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要戒烟何其困难?有几个人能忍受自己戒烟时的痛苦,又有几个人能忍受自己戒烟时的失态?
鸦片价格对上海的有钱人来说还不贵,瘾头不大的,买一角钱的鸦片,就能应付上一天,便是瘾头大不说还追求味道正,喜欢某些特级烟土的,一天的花费也不过几个大洋……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就更戒不了了。
但他们又是想戒的……
于是,就有人开始利用某些人这样的心态,出售戒烟药。
而所谓的戒烟药……有些纯粹是骗人的,却也有一些,其实是弄了一些鸦片的替代品给毒瘾发作的人用。
吗啡就是其中一种。
吗啡在鸦片中含量大概为百分之十,在上个世纪,有人从鸦片里提炼出了它,然后就作为镇痛药使用至今,在如今的欧洲战场上,仍然有很多战士使用,傅蕴安的平安医院里,也是配备了这种药物的。
穆琼还记得,他刚认识傅蕴安的时候,傅蕴安被一个瘾君子缠上,就是因为傅蕴安手上有吗啡。
在民国时期,有很多人为了戒鸦片使用吗啡,当然了,这些人的下场都不好,后果就是瘾头越来越大。
同时,也是在这个时代,有人将吗啡包装成“戒烟药”,谋取暴利。
穆琼的表情凝重起来,他看向孙夫人,问道:“你说的戒烟药,是哪里卖的?”
“是在西门头卖的,报纸上都登了!”孙夫人拿出一张报纸给穆琼看,又问:“吗啡是什么?”
孙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受苦,心疼地不得了,但她也是有点见识的,知道不能得罪穆琼,因此这会儿态度倒也还行。
穆琼接过报纸看起来,然后就看到报纸上将那戒烟药写得神乎其神,说是只要服用这戒烟药,便是不会再想着鸦片,多服用一段时间,还能自然而然将鸦片瘾戒了。
“吗啡是鸦片里提炼出来的,这东西比鸦片更毒,吃了它就不惦记鸦片了。”穆琼道:“孙小少爷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把鸦片瘾戒了,这时候我是不会放他走的。至于你说的戒烟药,我马上就去看看!”
“你凭什么不放人?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儿子?”孙夫人急了。
但穆琼并没有去管她,他吩咐了人把孙小少爷关到宿舍去,又让人去给那位姓孙的商人带个话,告诉对方戒烟药是假的,想要戒大烟,必须学盛朝辉。
他不在乎那人相不相信,现在他就急着想要去一趟西门头,看一看那戒烟药。
穆琼这么想着,立刻就出了门。
他如今在外面来去,都是坐汽车的,这会儿出门之后,就上了汽车,然后将报纸上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车子很快来载着他,来到了目的地。
此时的地址都不怎么详细,穆琼到了地方之后,还以为要找一会儿,才能找到他要找的店铺,结果……他想多了。
他刚到那里,就看到一家铺子门口排着长队,排队的人一个个神情激动,挥舞着手上的钞票抢着买戒烟药。
穆琼从车上下来,正好看到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的衣服的中年妇人紧紧拽着几枚银元在排队,她一边排队,一边还含着泪问身边的人:“这戒烟药真的有用的吧?我儿子吃了戒烟药,是不是就不抽大烟了?我家里实在供不起了……”
“吃了戒烟药一定会好的,报纸上都说了!”另一个人道:“我男人自从开始抽鸦片,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等吃了戒烟药,他一定会好的。”
穆琼的目光从这两个妇人身上移开,看向队伍里的其他人。
这里有双眼含泪的年迈老人,也有满脸希冀的年轻人,当然了,也有一些明显是被支使来买药的下人。
皱了皱眉头,穆琼大步往屋里走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摆着一溜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伙计,这会儿,那些伙从箱子里拿出一盒盒的药来,时不时高声道:“戒烟药一个银元一盒,只收银元!”
而排队的人也不含糊,轮到自己之后,立刻就将银元拿出来:“我要四盒!”
“我要两盒!”
“我要五盒!”
……
伙计收了银元,就往身后的一块木板上一扔,然后就会给出药品,偶尔有那么一块银元落在木板上以后发出的声音不对,听着像是假的,他们就会把那块银元找出来,进行下一步的检测,确定银元的真假……
“这些戒烟药来路不明,有很大的可能是假的,大家不要上当受骗!”穆琼来到柜台前,拦住了几个捧着钱准备往前送的人。
“你是谁?干嘛拦着我们。”
“报纸上都说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邻居昨日买了这戒烟药,吃了之后确实不惦记鸦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