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澹一时陷入苦战。
但天时、人和虽不在他身上,地利却不曾消失。社稷鼎虽曾被界渊破坏,其剩余力量依旧不容小觑,正牢牢阻挡聂、游二人的进攻。
两方人马一时战个平手,一日日下来,数不清的尸体抛在中都内外,将大地也燃成血色。
世家局势出乎众人意料,大庆情况如大家猜想般滑向深渊。
宣德帝方死十日,未尝下葬,大庆五候果然内乱!
监国候身负皇室血脉,欲代天监国,统合其余四候,再向界渊宣战!
但开平候一语不发,于混乱宫廷中掳走一六岁宗室子弟后飞速回了封地,回到封地的第一时间,便是质疑监国候正统,并另奉其带回子弟为大庆下任皇帝!
万世候有样学样,将开平候的手段依葫芦画瓢学了个透彻。
此种情况下,奉天候无可奈何,秘密造访承运候,和承运候协商半夜之后,约为奥援,各回封地,练兵积粮,暂做壁上观。
五家分大庆,三人相逐鹿。东风之下,战鼓不止,争端方起,杀戮不休!
窗外的风,裹着血与火的气息,吹至鼻端。
界渊轻轻地嗅了下这独特的味道。
大庆、世家皆陷入战乱纷争之后,混乱之力开始在幽陆之上聚集,再被体内属于神念的那一块地方逐一吸收,如此每时每刻都比前一时前一刻更加强大的感觉,叫人觉得自己似能突破世界的桎梏,成为人上之神。
界渊自言自语:“这种无需费力就越来越强大的感觉,倒是不错。你说呢?”他问娇娇。
娇娇思考片刻:“啊?原兄本来就很强大。”
界渊支着下巴想了片刻,悠悠道:“果然是我的鸟,知道我本来就无所不能。”
娇娇平地瘸了腿:鸟从未见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界渊笑意未歇,闭上眼,意识一路下沉,在寂静黑暗之中跨过无垠空间,前往另一身躯。
灵山有灵,灵在山中。
数日之前,言枕词放声高呼之后,不见有人出声。
他也不以为意,在水前盘坐,闭着眼睛运转功法不过一个日夜,瀑布水分,有人自其中走出。
度惊弦厌倦又嫌弃:“找我干嘛?”
言枕词叹气:“贤弟为何总是如此冷漠?愚兄来找贤弟是真有要事,经过我掐指推算,你我可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度惊弦:“……”
他狭长轻薄的眼睛一瞬圆睁,后又恢复寻常,冷冷道:“胡言乱语。”
“我当然有证据。大辰之盘曾照你我,你我皆是燧族血脉。”言枕词微微一笑,指出鹿鸣宴时,自己曾同原音流一起被大辰之盘照过,“这岂非再亲不过的亲兄弟了?”
度惊弦:“你在试探什么?我从未被大辰之盘照过。另外,我的血脉比你纯正得多。”
言枕词:“真的吗?”他叹息一声,“我对贤弟一见如故,总觉得我们曾在梦中相会过。”
度惊弦不予置评,片刻后说:“上古时期,燧族也只是普通一族,曾与多族通婚,血脉遍布幽陆,只是时移世易,落入有心人的陷阱,修炼了邪法,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才有天闻明炎时期‘燧族为魔’一说。实则如今幽陆,十之三五都有些许燧族遗血,只是太过稀薄,不能被检查出来而已。”
“至于你,之所以能叫大辰之盘映出血光,只是因为你功行高深,激发了血脉之中潜在的遗血,使其从隐变显而已。”度惊弦说。
言枕词含义很深:“原来如此……贤弟懂得真不少。”
度惊弦:“只是你懂得太少。”
言枕词哈哈一笑:“但这不能证明你我不是亲兄弟。毕竟你我身体里依旧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度惊弦看着言枕词,目光古怪。
言枕词热情道:“多年失散,今日重逢,我觉得我们正该好好亲近亲近,我叫你阿弦如何?我一向如此称呼我心爱之人。”
度惊弦:“随你。”
交谈之后,言枕词堂而皇之地留在山中,清风明月,恰如隐居世外,日子十分快活。
但好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日,晏真人、静疑女冠、戒律首座不等逝水一战伤势痊愈,便联袂来到灵山,欲见山中主人。
不过数日,局面再度糜烂,前番度惊弦等这三人,如今这三人来找度惊弦!
但在见到此地主人之时,三人还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晏真人惊疑地踏前一步:“师叔,您也在此?”
天气不错,阳光正好,言枕词正与度惊弦一同坐在溪边钓鱼,两人对旁边声音充耳不闻,神情极度严肃,目光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晏真人说话之际,言枕词竿下浮子一动,他手腕一颤,竿牵线起,一尾头尾绯红,身子玉白的大鱼带着粼粼水光跃出溪面!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看来鱼还是比较愿意上我的钩的。阿弦,晚上的饭菜就看你的手艺了。”言枕词十分欣慰,说完了,他方才转向晏真人,“你们怎么来了?”
晏真人:“正有事需要找度先生商议。”
言枕词“唔”了一声,做个随意的手势,自己则站起身来,慢悠悠踱步到小溪的另一头,另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垂钓,明显对几人将要发生的对话毫无兴趣。
晏真人缓声问:“我三人日前与界渊约战,学艺不精,不敌魔首,其后世家果然全线溃败,高澹之事……实在让人震惊。如今我三人再度拜访,只想求问先生一事,既然力敌不可,我们应当如何智取界渊?”
水面涟漪自鱼钩之下圈圈扩散,度惊弦盯着水面不语。
三人亦不着急。
晏真人正好趁此时仔细观察度惊弦。
此人外貌尚显年轻,但未摸其骨,不知其真实年纪;其功力虽然不容小觑,但目下观之,也未到看不清深浅的程度,之所以能顺利救人,更多的恐是占了兵器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