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趁着这功夫认识了老太君给的这十二个人,丫鬟,婆子,护卫各四个,领头的分别叫夏珠、玉娘和孙武,夏珠精于算账看帐,玉娘精于府中打探,孙武就不用说了,辛酉年广东府武魁。这三人各有特长,有他们在薛宸手下做事,总能给薛宸增添不少助力。
三份聘书就这么到了薛宸手上,将这一切全都安排好之后,娄庆云才放心的去了大理寺。
薛宸让孙武将这几封聘书送去了燕子巷的薛家,然后便整装去了擎苍院与公主请安去。虽然公主和她说过,无需每日请安,但是薛宸依旧坚持每日都来,就算只是坐一会儿,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擎苍院中有客人在,薛宸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从里向外走的客人,正兴候夫人闫氏和太傅夫人云氏,两人身后还跟着各自的儿媳,薛宸与她们见礼,正兴候夫人拉着薛宸瞧了一会儿,又对公主说了几句奉承的话,这才提出告辞,薛宸代替公主送她们出了院门,这才折回。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正兴候夫人和太傅夫人今日是来替寒姐儿说亲的,说的是宣宁候家的嫡次子康义臣,在西山大营中做参总,六品官职,年龄二十,真是风华正茂之时。
“我觉得这个康二公子该是个好的,据说从前定过亲,不过那家小姐患了隐疾,自动退了婚,这才耽搁至今,二十岁的年纪,身边也没半个妾侍,这不就和庆哥儿一样守身如玉嘛。”
公主似乎对这个康义臣很有好感,只是薛宸看着这个康家来的拜帖,总觉得哪里不对,康义臣这个名字她好像是听过的,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跟着公主后头附和了两句,薛宸也没有表态说好还是不好,请了安之后,就要回去。
都走到门边了,公主忽然又喊了薛宸回来,叫她的贴身女官梅姑姑从里间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了薛宸,薛宸拿着盒子,笑着问道:“母亲给我看什么?”
公主一边接过养生的花茶,一边说道:“昨日国公回来之后,便与我说,让我将府中对牌的副件交一份给你,府中的对牌在我手上,可是凡事我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将来庆哥儿是要袭爵的,国公府总要在你们手上,你早一天晚一天接手,也不是就是时间的事情,其实这副件我早几年就准备好了,原就是打算交给儿媳的,可也没想到庆哥儿这么些年都不成亲,便一直放在我这里。如今有了你,我便有了帮手,这副的对牌,就放在你那里了,今后府中一些小事,你就自己拿主意看着办吧。”
薛宸没想到盒子里装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打开看了看,果然是一对赤木双鱼的对牌,雕刻的很细致,不过也相比一般的对牌少稍微小一个号,看着更加精致。赶紧将盒子合上,送到公主面前,薛宸跪下说道:
“母亲,儿媳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与母亲争夺,这副牌我不能要,今后府中有什么事,自然都回来请示母亲的。”薛宸以为是自己昨日太过强势,才有了公主今日的试探,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薛宸虽说大概的知道公主的脾性,可是毕竟才相处了几天,还不能完全了解公主的所有想法,不敢断定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公主见薛宸跪下,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亲自将薛宸扶了起来,替她拍打裙摆上的尘土,说道:
“哎,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让你替我分担一些事嘛。原本你这么小的年纪,我也不该这么早就让你跟着我做事,可是昨日国公既然开口了,我也不好替你多言,反倒会让国公觉得你娇气,这副牌你收下,哪怕就做个样子,今后有什么事你若是不想做,就偷偷的推给我,也是可以的。”
“……”
薛宸看着公主这样,又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做母亲真的是合格又合格的了。对她没有丝毫保留,没有丝毫试探,真真切切的,反倒是她以复杂之心度她一片赤诚,薛宸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在公主的坚持下,薛宸还是收下了那对象征着当家副冢妇的赤木双鱼对牌,若有所思的走出了擎苍院。
薛宸真的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国公要让公主交给她这个,看来还得晚上等娄庆云回来之后,好好的问一问才行。
薛宸跟着苏苑走在回沧澜苑的小径上,国公府太大了,以至于她都进门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完全摸清道路,回回走路都要让苏苑带着走,要不然非得迷路不可。
经过一处景色幽静的小湖,薛宸便让苏苑带她过去坐坐,刚坐到湖边的亭中,就老远的瞧见两个家丁走过来,一路说说笑笑,你撞我一下,我碰你一回,两个头都要凑到一起似的,动作不乏亲密。
薛宸坐在高亭之上看着他们,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记起来了,那个康义臣……对,就是他!上一世因为一个唱戏的粉头而和人大打出手,最后把官都给弄丢了的那个纨绔。
她就说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呢。原来是他,宣宁候家嫡次子康义臣,那一阵子在京中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呢,若是他真的是薛宸记忆中的康义臣,那他就是个好男风的了,这样的人,如何能说给寒姐儿呢,应该就是几年之后吧,康义臣就该做那糊涂事了。若是寒姐儿嫁给了他,那今后可该怎么过日子呀!
