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身边压根就没有丫鬟。
至于他大哥,身边倒是有两个样貌寻常的丫鬟。而他二哥,整天舞刀弄剑的,连带着他院子里的小厮都是五大三粗的。所以府里几乎没有丫鬟愿意去二爷的院子,因为听说去二爷的院子,连丫鬟都要搬刀剑这些东西的。
所以第二天的时候,宋家二爷宋绅尧正好从西山大营回来,他因为自幼就习武,所以自然比文弱的大爷更加健壮,皮肤也没有宋家人特有的白皙,因常年在外晒着,所以有些黝黑,还真有点武学世家出来的架势。
他刚回了院子,手里头的马鞭还没扔下呢,就瞧见从屋里头走出来两个穿着石青色小袄的姑娘,梳着都是丫鬟的发髻,不过两人都涂了些粉,脸颊两边微微泛红,恰是人面桃花,当真是一处好风景。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宋绅尧面色一凝,就是粗着嗓子问道。
这两人大概也没想到,宋家二爷是这样粗野的汉子,当即吓得微微往后一缩。而此时留在院子里看守的小厮,立即将这两人的来历说了出来。
所以等到宋寒川和宋泰詹两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丫鬟正在搬着兵器架子,这架子本就是实木打的,又笨又重,连着插在上头的红缨枪还有其他兵器,少说也有三四百斤,这两个丫鬟如何能搬得动。
宋泰詹一进去,就瞧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挺地盯着这丫鬟,便问道:“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呢?”
“让她们搬点东西,不管丫鬟还是小厮来了我这院子,都得这么搬,”宋绅尧说道。
宋泰詹虽然不喜欢王妃给的两个小丫鬟,可是吧,也只是放在院子里头,哪像宋绅尧这样的,一来就让人干力气活。
这会两个丫鬟正在搬东西,宋寒川看着她们两人,低头扬眉一笑,可是再抬头的时候,又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但是原本背在伸手的手指已经垂在身体两侧,他手指间轻轻一动,一个银色物品就从他指尖弹出,靠近宋绅尧边上的丫鬟,便是小腿一歪,手上的劲道松懈了,整个人趔趄了下,竟是一下子扑到了宋绅尧的怀中。
此时整个院子里头一片安静,所有人看着这个变动,宋泰詹脸上抽了抽,当即就甩下一句:“不知廉耻。”
宋寒川本不想在这会落井下石的,可是听到他大哥义正言辞的斥骂声,当即咳了两声,也掩住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声。
“你们这是干嘛呢?”六王爷肯定是不想说,自己是故意过来看儿子的。
可谁知这一瞧,就看见两人抱在一处,当真是伤风败俗。他见没人答应自己,又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父王,那个丫鬟是王妃赏赐给二哥的,想来是头一回见到主子,欣喜坏了吧,”宋寒川淡淡地替他二哥解释了下。
不过旁边的宋泰詹,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他立即说道:“父王,这婢女当着是不知廉耻,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二弟投怀送抱,企图引诱二弟,这等心术不正的丫鬟,如何能留在二弟身边。”
六王爷又看着对面的二儿子,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将人推开,只是力道稍微重了那么几分,那丫鬟一下子摔在地上。
等丫鬟回过神,便开始求饶道:“王爷,奴婢没有,奴婢只是不小心摔倒了,并非有意靠在二爷身上的。”
“信口雌黄,当真是无可救药,”宋泰詹一甩袖子,宋寒川竟是从他身上,看到他以前在上时候,那些师傅的影子,大哥同那些大学士在一块修书,竟是连甩袖子的动作都这么快学上。
宋寒川正摇头,就听六王爷喊他:“东廷,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赶紧敛起脸上的表情,脸上是惯常的冷漠表情,“正如父王所见,这丫鬟对二哥投怀送抱。”
“当真是荒唐,”六王爷气得怒骂道。
他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宋寒川往回瞧了一眼,正是去王妃院子的方向。
宋绅尧让小厮把这两个丫鬟带下去,就是看着对面的宋寒川,“自从你从江南回来之后,二哥就一直没时间好好和你切磋。听说你在江南办了大案子,看来身手应该有进步。”
宋寒川一直觉得他二哥是该多读写书,这办案子和身手有什么进步,若是要问他在江南最大的收获,只怕就是她了。
没过多久,就听说王爷在王妃院子里头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可王妃最后也只将宋绅尧的那两个丫鬟要了回去,另外两个人的只当不知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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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璇没想到,她居然会收到宋寒川送来的信,就夹在她平日里头看的书里面。如今天气冷,她就爱在榻上坐着,一本书放在小坑桌上,一手捧着暖炉,一手翻着书,旁边再摆上一盘稻花香的点心,别提多舒服了。
她没想到这本游记里面竟是夹着信纸,是以当她兴致勃勃翻页的时候,吓得一下用袖子压住。好在旁边的碧鸢和碧竹正在榻旁打络子,这会碧竹倾身问碧鸢,似乎在讨论如今什么络子正时兴。
阿璇一边压着信,余光瞧瞧盯着旁边的两人,便是慢慢低将信纸展开,明明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她却在看宋寒川的信。
这种当着别人面的偷偷摸摸。刺激地阿璇心脏险些要蹦出来。她一打开信纸,就瞧见那力透纸背的笔迹,他写的一手字当真如他人般,犹如出鞘的利剑,棱光四射,让人无法直视。
而他笔下的每个字,都像是烫在她的心头,她突然又想起那晚他闯进自己的卧室,坐在她的床头,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
这是他回京之后,送来的第一封信,阿璇四处看着,又在猜想这份信是如何夹在她书中的。她想了想这几日,进了她房间的除了碧鸢和碧竹,还有就是她院子的珊瑚和金珠两个二等丫鬟。
宋寒川在信上写了他回京时,因为遇到追杀,受了轻伤,所以回京之后在家中休养了两个月。
看到此处,阿璇又是眉头一拧,若是轻伤,哪里需要休养是两个月之久。可偏偏这人也不说清楚,又说了些在京城的事情。
等她看到东廷两个字落款时,脸上竟是露出些微妙的表情,竟是这么快就结束了。
明明是写了整整两页纸,可怎么就结束了呢。
她又从头看了一遍,旁边的碧鸢还在和碧竹讨论络子的事情,只是这会碧竹问道:“要是咱们明年去了京城,你说那边的时兴的衣裳首饰,会不会和咱们这里相差很多?”
