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看出了齐慕阳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把这件事给说透,毕竟现在还未出孝,只是笑着说道:“老太太是想着带你去林家一趟。”
林老太太一听林嬷嬷这话,嘴唇一动,想了想,点头也这么说了几句。
齐慕阳心里疑惑,他看出了林嬷嬷和祖母似乎还有事瞒着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追问,不过是去林家一趟倒也无妨。
这林老太太正和齐慕阳说这话,沈氏却是来了。
想必沈氏也是知道齐慕阳回府一事,这才赶来熙和堂。
沈氏这一进门,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变化。
齐慕阳看着沈氏,脑子里闪过他在菩提寺杀死的那个人,那张惨死的脸,脸色不变,走到沈氏跟前行礼,依旧喊了一声,“母亲!”
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沈氏觉得有些陌生,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等孝期一过便是你表侄大喜的日子,你舅舅特意让你过去一趟,他有话问你。”
沈星源要见他?
齐慕阳瞟了沈氏一眼,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见他?
沈氏自然看出了齐慕阳十分疑惑,眼神中更带了一丝警惕,想到当初那件事,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就算那样又如何?
沈氏看着齐慕阳依旧在自己面前恭敬有礼的样子,心里冷笑。
第52章 50|4|14|
两年多的日子里,齐慕阳不是第一次来菩提寺,拜祭莫氏。
其实如果可以,齐慕阳并不愿来这里,每一次拜祭,他都会记起当初那件事,也会记起莫氏的死,明明知道莫氏是被人逼死的,他却无能为力。
那些都在反复地提醒他,一遍又一遍,如同恶梦一般死死缠着他。
“慕阳,为什么不让你母亲葬在齐家墓地?”方氏和女儿李锦绣一同前来拜祭莫氏,看着莫氏葬在这菩提寺后山,荒凉孤寂,不禁问了一句。
因为是在外面,方氏才敢称莫氏为齐慕阳的母亲,若是当着沈氏的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提这话。
齐家墓地?
齐慕阳眼神一黯,嘴角一撇,看着青灰色墓碑上刻着的那几个字,心里有一种很可笑的感觉。莫氏活着的时候都不愿进齐府,死了又怎么会答应进齐家的门。
唯有他为了进齐府的门,忘记了生母的死,低着头一直笑脸以对。
“表舅母,当初母亲她为什么会做父亲的外室?”
“啊——?”
方氏听到齐慕阳突然问这件事,脸色一变,心里有些紧张,想到当初他们逼迫莫氏跟着武阳侯做妾,毁了莫氏之前定的那门亲事,她心里就很没底,自然不敢和齐慕阳说出实情。
“你——你父亲武阳侯当初说是纳你母亲做妾,之后带着你母亲回了京城,这我也不知道为何你母亲最后没有进齐府的门。”
李锦绣站在一旁,偷瞟了齐慕阳一眼,她也听母亲提起过这件事,心里不安。
“母亲她以前总是念着一个‘杨’字,母亲他在扬州可是有认识的人姓杨?”齐慕阳想到之前他连生母的姓氏都给弄错,不禁又问了一句。
姓杨?
方氏面色一僵,眼神一闪,她自然知道这姓杨的究竟指谁,要知道当初莫氏她定的那门亲事就是杨家。说起来,之前莫氏的那个未婚夫和莫氏可还是青梅竹马。
不过这话,方氏自然不会告诉齐慕阳,摇头说了一句,“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齐慕阳望着莫氏的坟墓,没有回头,也没有注意到方氏最初脸色有一丝不自然,听着方氏的话,心里觉得有些难受,莫氏不愿进齐府,最后却因为他进了齐府,最后被逼着上吊自缢。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会给莫氏报仇吗?
齐慕阳心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给莫氏报仇,是要杀了沈氏的意思?不知为何,齐慕阳心里有一丝犹豫,不过短短一瞬,他又想起了当初在这被人追杀,险些死去的场景。
沈氏既然容不下他,对他下杀手,那他又为何要犹豫?
齐慕阳走到莫氏墓碑前,伸手一摸冰凉的墓碑,莫氏死的时候也还那般年轻,那般美丽,现在却就这样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埋在地下,不见天日,任凭虫蚁噬咬她的身子。
如果不是他命大,有苏茉相救,他现在是不是也像莫氏一样?
齐慕阳觉得眼睛酸涩,心里却一片平静,低头望着手下的墓碑,低声喃喃道:“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也为自己报仇!
方氏看着齐慕阳的背影,忽然感到有些冷,不过两年多的日子,面前这个表外甥似乎真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看着依旧是那俊朗如玉的少年,但隐隐透出一丝锋芒。
“表弟,我们回去吧。”李锦绣上前劝说道。
方氏也点头,说着时辰也不早了,是应该早些回去。
现在方氏她们还住在齐府,沈氏也没有过问她们母子,就像是当他们不存在一样。方氏母子自然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出现惹沈氏的眼,老老实实地在齐府住着。
不过,现在女儿李锦绣的年纪也大了,她怎么也得为女儿做打算。借着齐府的光,若是李诚能在之后的科举考试出人头地,想必一切都不成问题。
再不济,这不是还有这个表外甥,要知道他可是崔太傅的得意门生。
齐慕阳并不知道方氏心中所想,他也不会知道方氏并没有把莫氏以前的事全部告诉他。
有些事现在并不知情,但终有一天会揭晓,正如莫氏的姓氏。
……
之前菩提寺出了那起杀人命案,杀人的还不过十岁,传得沸沸扬扬,菩提寺的名声自然受损。佛家重地,闹出这样的命案,自然很不吉利,之后菩提寺的香油钱也少了不少。
即便香客减少,但也还是有信徒前来拜祭。
“看见了没,就是他,两年前那起案子,杀人的就是他!”
“十岁就杀人了?”
“想想真让人害怕,那时候他满身是血,刑部的人都来了。”
“听说他是武阳侯的外室子,他那个外室生母就葬在菩提寺后山。”
“这菩提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会答应让那个外室葬在后山。”
……
虽然这样的议论声很小,但依旧传到了齐慕阳耳朵里,对于这些指点议论,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毕竟他们说的是实话,他杀过人,他就是外室子。而且这样的非议,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提醒着他他曾险些被人杀死。
“当初那件事害得贵寺声誉受损,实在是对不住。”齐慕阳躬身对菩提寺的方丈了然大事行了一礼,双手合十,说道。
“不必,有因皆有果,一切自有缘法。”
了然大师身穿明黄袈裟,面容枯槁,念了一句佛,又拿出一封信递给齐慕阳,说道:“这封信有人让我转交给你。”
齐慕阳心下惊疑,他不过是来和方丈告辞,准备离去,不曾想居然会有人让了然大师给他送信,很是诧异,接过信封,不禁问道:“敢问方丈,是何人留下的?”
了然大师摇头,说道:“贫僧亦不知。”
齐慕阳也不好再多问,望了一眼手中的信封,先贴身放好,行礼告辞,待出了殿宇,看见方氏她们还站在马车旁准备上车,不禁打开那封信,仔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