只可惜的是,薛宸不记得上一世康义臣的妻子是谁了,也不知最后,是不是说的寒姐儿给他,反正他和男人私奔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她还在心中稍稍的替他妻子可惜了一把呢,可见那时候他已经成亲了。
这可如何是好呀!
☆、第121章
第121章
薛宸心里有事儿,想了想之后,便转道去了春寒楼。
寒姐儿正站在树下咏诗,窈窕的背影看着就叫人怜爱,丫鬟走过去和寒姐儿说了两句话,她便转过身来,瞧见薛宸站在垂花门前,便亲自上前将薛宸给请了进来,说道:
“咏梅去泡茶,嫂子是雅客,用我冬日里藏的雪水煮茶,茶汤鲜亮些。”
薛宸和她坐在了树下的一张铺着绒毯的矮榻之上,立刻就有丫鬟送来了薄毡子,让薛宸盖在腿面上,薛宸瞧着寒姐儿这殷勤周至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寒姐儿对这个嫂子却是十分喜欢的,上一回柴荣的事情,母亲私下找她去问过,那日她确实被柴荣吓的不轻,对于陶氏母子,她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远远瞧见了,就知道要躲开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嫂子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陶氏母子收拾了一顿,虽然她是个没用的,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崇拜这个新入门的嫂子,尽管她只比自己大一岁。
“嫂子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里?”寒姐儿亲自给薛宸奉了茶,薛宸谢过之后,两人便开始了交谈。
薛宸微微一笑,说道:“我刚从母亲那里回来,瞧见了太傅夫人和正兴候夫人出来,她们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寒姐儿许是先前就收到了风声,脸颊闪过一抹红潮,低下头说道:“不知。”
薛宸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忽然生出了很多感慨,娄庆云的三个妹妹生的都很周正,只不过,要说这四个兄妹中谁的容貌最好,那还要数娄庆云了,不过,这三个妹妹生的也都很不错就是了,只是身上没有娄庆云的那种吸引人的灵气,不知不觉间,竟然想远了,薛宸端起茶杯闻了闻香气,就这个动作都让寒姐儿感到十分欣慰,原来嫂子也是个雅致的人。
薛宸闻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才送到唇边,分三口将一小杯茶喝入了口中,素手携空杯至茶盘之上,而后才抬头对寒姐儿说道:“真是好茶。”
寒姐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不出的娇怯,若是按照性格而言,其实娄家的三个妹妹与静姐儿倒是颇为相似,只不过,静姐儿是自卑导致的性格闭塞,而娄家三个妹妹则是养尊处优下的安静。
“据说两位夫人是来给宣宁候嫡次子说亲来的,你怎么看?”薛宸并不做隐瞒,直接将这事儿说了出来,她若是想要管这事儿,那就势必要先把寒姐儿的想法给探听清楚了才行。
细细的盯着寒姐儿的表情,见她微微一笑后,说道:“这事儿由父亲母亲做主,哪里能让我做主了?”
“若是让你做主,你会想挑一个什么样的?”薛宸又问。
寒姐儿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对薛宸笑问道:“那嫂子呢?嫁给哥哥之前,你是想挑一个什么样的?”
