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托着烛台,右手挡住自窗外漏进的风雨,一步步往浴室里走去。
浴室空间稍微小些,烛台放在镜子前又经过一道反射,倒显得比外面亮堂许多。
张院生摘下眼镜放在架子上,拧开水龙头,弯身鞠起一捧水扑在脸上。水流中还带着白天烈日留下的热意,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里莫名带来几分熨帖。
洗完后甩了甩手,直起身准备拿毛巾。水珠从睫毛上不断滚落,加上摘下了眼镜的缘故,眼前像是蒙了层纱布一般模糊不清。
视线不经意间从镜子上扫过,然后浑身陡然一颤,僵硬地将头又转了回来:
不过两尺见方镜子里,此时倒映出来的竟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旗袍的长发女人,面容暧昧不清,直直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除了倒映在镜子里的烛火,女子周身全是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似乎为张院生终于发现自己而感到欣喜,那女人竟弯起红唇冲他笑了笑,在这一方昏暗的灯火下阴森可怖至极。
张院生猛地睁大眼睛,瞳孔急剧紧缩到针尖大小,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将他没顶,只能完全依据本能,用尽全部力气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中的毛巾狠狠朝着镜子砸过去,慌乱中不小心带翻了烛台,砰的一声,蜡烛摔在地上滚了滚,冒出一缕黑烟后迅速熄灭。
狭窄黑暗的浴室内,便只剩下惊骇欲绝的张院生,和一面再也看不清内容的镜子。
张院生剧烈喘息着转身想往门外跑,然而脚边飞快爬上了一股冰凉而柔软的触感,紧实有力,死死将他定在原地。
不可能是元宝,元宝还在外面没进来。
正当恐惧和绝望伴随随着不断攀爬的冰冷几乎将他完全吞噬时,小五拎着煤油灯闯了进来:“少爷!院生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镜子!”张院生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也似一把拉住他:“快看镜子!镜子里有个女人!”
小五提起煤油灯照向镜子:昏暗的灯光下,那里面只有满脸困惑的小五,以及面无人色狼狈不堪的张院生,哪有什么女人。
余火换完旗袍从楼上走下来,众人立刻齐齐陷入了呆滞状态。
愣了半天,还是邱可夫当先吹了声口哨,捏着烟狠狠赞了一声:“卧槽!”
那旗袍是依照民国时期的样式请大师傅专门定做的,堪称整个剧组里最值钱的一件衣裳。
暗红色打底,凤纹盘扣,钉珠绣花,接近胯部的高开叉,无论是布料还是绣工都是顶上等,光是往衣架子上一放,那就华光璀璨闪得叫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