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没想到古人这么早就有胎教的概念,更没想到宋子恒这般热情高涨,她没办法跟宋子恒解释肚子里的胚胎还没成型,这会儿胎教怕是要白费功夫,其实也不是很想拦着宋子恒,她自来觉得生孩子不是女人一个人的事,只有夫妻参与其中,体验孩子从胚胎到成型,再到呱呱坠地的过程,父母与子女间血浓于水的感情才能发挥到极致,不然像她自己父母那般,管生不管养,丢开手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心疼。
苏婉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像自己一样,所以宋子恒这般有热情,她也不想拦,有着他去,只是没想到听念书这般催眠,宋子恒是为了给孩子做胎教,苏婉想让他换点有趣的书籍来他并不肯,非抱着这些正儿八经的圣贤书念,便是他声音再好听,对苏婉来说也不亚于催眠曲,反正听不懂,就只能昏昏欲睡了。
这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苏婉就想去瞧瞧热闹,立马从沙发里站起来,宋子恒还沉浸在书中,冷不丁看到娘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都快跳出来了,赶忙放了书起身扶着她:“怎么就这般着急?慢些罢,我扶你出去。”
苏太太正与宋母他们坐在堂屋,见了女婿小心翼翼扶了女儿出来,脸上便笑开了,又打量了她女儿几眼,见着她皮肤白皙红润,虽然还没见丰腴,气色倒是十足的好,最后一丝担心也抛下了,拉了苏婉就要叮嘱。
苏婉这几日已经听了太多孕期注意事项了,宋家除了几个小女孩,谁都是过来人,每人说几句,她听着都能倒背如流了,但是在座的女人们不管这些,一说到这个话题恨不得打开话匣子说个三天三夜。
李氏今日收获颇丰,亲家太太说她们平日多担待了苏氏的脾气,心里头感激不尽,便送了她一匹布,一套头面,出手这般大方,还不止,几个女孩子也都准备了一份厚礼,她有两个女儿,这厚礼便收了两份,抱在手里比大嫂张氏还多些,她不意女儿多还有这好处,以前自来是儿子生得多的张氏在公婆面前更得脸,李氏觉得自己头一次压过大嫂,心里头对苏太太说的话都无比认同,头一个响应她的话题,宋母张氏在后头附和,大伙儿便热热闹闹的谈起了生儿经。
苏婉听得头大,恨不得回屋继续听宋子恒的朗读,起码宋子恒声音动听悦耳,只是她刚瞧了宋子恒一眼,更觉得头大了,这人平日跟她一样听了太多孕期事项,这会儿竟还在一脸认真的听着,甚至恨不得拿了笔写下来。
大家都这般疯魔的样子,苏婉觉得怀孕的她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好在苏婉没有无聊太久,院子里又响起了动静,隔壁财福娘的声音:“有根娘,有亲戚来啰!”
出去一看,好热闹,院里可热闹了,围了一波三姑八婆,见着他们一出来,都七嘴八舌的道。
“有根娘,你家亲戚来了,在我家问路呢,我说怕她找不到,便带了她过来。”
“听口音像是外乡人……”
“什么外乡?我瞧着都不像是本县的,大婶,您哪儿人呀?”
三姑八婆围着的里头,是个陌生的女人,穿着干净,脸上带了着喜气,先前没说话,如今瞧见宋母与苏太太出来,眼神在她们身上打量一眼,忙问:“那位是举人老爷的娘?”
宋母愣了下,才回道:“我是,不知您是……”
“老夫人,大喜事呢!我是邻县人氏,受那莲花乡徐举人大嫂之托,来向宋举人的亲妹妹提亲的,我瞧着徐举人是那等青年才俊,来时还想为何说这般远的亲,只是见了老夫人与您家一家子,这才知道为何徐举人大嫂这般中意贵家了,如今像这般门第相当的人家太少见了,都是举人之家,徐举人与贵家小娘子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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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 “就是前些日子来咱们这儿的举人老爷?那可不得了,你们家小妹日后就是举人娘子了!”宋母还没说话,财福娘大吃一惊。
媒人点点头,把自家雇主说的天花乱坠,末了了又道:“当然贵家姑娘也是好的,那徐举人的嫂子喜欢得不行,连连催我放下手头活计,尽快赶过来,就怕贵家姑娘万一被别家抢先了,她岂不是毁得肠子都青了?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说道。老夫人,徐家大嫂是再中意贵家姑娘不过的,说是只要姑娘过去了,日后小家便由姑娘自个儿说了算,徐大嫂是万不会插手的多好的命,咱们当中有谁一进门就能当家做主的?要我说,再没比这门亲更好的事了,老夫人你要是不应下来,可不是亏了?”
