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团支书没绷住,嘴巴一扁,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这一起头,周围的几个女孩子也全都抱着开始流泪。
……
向城背着书包,一口气冲出了学校,胸口刚拆掉固定的伤患又开始隐约做痛,像是有什么死死地堵着,逼得他无法呼吸。
校门口,一条马路横穿而过,他看也不看,飞奔直行。
“嘎吱”一声,一辆小轿车在他身侧戛然而停。惊魂未定的司机伸出头,冲着呆怔在车边的向城破口大骂:“奔丧去啊,小赤佬!”
学校门口,他已经减速慢行了,这学生仔忽然狂奔到马路上,要是撞到了,他冤不冤啊!
向城如若未闻,拖着沉重的脚步,木然走了过去。
“人家可是为了救他们两家的人,才这样醒不来的。真叫人寒心。”女生鄙夷的声音。
“要我说,一定是向城他怕死……”男生恶意的讥讽。
一声声在他耳边,就像魔咒一样敲打着耳膜,尖锐嘈杂。
他本以为那晚上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梦醒了,就会过去。
可是没有。那个噩梦一直持续着,邱明泉重伤昏迷了……再也没有醒来。
所有的事都变了样,脱离了轨道。
爸爸妈妈被内疚感弄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向元涛整日里都在奔跑着为邱明泉找医疗资源,母亲韦青更是向学校请了长假,没日没夜地守在病床边,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整整瘦了十几斤。
姐姐倒是按时回去燕京的学校报到了,可是每次在电话里和妈妈聊天,两边都是泣不成声。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虽然爸妈也会天天定时来看他,可是就连韦青都坐不住几分钟,就又匆匆离去,去陪在邱明泉身边。
几天前他终于出了院,可整个家再没了安详和平静,只剩下不安和绝望,回到家时,满室凄清,到处都没有人。
还有封睿。……
每天下了课,封睿就第一时间坐上车,一言不发地赶去医院。
昨天,他站在门外望着封睿沉默地坐在病床前的样子,忽然心里一阵害怕。
他不知道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封睿眼神中的内疚和后悔告诉他,假如……假如邱明泉真的醒不过来,睿哥的心里,会一辈子装着这个人,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了吧。
不,他不想这样。
他每一天都在祈祷,祈祷邱明泉早点醒过来,他更宁可那张病床上,人事不省的人,是他自己!
那个晚上,他从没有怯懦过,他也用尽了一切力气去保护大家,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只有他成了所有人嘲讽和鄙夷的对象呢?
……
夜深了,白天病房的人来人往、医护人员和家属的走动都停了,没有什么娱乐,病人们大多在刚入夜就开始休息。
十点多了,护士小杨踩着点,按照医嘱,在本层的各间病房做了最后一圈巡视。
该服药的依次送药,该检查体温和仪器数据的挨个检查、做记录。
推开走廊尽头那间安静的病房,她走近年轻病人的床边,看了看旁边的心电图监控仪器,再摸出几分钟前在病人腋下夹着的体温计。
一切正常,那个昏迷的少年和以往一样,安静地躺着,就像很多只是安睡的病人一样,呼吸平稳。
可是小杨却知道,这样的平稳下,也意味着毫无起色。
旁边的陪护床上,邱奶奶第一时间睁开了眼:“还好吧?”
护士小杨赶紧点点头:“都挺好的,体温也正常。”
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个近似植物人的病人的家属了。
邱奶奶睁开有点昏花的眼,走到床边,借着走廊上射过来的灯光,看了邱明泉一会儿。
天气到了九月,微微变凉了些,可是依旧有点秋老虎的意味,临睡前,邱奶奶已经帮他亲自擦拭了一遍身体,可是现在,昏睡着的邱明泉脸颊边,又有了些细细的汗水。
邱奶奶心里一酸,转身出门,在公用卫生间的水龙头接了盆水,将毛巾打湿,回到房间,又轻轻地帮邱明泉擦了擦脸。
她动作很轻柔,甚至有点笨拙,就像是在擦拭着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