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药粉包好,拿了一张纸笺递给裴云铮,拍手说:“都在这啦,这药是奇,不大好寻,一般要从西域商人那才能寻着,贵着呐!不过一丁点儿便有效,遇水化开药力更强,尤其后劲儿大,只是几乎香气极淡,有时人闻了少许也不自知。但难不倒老头子!里头的几样东西保准一样不落,都在这纸上。”
裴云铮扫了两眼,将纸笺递给明玥。
明玥一眼看过去,有多达十几样料,不过并没甚异常的,不由又问了一遍:“依先生瞧,方才这药本身应是没大碍的罢?”
陶老头咳了两声,在裴云铮脸上刮了一眼,严肃道:“这药虽是无大碍……但也不能常用!”
邓素素在一旁也瞧明白了,满脸通红,拿手肘使劲儿碰明玥,然明玥此刻心思却全不再这里,她脑中灵光乍现,似就要碰到那一团乱麻里的线头!
这药没问题,没问题……这才是问题!
她蓦然转身,将药粉和她收起来的手钏放到一处,一壁拿着东西往外走,一壁说:“我现下便去见二婶娘。”
…………………………
二房里正刚用完午饭。
郑明珠的事,老太爷虽暂且未对林氏做甚么处置,但命她这些天不能离了二房的院子,实也如禁足一般。
二老爷脖子上缠着纱布,一时遮住了王氏的抓痕,但余惊犹是在心,见明玥来了,也不问今儿上午的事,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道:“我要到东厢午休,你们有话慢慢儿说去罢。”
林氏起身将他送出去,转而,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明玥,柔声问:“你是因明珠的事来寻婶娘?”
明玥不置可否,径自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偏头说:“二婶娘觉得我不该来?”
林氏怪怪的“啧”了一声,说:“该来,你与明珠是亲姊妹,你不来还能有谁呢?九娘还小,又是庶出,总还得是你。”
“婶娘不必这般讥讽”,明玥抚着木盒上的花纹道:“我自幼与大姐姐并不亲近,二婶娘一直看在眼里。”
林氏微挑细眉,轻飘飘地坐下,“那你要问婶娘甚么?”
“婶娘心下早有数了”,明玥说着,动手将木盒打开,稍稍前推:“这是当初二婶娘给大姐姐添的嫁妆,一对纯金的手钏,做工细致精巧极了,自然,最巧的,还是二婶娘的心思。”
林氏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拈起手钏,细细看了片刻,说:“是我送的,你瞧还是八成新呢,你大姐姐估摸没戴几回。”
“二婶娘的心意,有这一回还不够?”明玥扯着另一头,轻轻拉了下暗扣。
林氏下意识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但脸上并不见分毫的慌张,反见怪不怪地与明玥道:“这有甚么!你从前是个姑娘家家的倒不好说,但现也成了亲,该知道这东西在闺房里头也不是甚稀罕物什,助兴怡情,有多少男人都是备了各种花样的……哟哟,脸红个甚?你若想要,二婶娘想法子也给你寻一些,只这一种的可不便宜……”
林氏眼见将明玥说的羞红了脸,不由略带得意的哼哼两声,又说:“我这都是一片好心,明珠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比一般人都要冷情些,这么些年,我也是瞧着心疼……再说,这手钏里有东西,你母亲也是知晓的。”
明玥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冷笑道:“若当真是好心,婶娘为何不一早当面告诉大姐姐?以致惹出今日的事来?”
林氏无辜地一摊手,“哟,我记得我与明珠说了呀!是她粗心大意了吧?”
明玥心里头也不禁暗暗佩服林氏这装无辜的本事,面上却愈发冷淡,林氏叹了一声说:“到底是亲亲的姊妹,幼时无论怎么不和,如今都过去了呢,信她不信二婶娘。”
这话是架桥拨火,明玥挑挑眉,仔细将手钏收好,自盒子底取出两张纸来,说:“不是我不信,实在是二婶娘让人信不着。侄女见识少,真有些识不得这手钏里藏的稀罕东西,幸而这卡扣处还残留了不少药粉,因而我特找了好几位大夫来瞧,一样样的把这药里的东西辨出来,可费了好一番功夫!二婶娘,可要仔细听听这里头都有甚?”
明玥边说边将其中一张纸展开,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氏道:“旁的我都知晓,只是这两味……”
话未说完,林氏猛地劈手来夺!明玥一个不防,那纸被她抢了去。
林氏字虽认得不全,但大半都能识得,她快速从头扫了一遍,继而眉头紧皱起来,带着些微疑惑和忿忿看着明玥。
——这上面所记的花药稀奇,但并没有她所担心的东西。
林氏微微咬牙,“七丫头,学会诓婶娘了!”
明玥面上平静,心下却是一片波澜。
她猜对了!
——林氏那药粉定不只是简单的催情之物,细微处定加了旁的甚么!然而,她方才给陶大夫巧的这药,虽药性极强,但却并没有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