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回到客栈里把事情和白素贞说了,白素贞便依照丁礼所说,找人书写了诉状去大理寺告官。
宋朝的民告官不必受笞杖的刑法,大理寺卿更因为白素贞有孕在身,在前去秦府传讯时给白素贞设了椅子稍作休息。
本来是有偏室可以给白素贞稍微休息的,不过大理寺卿考虑到舆情避嫌,还是在公堂上设了座椅。
秦桧自然是不可能前来应诉的,来的是秦府的管家和家丁。另外,许仙也被从地牢里带了出来。连带的,还有和他关在一起的和尚和道士。
关于这和尚和道士为什么也会被关在牢里,就还是要说说秦桧的噩梦了。
秦桧这种情况,什么大夫都医治不好的,王氏就心疑可能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所以才找了和尚道士来驱邪驱鬼。
佛经道经虽然有安定心神的功效,可不是得道高僧所念所写,功效也就那样吧!
然后和尚和道士就说,他们解决不了秦桧的问题,因为秦桧既不是得了病也不是被邪秽纠缠了,而是心魔。
其实这个解释已经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了,可秦桧跟秦王氏不信啊!而且心魔这话一传出去,自然要牵扯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隐秘,所以这两个人就被留在地牢里了。
许仙到地牢里来的时候,这和尚道士都在地牢里带了大半年了。如今出来了,隔着丈许远都能闻见这两人身上的馊臭味道!
大理寺卿被恶心的够呛,可还是要保持威严继续审问案情。其实案情到这里也没什么好审问的了:许仙是从秦府地牢里被搜出来的,还买一赠二的多了两个人证加苦主,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当堂判了许仙归家,秦府要挟许仙上京的家丁杖责后转入刑部牢房。至于对秦桧的发落,不是他一个大理寺卿能做的,只能把事情写成折子往上递交等候回音了。
许仙重获自由,第一时间就要奔到白素贞身边去。也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室不闻其臭,许仙自己和两个馊成梅菜干的和尚道士相比算是干净的了,可和其他人一比,那身上的味道其实也没好闻到哪里去!
所以小青看许仙过来,立刻就用捂着鼻子拦住了许仙:“许官人,你在地牢里呆了那么久,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病邪在身上?姐姐可还怀着身孕呢!”
许仙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怪我怪我!是我太高兴,一时忘记了。娘子,咱们赶紧回客栈,我好洗涮一番。”
小青嫌弃许仙,白素贞可不。她笑着拉开小青走近了许仙,拉住连忙要躲开的许仙的手:“官人,你别听小青胡说。咱们夫妻一体的,哪有那么多的忌讳?而且你别忘了,我和小青都练武的,身体强壮的很,轻易不会得病的。”
许仙本来快被说服了,可转念一想,还是摇头:“还是不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是双身子。咱们安全起见,不差这些许的时辰。”
夫妻俩在大理寺衙门前面拉拉扯扯的,看得丁礼觉得自己被喂了好几碗的狗粮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从树下面走到衙门口来:“许大夫,许夫人。”
“梁公子!多谢梁公子搭救。”许仙看见丁礼,立刻深深一揖。“刚才娘子和小青都和我说了,是梁公子指点她们,许仙才得意这般快的脱身的。”
“许大夫受苦了,梁某不敢居功。”丁礼赶紧把许仙扶起来,“真说起来,我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反倒是尊夫人和小青姑娘多番奔走,才是劳苦功高。”
“梁公子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指点娘子和小青来大理寺告状,她们两个女流之辈,在这京城之中又举目无亲求告无门的,还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冤枉路!我也不知道还要在那地牢里待到什么时候呢!”
“行了,你们两个不要谢来谢去的了!许官人,你还是赶紧和咱们回客栈去,等收拾好了,明天再去拜谢梁公子不就好了?”小青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好了,看到许仙这样磨磨叽叽好半天都没发火。
许仙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衣裳不整仪态不佳的不像样子,便尴尬的和丁礼告了别,和白素贞回客栈去了。
等许仙一家人离开了,丁礼就转身除了大理寺衙门所在的街道。转角处,方洋正在马车上等着他呢。
“那许仙真是多礼啊!在衙门口就对我又是作揖又是道谢的,走的时候还说明天来拜访我。”丁礼上车之后对方洋说。
方洋觉得很郁闷。自从他当了太子之后,好像就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了。不能出京城就算了,就连出宫都奢侈了起来。
“这许仙还真是多灾多难的。”方洋不怎么在意的说。
丁礼点头,深有同感。那么多大夫都被秦府请去给秦桧看病,偏偏就许仙一个人,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官司,就被关进地牢了!
