得到那位置的人。
所以,若是太子的身体转好,那比皇长孙更糟糕。
谢忻看了他一眼,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又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也未定下,殿下不必过于忧心。在下不才,以前也研究过几本医中看过一种说法,若是父母的身体不足健康,那么生下来的孩子身体也会孱弱,甚至容易夭折。”
三皇子神色微缓,起身朝谢忻道:“劳烦先生为我分忧,焧感激不尽。”
谢忻听到三皇子这肺腑之言,心里也高兴,却不敢受他的大礼,忙起身来回礼。他之所以选择三皇子,也是因为三皇子的气度才德,有贤德刚正之风、坚忍不拔之心,堪称大任,将来必是一位明君。
除此之外,三皇子生母为贵妃,身份高贵,下面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妹妹相衬,比旁的皇子又多了一些优势。五皇子是个心有城府之人,若是能有他辅助,三皇子将来未必不能成事。
所以,他认为三皇子的优势极大。
虽太子是正统,可是谢忻分析过,太子虽有千万好,但却败在孱弱的身体上。现下文德帝正值壮年,有慈父之心,尚能容忍这样的太子存在,待他日皇帝年纪大了,帝王多疑的性子显露出来,必定会让他无法忍受太子的体弱多病,甚至太子的聪慧皆成了帝王眼中不可存在的缺点。
谢忻觉得现阶段三皇子年纪尚轻,未经营好自己的势力,应当谦和退避为先,由太子挡在前面是最合适的。所以,还是希望太子能活得久一些罢。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说府里的管家急匆匆地过来求见。
三皇子见状,心中不悦,他与谢先生谈事情,最不喜人打忧,管家也明白这个规矩,怎么今日如此不识趣?
谢忻也是知道这府里的管家为人,是个稳重之人,能让他如此匆忙过来禀报,想来是大事,便对三皇子道:“殿下见见罢,许是有什么事情。”
有谢忻开口,三皇子便让管家进来。
谁知管家一脸沉重地进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殿下,五殿下出事了。”
三皇子霍起起身,温和的目光瞬间变得严厉,问道:“五皇弟怎么了?他不是和人出去游玩了么?”
管家犹豫了下,咬了咬牙说道:“五殿下与那些公子一起去了丽水天阁,可是……”他凑近三皇子,小声地说了句话。
三皇子的脸下顿时变得极度难看,铁青着脸色问道:“有谁瞧见了?”
说到这里,管家几乎哭丧着脸说:“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是荣王殿下一起兴起,带人过去的赏景,却不想会遇到这种事情,其中还有好些勋贵朝臣陪着。听说荣王殿下前阵子得了一棵三丈高的珊瑚树,心里高兴,便到丽水天阁为宴请诸人,所以……”
听到这里,三皇子脸色越发的难看,他马上对管家说:“去,找几个人将五弟接回来。”
管家赶紧去安排了,不过想到另一个人,忙道:“殿下,那个人……”
“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寻个由头处置了。”三皇子轻描淡写地道。
等管家下去后,三皇子跌坐在椅上,怔怔地坐了会儿,然后吁了口气,对一直未出声的谢忻道:“谢先生,出事了。”
谢忻见他短短时间内压制住情绪,心里暗暗点头,问道:“可是五殿下那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先前管家说得太小声,显然是不能外传,谢忻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