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快别说这样的话,侯爷要是知道了,泉下也不得心安。”
林老太太听林嬷嬷提起独子齐景辉,心中一痛,不禁又落下泪来,悲苦地说道:“辉儿死了,这武阳侯府以后可怎么办。日后我到了地下,都无脸面见——齐家的列祖列宗!”
林嬷嬷上前半靠着林老太太坐下,拉着林嬷嬷的手,细声劝道:“这外面不是还有一个哥儿,老太太还有孙子,这哥儿可还指望老太太你了!”
话正说着,门外一丫鬟急急地跑了进来,神色着急,匆忙行了一礼,便急声说道:“老太太,管家说外院忙乎的人手不够,不知该如怎么办,还让老太太拿个主意。”
“她沈氏在干什么!”
林老太太一听丫鬟的话,脸色一变,眼中带着怒意,闷声道:“这些事不都是沈氏做主,怎么就不出来料理这些事?”
林嬷嬷一看林老太太又要动怒,连忙对着丫鬟说道:“你让管家派人去西府那边借一些下人过来,先应付着!”
丫鬟一听林嬷嬷这话,又望了林老太太一样,看林老太太不说话,也就知道该怎么办,恭敬地退了下去。
“你看看她,眼下辉儿走了,她不忙着操持丧事,还一边躲懒!”林老太太气得狠狠一捶矮榻,想起沈氏所作所为,她心里就恼怒不已。若说平常倒也罢了,她也能睁一眼闭一眼。
可如今是辉儿的丧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辉儿走得不安。
林嬷嬷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平常侯爷和太太的关系便不怎么好,两人只能说是相敬如宾。可现在侯爷死了,这最后丧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差错,要不然到最后还不是武阳侯府惹人笑话。
林嬷嬷猜想沈氏没有出面料理侯爷的丧事,只怕还是因为槐树胡同闹出的那个外室子。
“老太太,侯爷这突然离世,外面又闹出一个外室子,太太心里自然不好受,你别生气。”
林老太太一听林嬷嬷这话,心里却更加不舒服,指着宜兰院的方向,厉声说道:“她倒是给侯府生一个儿子出来看看,若是府里我有孙子,我又何必把外面那个接进来。”
“武阳侯府这边一个男孩都没有,西府那边却是子孙满堂,你让我如何看她!”
这话听着,林嬷嬷心里也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她是知道当初老太太嫁进齐家,和老太爷受了多少罪,就是因为西府那边的庶子。明明是庶子,却仗着太爷疼爱,一心谋夺爵位,还有老太太的那个弟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暗地里给老太太使了多少绊子。
要不然老太太又怎么会死活都不同意让西府那边的子孙过继到侯爷名下。
好在侯爷在外面还有一子,若不然这事情只怕会更麻烦。
林嬷嬷起身给林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待林老太太心情平缓些,才说道:“老太太,如今侯爷死了,这府里如今没有一个顶立门户的男儿,这一点相信太太心里也是清楚的。太太不过是一会想不明白,待太太来了,你好好和她说一下也便成了。”
“毕竟太太终归是听你的!”
林老太太听着林嬷嬷的话,不置可否,端着热茶,看着茶叶在那水中浮浮沉沉,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她若是肯好好待那个孩子,我自然不会难为她。”
如今她和沈氏不过都是可怜人,她又何苦难为沈氏。
林嬷嬷也在想究竟沈氏会不会好好待那个孩子,不过这话林嬷嬷倒是没有在林老太太面前提,只是笑着哄道:“哥儿终究还有老太太你这个祖母疼。”
“老太太,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侯府爵位一事,西府那边只怕也动了这心思。这到现在宫里都没传出个话来,也不知——”
林嬷嬷靠近林老太太的身子,压低了声音,附耳说了几句。
林老太太心里何尝又不担心这件事,齐家如今唯一的体面也就只有这侯府的这块牌匾。毕竟外面那孩子才十岁,等他到长大成人,振兴齐家,还不知要多久。
“宫里圣上也不知什么想法,一直都没有个消息。”虽说皇上一直器重武阳侯齐景辉,就像齐景辉突然离世,皇上也曾派人过来问候她,只是这侯府爵位却未曾提及。
林嬷嬷和林老太太这边说这话,沈氏也从宜兰院来了熙和堂。
沈氏知道林老太太让她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她在屋子里发火之后,其实也已经想明白了,她是怎么也不能拦着那个野种进门,相反她还要主动张罗这件事。
“齐管家刚才派人过来说,外院忙活的人手不够,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虽说林老太太心里清楚不应该在这时候给沈氏难堪,只是想到因为闹出的外室一事,她居然没有出面料理齐景辉的丧事,她心里还是少不了动怒。