宋家老婶听得这边热闹,也过来听了几耳朵,媒人的话刚落音,她便喜道:“那位徐举人性子再好不过,那几日他都在我家住,我瞧得真真儿,配小妹当真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要不是我家二妹定亲了,我都想替她说与徐举人呢!”
瞧热闹的三姑六婆听得这些话,便纷纷嚷开了。
“大嫂你还犹豫什么?小妹嫁过去就是举人娘子了,这么好的事,我们做梦都不敢想呢!”
宋小妹听了外面动静,本不想出去,只是隐隐听到自个儿的名字,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活计,开了门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她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一红,刚要退回屋里,被眼尖的大婶们瞧见,都在喊她过去。
宋小妹当然不肯过去,低了头退回屋里,媒人便趁这机会扫了一眼,她替人说媒这么多年,自认是阅人无数了,只这一眼便能瞧个七八分出来,姑娘长相清秀,皮肤比一般乡村女孩白一些,想是家中父母疼爱,且她听一句便明白了来龙去脉,没有理凑热闹的大娘们叫唤,低了头退回屋里,可见是个心思清明的,看着性子也好。
想着这些,媒人脸上笑开了,她瞧了这一眼,回去便有一肚子话对徐大嫂说,如此一来雇主满意了,日后亲事说成,她的赏钱自然也就高了。
宋母一开始没反应,自然不是乐意,主要是惊喜,她自经历过一回林家的事,总觉得自家小妹是个命不好的,生怕这门好亲事再出什么变故,一日没定下来,一日便提心吊胆,媒人毫无预兆的上门来,她自然是喜不自胜,一时间愣住了,倒不知道说什么。
张氏作为大嫂,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自家的家务事,先告了个罪,请这些个大婶大娘们先回去,还有人想瞧热闹不愿走的,李氏一张嘴似讽非讽的开口,听得众妇人脸色讪讪的,只能走开了,关系近些的老婶与财福婶留了下来,被请进了堂屋。
早前听了媒人自报家门,又见院里太多妇人,宋子恒不便多待,便把苏婉托付给丈母娘,自个儿回屋看书了,现在一屋子的女人,说话也无需遮掩,聊了一阵,亲便这么定下来了,徐家先前送了个银戒指,宋母便去宋小妹屋里拿了件她的绣活给媒人捎回去,一并捎过去的还有宋小妹的生辰八字,媒人接过东西,笑容满面的道:“待徐家嫂子请先生算过良辰吉日,我想着过不了几日,新女婿就要来见丈母娘了。”
宋母思量着八字都交换了,这亲事再不会出变故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苏太太在旁边凑趣道:“大妹子赶了一日的路,真真是辛苦了,不如在这里用了午饭,过了晌午,我也该回县里了,大妹子还能与我同道。”
宋母被这般提醒,也连连道:“这就开始做午饭了,大妹子便在这边吃罢,也耽搁不了什么,到时与我亲家母一块儿进城,路上还能做个伴儿。”
媒人得了宋家热情款待,回去后在徐家嫂子面前更是把宋家夸到天上去了,一家子都是心地善良,热情好客的,听说这家每日吃的饭菜都是姑娘亲自煮的,那手艺真叫一个好,不知道怎么做的,炒出来的菜好吃到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真真儿是个心灵手巧的,配徐举人不亏了。
徐家嫂子听了媒人满口夸赞,本来就满意,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想定下来了,忙请人批了八字,果然是天生一对,又算了个好日子,那日请了媒人带自个儿家去宋家提亲。