待她回过头时,阿璇一愣神,信纸就这么暴露在碧竹眼前。
“姑娘,你说咱们明年能去京城吗?”
卫氏并没有从顾家要多少人,只要了几房够伺候的,如今在庄子上的人都知道,只要明年大少爷考完乡试,她们就可以去京城了。
庄子上除了年纪大些的人去过京城,像碧鸢和碧竹这样年纪的,都是没去过,如今一想到就要到天子脚下,登时就是一阵激动。
“大哥哥很厉害的,乡试的时候肯定能中榜吧,”阿璇安慰她们。
碧鸢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那可是有皇帝老爷的地方,要是咱们大少爷参加会试的话,就能见到皇上了吧。”
阿璇是从现代过来的人,习惯了西方那些民主自由的论调,况且她还见过希拉里,除了觉得她的确优雅异常之外,并无太多感想。毕竟希拉里那样的身份,若是在古代的话,那就是前朝皇后一样的人物。
所以她对于皇帝并没有多少兴趣,况且宋寒川的身份是皇帝的孙子,以宋寒川的年纪来计算,他爷爷如何都得快七十了吧。
她想了想又是宋寒川,登时便是笑了下。
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低中就流逝,待她回过神时候,不仅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放假了,就连一直在的顾应衍都回来了。
家里头登时热闹极了,顾应启非要闹着买炮仗放,可这会还没到过年,卫氏便拘束着他。偏偏他有阿璇宠着,抱着姐姐的腰身喊两句,阿璇就让人到城中买了好多回来。
不过阿璇也说了,这些得等到大年三十才能放。
所以顾应启虽然心痒低很,却也点头。
过年要忙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卫氏让人去了银楼一趟,专门让人大了六钱和一两的银锞子,听说是要今年给下人发的新年利是。
碧竹都拐着弯地问了阿璇好几回,她也没瞒着,干脆地点头了。所以扫灶的时候,庄子里头上上下下,那叫一个焕然一新。
因为顾阶没在家,所以今年写对联的事情,就全是顾应衍的事情。他带着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在书房里头写对联,庄子的面子不小,院子也多,所以要写不少对联。
顾应承的字要比顾应启稍微好点,但是也不是那种能贴到门上的。所以两人在顾应衍的指挥下写了不少福字。
所以阿璇去前院看的时候,就瞧见两人衣裳上都沾了墨汁,顾应启见她过来,特别兴奋地喊他过去看自己的成果,谁知一激动,放在旁边的砚台竟是被他弄翻了。
顾应衍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砚台,就看见墨汁全浸在红纸上头,登时便火冒三丈道:“顾应启,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顾应启也不知是觉得放假了,可以不听哥哥的话,还是因为这几天玩的,连胆子都大了,拎着纸就是要窜到阿璇身后。
可顾应衍是个身高手长的,一下就拉住他衣领后脖子那里,他写了好久的对联了,手本就冻的特别凉,伸到顾应启的衣裳里头,把他冰的哇哇大喊,哥哥饶命。
而卫氏是个母不嫌儿字丑的,把他们兄弟两人写的福字贴的整个院子都是。阿璇私以为,等顾应承和顾应启长大之后,肯定会后悔的。
好不容易到了大年三十晚上,这天是要守夜的。
顾应衍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一盏走马灯,顾应承平日让着弟弟的人,都非要争着要玩。等阿璇哄着他们两人看下人炮竹的时候,两人这才稍微消停一会。
可是没等她家放炮竹呢,就见对面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居然一声接一声响起了爆炸声,随后就是五彩烟花在天空中燃烧。
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被这声音吸引地跑出来,最后就连卫氏都被人扶住出来了。漫天遍野的烟花,是这新年里头,最好的礼物。
“这是谁放的烟花啊,真好看。”顾应启扬起小脸,傻乎乎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