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炕边,离沈默风很近,说话时模样很认真,沈默风眼中带笑,微微仰起脸看他。看着看着,沈默风忽然抬高一只手,用食指勾住叶辰的下巴,又用大拇指在叶辰面颊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一下。
叶辰一怔:“怎么了?”
“脸上那是煤灰?没蹭掉……照照镜子去。”沈默风语气淡定自若,却在收手后暗自捻了捻手指。
碰触过叶辰下颚与面颊的指肚上残存着一股柔腻的触感,撩拨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小脸蛋儿还挺嫩。沈默风忍不住,又捻了捻手指。
可不是嫩么,才十九岁……
思绪朝暧昧的方向溜开一截。
一个眼看着就要过二十六岁生日的男人,暗地品评一个十九岁小男生的脸蛋儿摸着嫩不嫩……这似乎有几分老畜生的嫌疑。虽说在主观情感上,沈默风这一波简直畜生得心旷神怡,法律层面上也不存在问题,但用道德的标尺衡量过一番后,他还是面露自嘲地轻轻笑了一声。
其实有点儿小……沈默风想。
叶辰浑然不知他沈哥的流氓念头,转身走进与沈默风房间相通的卫生间。
村里这些农舍的条件有好有坏,有抽水马桶和太阳能热水器的几个顶配房间归剧组主创所有,其他人洗澡上厕所都比较麻烦。而顶配房间中又尤属沈默风的住处最舒服,卧室直接就连着一个小洗手间,半夜起夜都不用出卧室,虽说这洗手间装修得相当简陋,但至少该有的设施都有。
叶辰在涂层斑驳的镜前照了照,发现脸上蹭了两道烟灰——这边做饭不用电磁炉而是用大灶,叶辰跟老乡现学的烧柴火,撅在灶前鼓捣了好一会儿,脸上脏了也没留意。
他拧开水龙头冲了冲脸,抽出面巾纸擦干,随即垂下眼帘,饥渴地扫视着盥洗台下成箱的洗护用品。
自从一夜暴穷后,叶辰洗头洗澡都一水儿用一块多钱一块的上海硫磺皂,之前剩的高档沐浴露洗发水他惯常舍不得用,都是挑心情灰暗时才拿出来给自己尝点儿甜头,把乐观值充满,好让自己能继续拖家带口地穷乐呵下去……目前他还剩五分之二瓶沐浴露和七分之三瓶洗发水,都是一瓶近千元的,用完就不会再买了。
因为太久舍不得用好东西,所以自两天前看见这些高档货后叶辰就一直忍不住想着,都快想瞎了心了。
叶辰蹲下身,蹑手蹑脚地把那些瓶瓶罐罐挨个拿起来,检查剩余量与生产日期,并从中甄选出四瓶剩余较多且离生产日期较远的洗护用品,决定帮他沈哥用一用,避免过期造成铺张浪费,给地球母亲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但是怎么才用上呢……叶辰心思渐趋活络,托着下巴转起眼珠,开动歪脑筋。
揣个空瓶找借口进浴室倒走半瓶固然简单,但这些是私人物品,不问自取是为偷,叶辰破产前是个体面人,不可能干这事儿。他要蹭,就要蹭得光明正大,既得让沈默风知晓并默许他使用浴室里的东西,还得逻辑合理、不崩人设,这才是蹭之一道的极致。
叶辰凝眸沉思:“……”
天不生我叶穷穷,万古蹭道长如夜!
……
另一边,饿了好几顿的沈默风夹起一口西红柿炒蛋放进嘴里。
蘸着酸甜汤汁的炒蛋入口的一瞬,被香烟蹂躏得奄奄一息的消化系统猛地活了过来,沈默风嚼了两口炒蛋,忽然能觉出饿了,那久违的馋意裹挟着对食物的渴望从干瘪空虚的胃袋中腾空而起,啪地绽放在舌尖。
……西红柿炒鸡蛋有这么好吃吗?沈默风愣怔片刻,复又埋头吃起来。盘中西红柿已炖至烂熟,鸡蛋却仍松软滑嫩,宛如一蓬蓬嫩黄的小云朵。那蛋香浓郁,汤汁鲜甜,恰到好处的微酸开胃效果极佳,一大口混着西红柿与鸡蛋的米饭下了肚,连着几顿没正经吃东西的沈默风满足得长舒一口气。
小朋友厨艺这么好?!沈默风喉结滚动,将碍事的袖子折了两折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线条劲瘦紧实的小臂,入乡随俗地盘腿坐在农家炕上,一手端着盛米饭的海碗一手夹菜,打眼一看就宛如一位英俊的庄稼汉。
这时,叶辰从洗手间走出来,蹭到矮桌对面搭着炕沿儿坐下了,因为心里正打着扣扣搜搜占便宜的小算盘,表情乖顺得几乎有点儿欠操,语调也软得不像话:“……怎么样沈哥,味道还行吗?”
那神态、那动作、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像个被英俊庄稼汉新娶过门的巧手小媳妇儿,毫无违和感。
沈默风抬眼,静静盯他片刻,忽然嗤地笑出声。
小媳妇儿茫然了,无辜地睁大眼睛,一双手还在大腿上不安地抹了两下:“怎么了?”
更像了。
沈默风别过头闷笑,饭都咽不下去了。
小媳妇儿坐在炕沿上,懵逼又无助:“沈哥……您笑什么?”
“咳。”沈默风忍住笑意,清清嗓子,温声道,“好吃,手艺不错。”
他不答,叶辰也不好意思追问他究竟在笑什么,只定了定神,搬出自己方才在洗手间里想出的谎话,厚起脸皮道:“沈哥,我住的那户的热水器坏了。”
沈默风眉梢一扬:“热水器坏了?”
“嗯。”叶辰猛点头,“我洗不上澡了……您今天洗完了吗?我能借用一下您的热水器吗?”
沈默风压下一股邪火,绅士道:“我让小何帮你看看,说不定他能修。”
“不用麻烦他了。”叶辰神色恳切,为未来的蹭澡埋下伏笔,“我叫小高看了,不好修,一时半会儿都修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