宋家近日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双喜临门,现在又变成好事成三了,整个宋家村的人都知道,宋家发达了,出了个举人的女儿,现在又多了个举人女婿,更不得了的是宋小妹,她以后就是举人娘子,不仅如此,她上头没个公婆,兄嫂听着又是个不爱揽事的,一进门就是自己当家做主,这般好的命,自家是无论如何也羡慕不来的。
在宋子恒没中举之前,对于宋小妹,村里的姑娘们还没有太大的差距感受,总觉得她与自个儿没差什么,如今却感觉她一步登天了,举人娘子,再进一步说不准就成官家太太了,与自己再不是一路人!是以,自宋小妹要嫁举人的消息出来,先前有经常来找她玩的姑娘们,近日也不来了。
宋小妹自己也能感受到这些微妙的情绪,索性也不出门了,就在家不停的做绣活。
宋小妹订了亲,婚事却在来年的冬季,因着她现在年纪不大,徐永方更不急着成婚,宋母还想多留小妹一年,她自然是有私心的,这半年的葡萄酒红利已经到了手,好几百两银子,丈夫琢摸着现在手头宽松了,可以起个大屋子,家里屋子太少,人却越来越多,日后良文他们说亲都没地儿住,家里请的果农和长工都住山上,生活也不方便,日后起了屋子,给他们都住家里,长工给自家种地收割也都便利。
人都是这样,衣食住行,有了钱就想吃饱穿好,吃饱穿好了就想住大房子,宋母也想盖一间整个宋家村最好的房子,连外乡人经过看一眼也要赞一声“不愧是举人老爷家,屋子都盖得这般大气”。可是起了屋子,留了银子给子恒来年开春去京里赶考,手头便没多少余钱了,小妹出嫁办不了好的嫁妆不说,给多了媳妇又要不高兴,她手上确实还拿着几个儿子的红利。
可宋母总觉得先前说亲时差点害了宋小妹,便多了份想弥补她的心情,如今自家条件好了,那徐家却是个再穷不过的,连明年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拿不出来,也不肯要自家的接济,非要自个儿攒够了进京的路费才肯上路,没得白白耽误三年。宋母如今便想,把小妹留到明年年底出嫁,那时手头是真正的宽裕了,自个儿多置办些体面的嫁妆给小妹,媳妇们也没甚个好说嘴的,再私下给小妹些银钱压箱底,她嫁妆厚了,手里有钱,在婆家自然腰杆就挺起来。
这个婚期定得算是皆大欢喜。
一听说宋家要造大房子,大伙儿都在畅享住大屋子的场景,苏婉是最兴致勃勃的一个,她要画图,给宋家盖个富丽堂皇的大别墅,花园洋房,带泳池的那种!
当然是苏婉想多了,不过花园别墅还是可行的,宋家隔壁是财福婶家,另一边却是块大空地,在宋家老房子的基础上,还能扩大个两三倍,一听苏婉这么说的时候,宋母都忍不住咂舌:“那不是快赶上镇里的林员外家了?”头一个就在心里打鼓,盖这么大的房子,要花多少钱才行?
苏婉却笑道:“那林家只是个员外,奶和娘比那林老夫人强多了,你们不只有个举人的孙子儿子,还有个举人女婿孙女婿,那林老夫人拍马也不及的。”
这件事情上,李氏跟苏婉的意见是高度统一的,葡萄酒赚的银子是不少,回回分红都好几百两银子,虽说人人有份,自家男人手上也有一成红利,可钱都在婆婆手上捏着,怎么用还不是她说了算?自家能做啥?婆婆又是个偏心的,现在弟媳是个家底厚的,想来还不至于惦记婆婆手上那些钱,等闲也不要他们的补贴,可婆婆恨不得把家里的钱全给小姑子做了嫁妆,与其叫她贴给别人,李氏就想着还不如都给自家人花了,买了地,自家是有份的,现在造大房子,自家能住,日后分家也有份,岂不更好?
要说李氏也是有些聪明的,虽然是小聪明,她比张氏好的便是胆子大,想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公婆不喜,这会儿见着宋母不愿意了,也张口就道:“小叔日后可是要当官的,人家万一过来一瞧,咱们家住的寒酸,连个员外家都不如许多,岂不是给小叔丢了人?”
