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微怔,本能抬头。
“冰淇淋我吃了,很好吃,一点儿都没化……我这里估计到中午拍不完,也没时间歇着。谈完了不用来陪我,在屋里歇会儿,我下午没戏,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钟杳唠叨一圈,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从口袋里取出了个小巧的玉雕印章,放进他手里:“这是我的私印,想签的合同就拿它盖个章,我回头补签名。”
林竹心跳忽快,原本还被公司的不要脸行径憋出的一团火气悄然消泯,喉间莫名泛起滚烫。
钟杳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老艺术家的待遇,等了半晌,自己先有点儿不习惯:“不过时?我每次拿出来他们都笑话我,我就说这个雕花挺好看的……”
林竹眨去眼底水汽,看了看手里雕工朴拙的衔宝金蟾:“……”
林竹违心点头:“挺,挺好看的……”
钟杳受到鼓励,正要同他讲讲印上金蝉的典故,卫导的怒吼声已经跨过大半个片场清晰传了过来。
片场众人都已经到位了,执行导演正在调整机位。钟杳不能再耽搁,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快步过去,开始了下一幕的拍摄。
林竹把那个印章攥在手里,温润玉质贴着掌心,一下下撞着微快的心跳。
钟杳把他交给他了。
*
拍摄下一幕的时间里,林竹做主挑下了五个人。
两个高级营养师,一个宣发,一个企划,加上那个流年不利跟错了人的外包团队负责人。
林竹一个个亲手挑下来,每个人约谈了三分钟,终于敲定下来,当场签了和公司分离的单独合同。
侯成斌已经自暴自弃,即使发现了林竹一个贴身助理也没留,挑的也都是外包的团队,也依然生不起半点儿反抗的心思。目光灰暗地飘过来,把剩下的人打包带走,连句多余的台词都没留下。
公司吃了这么个哑巴亏,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林竹自然知道,眼下却也实在没有心力再多管。
安排了留下的人在附近住宿休息,准备等钟杳回来细谈合同。林竹自己摘了眼镜,独自回了房间,阖了眼趴在床上。
虽然都算不上是跟在身边的人,却毕竟是要组建的团队,他为了保险,对每个人都额外多读了几次心。
这样高强度的使用能力无疑是有副作用的。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下来,林竹就像是坐了十次过山车,脑海里翻天搅海一片混沌,太阳穴突突发涨,头疼得几乎睁不开眼。
即使这样,林竹也依然很高兴。
钟杳的印章好好的放在口袋里,他隔一会儿就忍不住去摸一下,碰碰金蟾的脑袋,自己就能悄悄开心半天。
和那个外包团队最后签合同的时候,林竹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不着痕迹地坚持下来的。
脑海里十来个人的生平在自动播放小剧场,纷乱交错吵闹不休。林竹闭紧眼睛,慢慢想象着无垠的茫茫沙漠。
碧空黄沙的场景在脑海里渐渐铺开,将一切纷乱渐次吞噬覆盖,归于难得的安宁平静。
林竹握着那枚印章,不知不觉沉沉睡熟。
片场里,钟杳第四次在cut间隙查看手机,看着那几条始终没被回复的消息,微微蹙起眉峰。
第23章
……
林竹醒来时,身边已经乱哄哄一片。
副导演手忙脚乱地拨电话,执行导演高声喊着找人,不知从哪儿请来的大夫面色严肃,拿着笔型手电筒,正准备上手扒他的眼睛。
林竹陷在絮好的窝里懵了三秒,咻地跳起来,身形不稳险些掉到床下,被侧方及时探出的手臂稳稳扶住。
清冷的雪松香气透过衣料,安静地环拢周身。
林竹放了点儿心,扒着护在胸前的手臂,余悸抬头:“钟老师,有人刺驾……”
“看你像刺驾!”
话音未落,卫导的暴栗已经当头敲下来:“刚才怎么回事?一睡一下午,怎么叫你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