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上车绑来的。”林沒说话很冷漠,像是局外人。
两人是被同一个办法坑了,林沫颤声祈祷着:“你说我爸会报警吗?千万不要报警啊!”
“这种事为什么不报警?”
“为什么要报警?不是交钱就好了嘛!三百万,也不是麻烦事。他新年里去和人赌钱,就赌掉了好些钱。万一他去报警,惹怒了那些人,要把我们撕票怎么办?”
林沒似乎被林沫说服了,他安静了一阵,说:“别害怕。”
林沫瞧了眼他所谓的哥哥,之前只在自己父母的吵架中听到只言片语,没想到长得那么好看。
他对林沒没什么恶意,更提不上讨厌,在这种困境里,他迫切地需要被安慰,或者聊聊天也行,对方是谁都可以:“我和我妈妈来的时候飞机就延误,你坐飞机的时候,有延误过三个小时吗?我太倒霉了,下机还遇到这种事。”
“没坐过飞机。”林沒道。
“为什么没坐过飞机?火车的话多慢啊。”
“也没坐过火车,我没身份证。”林沒和他解释,说话声音很轻。
“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坐!”说完,林沫的肚子响了一下,他朝林沒不好意思地撇撇嘴,“我之前还和我妈闹脾气,说我只想吃冰淇淋,不想吃饭。”
他们等了很久,绑匪扔来两瓶水两块面包,林沫狼吞虎咽地吃完喝完后,看着边上细嚼慢咽的林沒,他心中升起了一种感觉,这个从没被带进过林家享受过几天好日子的私生子,比他更像个被人精心养着的小少爷,即便落到这般境地,也不会狼狈地低下头。
然后林沒看他依旧很饿,掰了半块面包给他,跟林沫说自己比他大,即便只大一天也算哥哥,这时候理应照顾弟弟的。
后来绑匪领了钱来到旧仓库,这才发现两个人居然名字读音相同,这下分不清楚了,三百万是一个人的钱,问他们谁是小沫,林正望先要赎这个,另一个过几天再赎。
两人同时动了动,林沫被吓到开始发烧,慌忙握住林沒的胳膊,林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和那些绑匪说是赎弟弟。
“马上来接你了!我爸说了过几天就来的。”林沫和他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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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脱险了我当然开心,胡乱给他作保证,然后我回到了家里。过了两天,看见我爸在和人打牌,才察觉出他把哥抛在脑后了,我和家里闹了一阵,但也没了后续。我要带他坐飞机之类的,林沒早该忘了吧。”
可惜林沫再也没和他碰面过,当做是极端情况中的玩笑话,今天和谢在苑复述了一遍,才回忆起来自己失了信。
“他不会忘的。”谢在苑否认道。
“这在他人生中算得上什么呢?他现在当明星,过的日子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生活了。”林沫不认同,“后来我爸直接报了警,他很安全。”
“没想过万一撕票怎么办吗?”谢在苑反驳。
林沫低下头,谢在苑说得有点凶,他感到委屈:“那我怎么和我爸提啊,那时候我才初二。”
那时候林沒也才初二,就这么被人骗过。谢在苑心想。
他能猜到林沫给了对方多大的心理阴影,两个人的区分在绑匪眼里不甚清晰,林沒肯定也傻傻地以为过自己被林正望救了,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生病的弟弟。从此一个锦衣玉食,一个摔打滚爬,又回到两条完全不同的平行线。
“怎么了吗?你脸色很差。”林沫问,“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谢在苑站起来往楼下快走去,他心道,我也骗了他。
在时隔多年之后,把他当做林沫骗了他,比舍弃他的林正望还要狠。林沒过得够小心了,只和自己袒露了真心,却被撕开愈合多年的疤痕,再往里加深,他这是对人做了什么事。
林沫骗他,林正望骗他,宋琳骗他,到最后连自己也骗他。谢在苑感觉一阵窒息。
林沫担心地看着谢在苑,可他不敢继续打扰,看着谢在苑丢了魂似的走进湿冷的雨里。
于是林沫看着谢在苑的背影,天在下雨,没有人给谢在苑撑伞,雨水打湿谢在苑的肩头。
以前林沒觉得谢在苑是不可触碰的存在,伯父伯母去世后,谢在苑好像失去了情绪波动的能力,过年发红包不会开心,被长辈数落不会难过,没人伤不了他,他也不爱任何人。
此时此刻,林沫看得出他很伤心,好像也需要被拥抱,也可以去拥抱,这些猜测是模糊的,但能确定的是对象绝无可能是自己。
这重回医院的一路上,谢在苑心跳得很快,他莫名很不安,可这慌乱找不到缘由,隔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推开林沒的房门。
与以往的情况不同,没有充满敌意的眼神和消瘦的身影,床上没有人,衣柜里有几条衣服挂得笔挺,行李箱也还放着,黑色的大衣有股烧纸钱染上的烟味,被林沒遗弃在了这里。
他也被林沒所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