在宋母心里,比起儿子,女儿还是要靠边站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心动,李氏还想再接再厉,苏婉却笑道:“娘不必担心,这银子咱们不从小妹的嫁妆里扣,您说给她准备多少嫁妆就多少,不够的我来补,定叫小妹嫁得风风光光。”
宋母又高兴又为难,“小妹出嫁,哪能叫你贴银子?”
李氏眼神一转,脸上又是羡慕,忍不住便讽刺道:“娘可别推辞了,弟妹手头怕是比您还富裕些呢,给小妹贴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张氏本来见李氏的神色就想拉住她,没拉住,还是让李氏说完了,张氏忙道:“三弟妹你别介意,二弟妹说话向来这样。”
“我倒觉得二嫂没说错,做嫂子的,给小妹贴点银子算什么?我就把话放这儿了,小妹日后出嫁,我给她一百两嫁妆压箱底,不知道二嫂打算给多少呢?”
宋小妹听得一跳,也顾不上心头羞涩,连忙道:“三嫂说的什么话,哪用得着你出这钱?家里若吃惊,我……我那头薄一些没关系。”
话刚落音,宋子恒却道:“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不能太委屈小妹,用不着嫂子们出嫁妆,当兄长的却不能坐视不理。”
宋有根宋有福同时道:“是这个理儿,小妹的嫁妆,就从我们几个里头的红利里出罢。”
宋母先是一惊,现在转过弯来却惊喜起来,先前她还万分担心,毕竟手头捏着儿子们的红利,他们自然不会说,儿媳妇却不是好相与的,自己做婆婆的能压得住,但是也架不住她们抱怨太多,现在儿子们说了话,便是把这份银子过了明路,就是别人说起来,也是他们做哥哥的爱护妹妹,而不是自个儿偏心,扣了儿子去贴补出嫁的女儿。
换而言之,给小妹备嫁妆便是名正言顺了。宋母也难得急智一回,念头一转便问:“不若现在说好,你们出多少银子给小妹添妆?我到时就把这银子拿出来,放在别处,也不多也不少,小妹出嫁时便原原本本的带过去。”
宋子恒三兄弟对视了一眼,宋有根做代表回答道:“不如我们一人五十两?少了对不住小妹,多了怕也拿不出来,三弟来年还得进京。”
宋有福也道:“待日后手头宽裕了,能多帮衬咱们就多帮衬一些。”
李氏脸色一片青白,心疼的都在滴血了,自家男人是个没成算的,一张口就是五十两,也不想想,有这五十两银子,都够他们家吃几十年了,日后三娃娶媳妇都不操心了!居然一张口就白送给了小姑子,还说委屈了她?以后还得多帮衬着!这不是生生剜她的肉吗?
张氏也在一旁倒抽了口气,脸色发白起来,她对自己都舍不得,平日再节俭不过,这五十两简直是在剜她的心头肉,不由后悔刚才为何没狠拉住二弟妹,岂不知三弟妹怀孕后性子更大了,李氏不过是讽刺了几句,她一张口就是一百两银子,她嫁妆厚自然不介意,可自家哪舍得拿出来?
虽然两个大儿媳妇心疼的都快哭了,宋母却是一脸惊喜,连连点头:“好,就一人五十两,你们的留着给小妹压箱底,我与你爹再拿出五十两来给小妹置办嫁妆家具这些,你们瞧着如何?”
几人齐齐点头:“娘决定便好。”
“剩下的银子用来起房子,我瞧着到年底搬新家前,红利也该分下来了,到时候再结工钱也无事,家具也都换新的。”
苏婉穿越过来这么久,难得遇见一桩新鲜事,很有热情的拿了笔要画图纸,她以前就不会画画,拿着毛笔勉强能把线条画直了,但是墨水没法涂改,一笔画废了就只能扔掉重新再来,宋子恒看了会儿书,抬头瞧了眼自家娘子,见她不一会儿扔了将近一地的纸,心都疼了,赶忙拦了她:“娘子要画什么样的,不如我来替你执笔?”
苏婉把毛笔搁下,扭了扭手腕,有些郁闷:“怎么就这般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