毕竟去西府借下人,到时候给那个老虔婆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会笑话她。
沈氏刚才还未院子的时候,便听说了这件事,其实她心里也很是不满,虽说她因为闹出来的外室子一事动怒,回了自己的宜兰院,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外院就出了事,这让她很是难堪。
要知道如今在外院帮着迎客的却是西府二房那边的人,武阳侯府没有了能理事的男人,少不得要让西府那边叔伯帮忙招呼男客。
侯府和西府一向不对付,只不过是维持着面上的关系,没有撕破脸皮罢了。这一点,沈氏心里还是清楚的。
“媳妇也是刚知道,已经让宜兰院那边的丫鬟出去帮忙了。”
林老太太倒不想因为这件事和沈氏计较,说出来也只是提醒沈氏别忘了料理好齐景辉的丧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槐树胡同那边那个孩子。
毕竟这辉儿出丧,肯定要那孩子过来送终。
若不然,那就是西府那些子孙帮着送终,想想林老太太心里就憋得慌,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何侯府如今会变成这样,西府那么多子孙,偏她武阳侯府就是人丁单薄,子嗣不丰。
林老太太开门见山,望着沈氏,直接问道:“槐树胡同那,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把那孩子接回来?”
沈氏袖中的手帕狠捏在一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过后便是心酸,难受,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石压住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即便这样,沈氏依旧要处理好这件事。不管是为了武阳侯府,还是为了她和婉儿,她终究把那个野种接回来。
“母亲心里怎么想,媳妇明白,只是这侯府突然闹出外室,若不谨慎处理,传出去只怕会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沈氏嘴上虽然这么说,只是心里却是在冷笑,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这武阳侯在外面藏有外室一事怎么可能遮得住,只怕早就传开了,而她这个武阳侯夫人早就成了笑话。
还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编排她这个妒妇!
第6章
正如沈氏所料,这京城就这么点地,武阳侯死了,这闻讯赶来拜祭的人自然不少,尤其是内宅妇人自然听说了武阳侯在外面藏有外室一事。
虽说她们心里都对沈氏表以同情,但凑在一起之后,嘴上却还是免不了要提一下这件事,或是感慨,或是同情,总要发一通感想。
最后总结出来便是,以后一定要看牢自家那个。
原以为武阳侯膝下无子,已经绝后,现在闹出一个外室子,众人虽说想看热闹,但心里终究还是替武阳侯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外室子,也总比绝嗣,无后要强。
林老太太正是这么想的,虽说她也不大喜欢外室,但如今齐家武阳侯这一脉就只剩下那外室子,不管怎么样也要把他接回来。
出了熙和堂,沈氏的脸就拉了下来,眼中冷芒一闪,对站在身旁的丫鬟铃兰,问道:“老太太她当真已经让齐全去接那那贱人?”
铃兰心里一紧,觑着沈氏神色难看,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回道:“听说齐全出府去槐树胡同那,至于是不是接回——”
后面的话,铃兰没说出口,沈氏已经知晓。
乔妈妈一看沈氏像是又要发火,忙上前搀着沈氏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急声劝道:“太太,我们还是先回宜兰院。”
“她压根就没想和我商量!”
沈氏一咬牙,愤恨地望了一眼身后的熙和堂,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乔妈妈和铃兰等丫鬟立马跟上去。
武阳侯府这边已经派人去接齐慕阳母子,而西府那边得了消息,却是十分着急。要说这西府二房虽说早就分出去,和武阳侯府只不过维持着面上的关系,但终究是武阳公这一脉传下来的。
想当初太老爷还在世时,就曾想过让西府这边继承爵位。
如今东府那边的男人都死光了,若不过继,这爵位怎么着也应该落到他们西府头上。
“母亲,你看这——没想到他外面还有一个外室,那孩子都十岁了!”
西府的大老爷齐景德是齐景辉的堂兄,年逾四十,头上添了几丝白发,但精神依旧很好,一双眼睛凌然有神,身材挺拔,望着坐在正堂楠木大椅上的老妇人,神色焦急。
“母亲,你看这——没想到他外面还有一个外室,那孩子都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