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轻咳着压了压笑意,想想钟杳一个人待在酒店里无所事事,心也软了,试探着道:“要不——您出去逛逛?”
现在钟杳已经可以有路透街拍,林竹锁车,额外补充:“记得戴着点儿墨镜口罩,捂得严实点儿,穿原本的衣服就行。最近的访谈曝光咱们走的都是青春偶像路线,时不时也可以回归本真反差一下,注意形象,避开狗仔扎堆的地方就行了……”
钟杳那边稍一沉吟,语焉不详地答应了下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地方。
根正苗红一心扑在演艺事业上的钟艺术家没什么不良爱好,仪态管理也始终很好。林竹不担心他,和钟杳商定了一块儿吃晚饭,就挂断电话,快步进了天星的大楼。
天星总部他早就来过,一些资历久些的工作人员对他甚至还有不浅的印象,门卫还没来得及盘问,就被总监不迭摆着手拼命示意放行,一路顺畅地进了电梯。
林竹早适应了这样的待遇,一路不停直奔顶层,敲开了台长办公室的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见你来一次还真不容易。”
台长六十出头,头发都已经花白,正与时俱进地看着自家电视台的中秋主题沿街采访直播。见他进门,就笑吟吟朝他摆了摆手:“坐吧,钟杳又有什么事了?”
林竹哑然,客客气气打招呼:“蔺台长,打扰了。”
“现在这么乖,当初拍我桌子的好像也是你。”
台长一笑,欠身给他引了坐,自己也起身过去:“这几年就没见过你露面,手上艺人换了一圈也不往这儿领——我们就承包了一次钟杳的告别发布会,至于被你憎屋及乌这么久?”
林竹哂然:“不是,之前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合作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台长说的其实并没错。
钟杳的那场发布会,他看了不下几百次,字字句句都能分毫不差地背出来。
那段时间他的心情实在难以好得起来,天星卫视那个显眼的台标也因此遭了池鱼之殃。所以后来哪怕有这边的合作机会,也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就看都不看地放在了边上。
要不是钟杳真回来了,林竹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再看天星的节目了。
台长早猜到怎么回事,不置可否,起身给他倒了杯咖啡。
林竹起身道谢,接过咖啡坐下,把计划书递过去:“这是我们这边的意见,在规则允许限度内有所改动,不会让卫视和节目组为难。您看——”
“能被你拿出来的东西,我就算再和你谈,最后也是要同意的,还不如不费这个力气。”
台长接过那份计划书,却没细看,只是随手放在一边,目色温和地看着面前和三年前大不相同的青年,轻轻笑了笑:“你还真是长情——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听说钟杳跟你的关系挺好,还当着直播护着你……你们俩还真是一样的脾气。”
林竹一笑,眼底温暖:“如愿以偿,什么都知足了。”
“也别太知足,给自己留点儿后路。”
当年和他不打不相识,台长始终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拍拍林竹肩膀:“别怪我给你泼冷水……人有时候是会变的,他现在和你关系好,也可能是因为他一切从头起步百废待兴。等他真被你捧起来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谁知道人心会变成什么样?”
天星卫视当初也下大力气捧起来过几个当家主持,无一不是扛不住其他电视台给的高价诱惑跳了槽。好几个还要回来反咬老东家一口,待遇不公合约严苛,只要能吸引热度,什么难听的话都半真半假地说过。
能共苦不能同甘早已是圈子里的常态,台长做了大半辈子电视,实在已经见多了这种白眼狼的例子。
林竹当初为了钟杳能做到什么地步,台长比谁都清楚,看着他这几年来依然跌跌撞撞不改初心,欣慰之余,多少也生出些许关怀隐忧。
林竹摇头,笃然:“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就不会?”
台长被他气得失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抱上你要资源有资源要清白有清白,说不定他是看上你的能力了呢?”
林竹笑了笑,低头不说话。
眼看他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台长越发头痛,轻轻叹气:“当演员的演技都好,你看上的可是个影帝。再亲近也是私底下,你知道他知道,最多身边人有几个清楚的也就到头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你就不能替自己想想——”
话音未落,正直播的中秋特辑街访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尖叫声。
街访的话筒音质一般,加上周围乱糟糟的杂音,震得两人耳朵嗡响,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现在这些小记者怎么回事,业务能力这么差,咋咋呼呼的,一点儿稳重架势都没有……”
台长蹙了蹙眉,抬手要关掉直播,目光忽然错愕凝住。
高清壁挂的电视屏幕上,在秋高气爽的艳阳天里穿着一身笔挺严肃的意大利高订风衣、戴着墨镜口罩的轩挺身影被镜头牢牢堵住,手里拎着两大盒刚买的冰淇淋月饼,正被动接受着记者兴奋的围追采访。
“是,中秋节吃的。”
“我也吃……我也喜欢这个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