薛宸垂眸失笑,说道:“我在嫁你哥哥之前,原本是想去山上做姑子来着,我娘去世的早,给我留了一大笔钱,我就想着,与其在这世俗之上受人摆弄,还不如一人上山自立门户,用我的钱建一座姑子庵,我做主持,清清淡淡,舒舒服服的过这一生。”
寒姐儿听薛宸这么说,不禁掩嘴震惊的等着她,说道:“嫂子原是想做姑子?这,这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姑子呀。”
薛宸也不隐瞒,便将自己父亲在外有一个十多年外室的事情告诉了寒姐儿,果真就让这个善良的姑娘对她亲近了不少,掏心掏肺道:
“我的想法没有嫂子那样新鲜,我想找个斯斯文文的,有才学,空闲时能与我谈一谈诗文,哪怕出身贫寒,但只要一心向学,哪怕只考中个秀才……只可惜,父亲是武将,哥哥也在大理寺,娄家的女儿出嫁,哪里能够嫁一个文职官,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鲁男子,小时候我随父亲去过一趟军营,军营中的男子身上臭不可闻,说话又极其粗鲁,虽然我知道父亲母亲不会替我挑一个毫无学识和家世的人做丈夫,但……很显然,他们都不会空闲了与我谈论诗文奥义的。”
寒姐儿是想找个斯文些的男人,要懂诗文,懂浪漫。薛宸暗自几下了寒姐儿的择夫标准。姑嫂两人又聊了一些话,寒姐儿留她在春寒楼用饭,薛宸想着娄庆云反正不在院中,便让人去把柔姐儿也一同请来,姑嫂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间,几人就薛宸从前想要去自建姑子庵这一事迹展开了热烈讨论,两个姑娘真的是太喜欢这个既幽默又和善的嫂子了,三人本来年龄就相差不大,这下说起话来,完全就把薛宸当做是自己人一般,毫无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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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东和顾超他们第二天就拿着娄庆云亲手写的聘书,上门投靠。娄庆云对严洛东那可是相当热情的,毕竟当初他跌落崖底,就是严洛东等一干侍卫背他上山的,虽说一切都是薛宸在后面运筹帷幄,可若是没有严洛东的严防死守,最后还亲自带人下去将他们背上悬崖,那如今只怕夫妻两人都丧生崖底了,所以,对严洛东,娄庆云此刻倒不仅仅是惜才,而是打从心底里的感激他们。
不用等薛宸安排,他便亲自在沧澜苑中划拉出一块地方专门给侍卫们,严洛东进来便是府中的一等侍卫,由娄庆云亲定的身份,没有人敢质疑。
等他们进来安顿好之后,薛宸便让严洛东去调查一下康义臣之事,得到的结果颇令薛宸感到了意外,因为康义臣虽然没有纳过妾,但是他在府外养了两个二爷。
康义臣好男风之事,他的父母一定知道,而在知道儿子有这毛病的情况下,还到处给他张罗婚事,那就不对了,宣宁候夫人也不知怎么和正兴候夫人,太傅夫人说的,她们上门给康二公子说亲,她们又知道不知道康二公子的毛病?
其实,薛宸一点都不怀疑旁人知道康义臣这事儿,毕竟他没有太过遮掩,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这事儿就包不住得露出来,两个夫人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答应宣宁候夫人前来说亲,由此可见,长公主糊涂的名声应该已经传了出去……以至于让那些夫人,连这种关乎姑娘家一辈子幸福的事情都能够拿来糊弄。
松鹤院中,老太君也得知了正兴候夫人上门给寒姐儿说亲的事情,当即也派人出去打听了一番康二公子的德行,探子回来禀报之后,老太君暴跳如雷,拿着龙头拐杖不住的杵地,怒道:
“还真是翻了天了!算计到咱们娄家头上来了!去,我换身衣服去找公主去。”
金嬷嬷却是拦住了老太君,在她耳旁说道:“老太君,这事儿您还没看看少夫人是怎么处理的呢。奴婢今日听说少夫人将原来在她薛家伺候的几个侍卫全都聘进了府,只怕正是为了这事儿也说不定,老太君何不先沉住气,看看少夫人会做出什么来,一来再探探少夫人的人品,二来也好摸摸她的手段。”
老太君听了金嬷嬷的劝,收回了脚步,笑道:“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手段,她自己个儿都是刚成亲的,哪里动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过啊,我先等等也成,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再说,反正只是上门说亲,又不是定亲,不差这一两日的时间。”
金嬷嬷和老太君相视一笑,然后便扶着老太君进了内间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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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在书案后头坐了一会儿后,心中就有了初步的计划。
康义臣这事儿吧,实在不宜打草惊蛇,若是娄家直接以这个理由拒绝的话,康家完全就可以矢口否认,到时候,娄家便失去了主导权,这是最差劲的一种做法,薛宸自然不打算用了。
若是要快些解决这件事的话,唯有主动出击,先发制人!而这个上阵的人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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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薛宸便起来去擎苍院请安,陪公主拜了一会儿佛,念了一会儿经,依旧不打算回去,还要伺候公主用早膳,公主哪里舍得让她站着伺候,便也让她坐下一起吃了。
婆媳俩正吃了一半,外头就传来了层层通传声:“公主,柴夫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