丁礼可不知道,秦府是因为自己和许仙一家形容亲密,所以才这般为难报复的。
他刚才被许仙白素贞喂了一嘴的狗粮,心里头还是有点酸的:他又不是孤家寡人,也是有爱人的。所以和方洋说了几句关于许仙的事情,也不耐烦了,转过来握住方洋的手,懒洋洋的把头靠在方洋肩上不动了。
说起来,梁连比赵旉还大了四岁有余。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方洋的个头就已经赶上丁礼了。如今两人走在一起,丁礼刀不像是方洋的兄长,而像是同龄之人了。
这边丁礼和方洋回宫去了,那边许仙一家人也回客栈去了。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手托金钵的老和尚被另一队秦府的下人带着,进了京城的城门。来的人,正是本该在镇江金山寺修禅的法海。
自从当年丁礼明确表示自己不信佛道之后,梁定邦就渐渐的和金山寺减少了往来。从前年开始,又是北伐、又是迁都的,梁定邦就更顾不上什么金山寺不金山寺的了!后来到了京城,自然也就和法海彻底断了联系。
右仆射府中,秦桧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了。奄奄一息的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却不敢睡着。
法海虽然禅心不正,可到底也是有修为的。看到秦桧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心神扰乱之症。他也不似之前被秦府请来的和尚一般诵读经文,而是对秦桧怒目而视,大吼一声佛号。
躺在床上的秦桧本来已经神思昏沉了,可猛然间,就听到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那佛号似乎是从天边响起,而后一字一顿的砸进了秦桧的脑海中,让他混沌的脑袋顿时一清。而后,他便疲惫至极的陷入了睡眠之中。
这声佛号实在是响亮,整个秦府及秦府的左右邻居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氏也被这佛号震得头晕眼花的。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的丈夫竟然已经睡着了,而且是香甜的睡着,不似往常,一睡着就冷汗涔涔的做噩梦。
“大师,我家老爷他……”王氏一看法海有用,立刻就问道。
法海又念了一声佛号:“施主,咱们到外面说,莫要打扰秦施主安眠。”
王氏连连道好,跟着法海到了正堂。
正堂里,两人坐定之后,法海才解释道:“秦施主这是糟了暗算。有人将心魔种子种在了秦施主的心中,老衲才刚用佛门狮子吼震碎了秦施主心中的心魔种子,如今秦施主已然无碍了。只是先前多有亏损,还是要好好调养。”
王氏连连应了。他们家里自然是不缺调养的东西的,无论药材吃食,都是应有尽有。而后又说:“大师,你可能推断出是什么人暗害我家老爷?”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法海摇头。
“夫人。”秦府管家走进厅里来,有些沮丧的禀告道,“小的办事不力,那许仙被大理寺卿判了归家。参奏咱们老爷的折子恐怕已经被递上去了!”
王氏心里一凛,挥手让管家退下去,转而对法海道:“让大师见笑了,老爷的病一直都看不好,我就留了那苏州有名的大夫许仙在府上,好方便随时照看老爷。可那许仙的家人觉得是我们府里扣住了人不放,不但三番两次的上门来闹,还告到了大理寺去。”
法海来之前,王氏忧心秦桧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内宅里。大理寺的衙役上门,她也只是交给了管家去处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法海一听许仙的名字,就有些耳熟。心有所感,竟觉得这人和自己大有渊源。于是他便对王氏询问到:“施主可否详细说说这许仙?”
王氏虽然不知道法海为什么要打听许仙,可还是把许仙的事情说了。当然,她隐瞒了其中自家仗势要挟许仙的一些事情。说到后面,自然也提起了白素贞这个许仙的妻子,还有跟在白素贞身边的小青。
法海手中的金钵乃是古佛所赐,有大神通。王氏一说,他便催动金钵。金钵之中立刻就显示出此刻正在客栈中的许仙一家人的样貌来。
法海一看,立刻就认出,这正是一千年前偷吃天帝赐给自己灵丹的白蛇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天赐之机,要自己了却前仇啊!
“弥陀佛,那许仙的妻子,乃是一条蛇精。千年白蛇精。”法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