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从相先生的角度来讲,在装饰上肯定希望尽可能凸显游戏的主题,这里放一个立牌,那里贴一张海报之类的。但是同样对于徐有初而言,装饰归装饰,不能破坏店内本身的结构和气氛,安安静静的阳光花房里塞上大堆周边算个什么事情,要在猫爬架上挂满角色小像,怕不是先要被发脾气的狻猊挠花脸。
哪怕狻猊从来不玩这个猫爬架,也是不能容忍把貔貅和睚眦那两张(跟真人完全不一样的)大脸挂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的。
徐有初揉了揉无声无息摸进办公室,若无其事坐在他身边的狻猊的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装饰方案。
相先生被拒绝了也不强求,转而又拿出另一套方案。之前来的那次他借着拍猫咪的机会拍下了店铺营业区的各个角度,回去跟组员一起做了好几个备选方案,重新清点了周边装饰品的库存,相应的很多徐有初的要求和意见他都能做出及时的调整和二次协商,一支笔在做好的完成图上涂涂改改,各种标记写得都要看不出原来的图案。
正好徐有初也有一份大致的装饰完成图,因为不知道官方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周边装饰只做用最简单的色块表示,两个人拿着笔像是在菜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为了桌子上要不要放立牌,餐品上要不要插小旗子,活动当天需不需要放bgm这样的问题争执不休,谁都想要说服对方。
当然他们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吵起来或是动手,他们只是努力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让对方妥协,如果不行的话就利用自身无关紧要的利益进行交换。
微博是不是要带猫咖的图,宣传词要凸显哪些内容,猫咖需不需要专门出宣传,还是单独转一下官方微博,店里的猫咪需不需要装扮,还是说让猫咪们休息两天像普通咖啡店一样营业,任何一个活动所需要顾忌的方方面面被拿到台面上一点点掰扯清楚。
在咖啡店这种宣扬治愈与梦想的地方谈利益分配似乎是有些画风不符的市侩,尤其另一方还是寄托了无数少女各种意义上粉红情怀的女性向游戏,但是他们宁愿现在撕扯得不体面些,也不愿意为了一时拉不下面子,事后把局面搞得更加难看。
可能在刘璐的观念里一个活动的举办没有什么太过值得掰扯的利益分割,小姑娘甚至天真地觉得策划来看看觉得ok他们就可以签合同了,但实际上一个活动所牵扯到的方方面面让徐有初跟相先生谈了一整个下午都还没谈完,比起参观时的轻松气氛不知道要凝重多少。
毕竟在核心问题上谁都不愿意让步太多。
狻猊舔了舔爪子毛,趴在茶几上看着徐有初。青年皱眉与对面争执不下又斤斤计较的样子虽说是有些不体面,却也意外的好看——那双眼睛是带着光的,明亮自信毫不后退。徐有初微笑着的时候,他的脊背挺直眼神明亮,于这种锋锐挺拔的姿态中眉眼弯起极柔和的弧度。
这种谈判狻猊也帮不了什么忙,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回去联系一下自家忙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的兄弟私底下投点零花钱,把策划组因为意外稍有些捉襟见肘的活动经费往上涨了一层。
这样本来互不让步的部分也就有了上下活动的空间,谈了两次都有些胶着的合作终于能够达成一个彼此都还满意的结果。狻猊懒洋洋地翻身露出肚子让徐有初帮他挠下巴,像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享受着徐有初的殷切撸毛服务。
徐有初从头到尾巴毛仔仔细细地梳理过狻猊细密的雪白长毛,可惜狻猊并不会像真正的猫一样掉毛,梳得再怎么勤奋也梳理不下半根猫毛。
其实就算不梳理狻猊身上的毛也足够柔滑,不会随便打结在一起。只是徐有初真的很擅长给猫咪梳毛和按摩,先是手指插进毛毛里一下一下揉摁,顺着脊椎轻捏,再换上小梳子仔细把蓬松的毛梳理出服帖的形状,力道适中又总是能碰到一般自己舔毛碰不到的地方,猫咖里的毛绒绒都很乐意享受一番这样舒适的服务。
梳理完今天份的毛绒绒,徐有初伸了个懒腰自觉完成了今天份的体育锻炼,坐在电脑桌前稍微玩了会手机,才开始接着工作。
他得赶出一份对外的暂时停止对外营业的声明,交代清楚前因后果并且向客人致歉,同时还要画一份短条漫出来给活动做个铺垫,对应的店里的猫咪都要有适合妖闻志异背景的形象设计,以契合手游活动的主题。
——最后一点倒是最简单的,徐有初直接画了五条尾巴长着小角的招财,背后生着长长鬃毛的进宝,三尾如鞭独眼生于中间的阿寅,以及像是穿靴子的猫那样子霸总和小淘气版的杰瑞汤姆,还有自带小仙女半透明彩色翅膀的莉莉。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有见过狻猊到底是什么样子,看到的都是变成猫咪的形态。
徐有初这么一想,便问道:“大佬,你的真身是什么样子的?”
汤姆杰瑞也好莉莉也好都是本身就是猫咪的模样,随便他怎么二次创作都无所谓,但狻猊大佬总不能随便跟着他的想象画,万一画得有什么差错岂不是尴尬。
“要看吗?”狻猊侧着头看他。
被梳完毛从头到尾被揉摁了一番的狻猊变回人形浑身都透着股子慵懒散漫的意味,趴在床上翻着书衣服被蹭上来一截,露出一小段又白又细的腰线。
就跟猫一样柔软纤细,又隐隐藏着力道的韧感。
对于男性的体型来说,这个腰围目测都有点细得过分了,只是从脊背到腰线延绵的线条弧度,都足以叫不少女性恨不得以身代之。
或者想要把旁边那个面不改色心里只有工作的徐有初踢出去自己上,脑袋里除了日他,还是日♂他。
咳。
“不方便的话口述也行。”徐有初把自己大致打了个形状的草稿给狻猊看,“我自己想出来的总感觉有点不太协调。”
他是按照雄狮的体态打的底稿,长长的鬃毛从后颈到脊背胸口,体态健壮勇武,威风凛凛。
狻猊看了一眼草稿上做咆哮状的“雄狮”,“原来我在徐徐眼里是这个样子的啊。”
他这么说着,语调也听不太出喜怒,只是维持趴着的姿势把手上的书一推,蜷起腿如猫一样塌下腰舒展身形,骤然亮起的光中雪白的长毛铺散在床上,只不过不是白毛鸳鸯眼的猫,而是一头趴伏着便占据了整张床铺,形如狮子却更加神俊沉静的异兽。
仍然是那么一身白色长毛异色鸳鸯眼,却跟猫咪形态时截然不同的气质神貌。
徐有初怔愣地看着狻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狻猊明明是白色的,却会被称之为金猊。
——狻猊真身的白色长毛,毛尖的那一段是透明的,柔软的细密的蓬蓬松开,折射着光线在狻猊周身涂抹出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生有尖牙利爪,却不会如徐有初画的那样咆哮嘶吼,张狂放肆,他只是安静平和地趴卧在那里,异色的眼瞳映漾着柔和的笑,像是一泓深泉,拉扯着叫人心驰神往。
徐有初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半跪在床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个姿势,只是下意识地半跪下去,伸手去碰触晕在狻猊周身的金色。
小心翼翼,像是指尖触着易碎的光。
他恍惚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路上见到那只漂亮的异瞳白猫,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他冻得手都伸不开,过年期间申市冷冷清清的街头上只有那双眼睛是唯一的亮色,猛地叫他怔愣住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