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笑着,欲要稍微解释几句,宽抚一下他们,闻讯之后一路狂奔而来的吕布,就已轰然杀到了。
他双目赤红,急切得居然忘了身份之别,想也不想地将燕清一个打横抱起,朝着扶伤营的方向大步跑了起来!
燕清哭笑不得,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只狠狠捏了吕布的脸一把:“你好好看一眼再乱。我分明毫发无伤,去那作甚?”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吕布又往前冲了几步,脑子才把这话消化过来,猛然刹住脚步。
他木然地将脸庞往下偏,半信半疑地打量了向他微笑的燕清好一阵,才相信了这番说辞。
怀中人衣冠胜雪,温润俊雅一如往常,就连发丝都未凌乱半分,明显没叫那场突如其来的失火伤着分毫。
燕清轻咳一声,再次命令道:“速放我下来!”
吕布这次老实照做了。
他清醒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当着许多军士的面对主公做了这般举动,赶紧下拜告罪。
燕清立马拽他起来:“怪不得你。左慈化身之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无论相貌声音,无一处不似本人。若我不是早听闻过子义之人,对他家里情况有些了解,试探了一句,也不敢肯定对方已被偷梁换柱了。”
吕布这才想起来颇重要的一茬:“那主公认为,子义如今身在何处?”
燕清无奈道:“应无性命之虞。不过以左慈喜好的挪移手法,他此时此刻,若不是在江里同鲈鱼共泳,便是在桃树上挂着罢。”
虽有仇怨,但燕清还是认为,不管左慈是出于什么心态,可一直能做到不去随意伤害凡人性命的这点,仍是值得肯定的。
——真实的情况,也的确被燕清说中了。
等只是跑去查看一下猎物情况,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荆州某道河岸上的太史慈,重新找到路赶回豫州,已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第226章 惊喜发现
燕清的确是不太担心太史慈的。
这位猛将,既有胆色,又有些眼光,还很难得地具备一些运气。
单从他当初毅然弃官,在将上头人得罪得不轻的情况下,逃亡辽东数载而未连累家中孤母这点,其自保能力,就可见一斑了。
吕布嘴角微抽。
——主公还真误会了,他可从没担心过那些皮糙肉厚的军汉。
只是太史慈既还喘气儿,就不好安排旁人取缔他的职位,横竖典韦近来也无正事需办,就叫他暂领原职罢。
燕清不动声色地凝视他好一会儿,忽道:“倒是我今日察觉了另一桩事,想问问你,证实一下我的猜想是真是假。”
吕布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莫名地有点紧张:“布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清却不忙言语,直把一面铜鉴挪了过来,正对着吕布。
吕布:“?”
看他一脸茫然,燕清按捺着因那点越发清晰的猜测而激动的心,耐心十足地提醒道:“你难道就没发现,过了这整整十年,你的相貌也好,头发也好,都没有半分老化的迹象么?”
毕竟这可不是人均寿命能达到七十五岁的现代,而是‘人道七十古来稀’的东汉末年。
哪怕虚岁刚三十有七的吕布,放在后世是妥妥的正值壮年,可在此时,可都是能当爷爷辈的。
吕布还是常年要冲锋陷阵、郑南闯北的武将,对身体的损耗也更大一些,衰老起来,理所当然地会较同龄的文官更明显一点,哪怕有再精细的调理,也不可能逆转得来。
因长久以来都跟对方朝夕相处,又有诸多事务在身,燕清也没太留意到这点。
直到重新摸到那久违了的麒麟弓时,才察觉到这到底有多不可思议。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吕布性格上成熟稳重许多。他武艺无双,又是武将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自然就有不怒而威的强大气场。
可真对比相貌的话,哪怕是比吕布要年纪小上不少的麹义,也瞧着比他要沧桑一些。
然而本还一脸茫然的吕布一听‘老’这要命的关键词,立即就有了强烈的抵触,跟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样炸毛了:“布不过三十出头,怎就能算老了!”
燕清:“……”
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吕布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就是哪日自己年迈体衰,再不能为主公征战南北,同时又失了英俊相貌,轻易会被旁人取缔。
他无比珍惜地过着每一天,却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天来得那么快。
燕清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引起吕布莫大的情绪反弹,只有无奈地安抚气呼呼的吕布,决定选个更合适的机会来探讨这一发现了。
一晃眼,又是八日过去。
当一年多都在征战戎马中度过的大军凯旋至许县,那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英姿丰挺的将兵进城时,瞬间就引爆了民众极大的喜悦浪潮。
吕布武力逸群,威名远扬,可被他所习以为常的,只是被敌人当鬼神一般畏惧,而不是如燕清一般,被民众当做英雄神仙一般崇拜敬仰。
乍然感受到如此恐怖的热情和殷勤的待遇,在最初那一会儿工夫里,吕布还真有些不大适应,脑子晕陶陶的。
当他被鲜花瓜果给包围得不知所措时,到了治厅的燕清则是先好脾气地听了贾诩迂回婉转的好一顿抱怨,再在最合适的时机里奉上备好的礼物,才终于换得气渐消后的对方松口。
而收获大胜后,自是要论功行赏,大设庆宴的。
贾诩脸色刚缓和几分,燕清就得寸进尺,紧接着下令大设在大街小巷上、名曰与民同乐的流水庆功宴。
不少平日里看着矜持的大官大将,都没少受这欢庆的气氛感染,大口灌了不少那些往日瞧不上的寻常酒水。
吕布也不知不觉地就喝得太多了,开始醉意不深,可后劲上来后,睡意就跟着越来越重。
相比之下,从头到尾只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在开席时简单说了几句,就一直保持沉默,不使底下人感到拘束而妨碍了狂欢的燕清,手里拿着杯酒就不曾动过。
当然,也没人敢劝他多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