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吕布鬼鬼祟祟地带着东西来到时,才恍然意识到,居然都子时了。
燕清疲惫地揉着眉心,将笔一搁,低声道:“来了?”
“唔。”
吕布随口应着,赶紧吩咐要带的那几件物什放到一边,自动自觉地走过来,给他揉着肩膀。
他眉头拧着,满是心疼,一会儿凑到燕清耳畔,压低声音,沙哑道:“如此事必躬亲,凡事亲力亲为,未免太辛苦,不能交予我等,为你分忧么?”
燕清配合地放松了身体,闭眼享受着他的伺候,听了这话后,莞尔道:“有些事,”又用了些早早叫人送来茶点,慢慢地恢复了些精神。
只是对他个人而言,接下来又将迎来一场硬仗。
人道小别胜新婚,可他们是即将小别没错,却不仅没有新婚过,也未有过洞房花烛夜。
公开是不可能的了,私下里的约定还是能有的,两人间的小形式,也可以补上一个。
尤其一想到,要怎样做才能使吕布高兴一些,不带着遗憾远征,作为补偿……燕清不得不承认,显然是得给极热衷于求欢的吕布,一个圆满的新婚夜了。
但他平时对着吕布那仿佛刀枪不入的钢臀,都很难硬起来,更何况是累得只想睡觉的现在?
燕清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他白天一时冲动,叫吕布带着东西来了,总不能因他这临时掉链子,就又让吕布跟他盖着被子纯睡觉罢。
就算吕布现在还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要真这么做了,他良心上怎么都过不去。
帐内静得落针可闻,吕布满脑子都是怎么给主公减轻些负担、好叫他不那么辛苦,燕清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事重重。
二人无话颇久,最后还是燕清先下定决心。
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温声询道:“你沐浴过了?”
吕布不假思索地答道:“嗯。”
燕清轻轻地揪揪他耳朵,亲昵道:“我这会儿懒得起身,劳你再出去一趟,吩咐典韦他们守远一些,我们说话,不方便叫他们听见。”
吕布点点头。
燕清当然没忘了除了吕布外,还有个不经通报就能随意进出他帐中的郭嘉:“还得看好了,就算是奉孝忽然来到,这晚也先拦着,待明日巳时过了,才给别人放行。”
燕清还是头一回连郭嘉都不肯放行,吕布暗感诧异之下,愈发认为主公是有真正的要紧事同他商榷了。
于态度上,就不自觉地慎重许多。
吕布不疑有他,应下之后,起身出帐,传达了燕清方才的吩咐。
每当燕清有机密事同臣下说时,就会让护卫们离远一点,是以典韦听了这要求后,半点不感到意外,而是爽快地往外挪了数丈。
只是在听到连郭嘉都不被允许入内时,才露出几分诧异来。
典韦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道命令,不会是吕将军私下加上的罢……
吕布浑然不知这黑大个正一本正经地对他进行诽测,他确定典韦听明白了,便一挥手,重新回到帐中。
结果下一刻映入眼帘的布置,叫他瞬间傻眼了:“主、主公?”
自称‘懒得不想动’的燕清,在将他调开之后,就立刻取出事前备好的东西,亲手布置起来。
就在吕布出去的短暂功夫,竟让这不大不小的军帐里彻底变了一番模样。
两根喜烛静静地伫立在桌上,箱笼上都贴好了双喜剪纸,被子上撒满大大小小的钱币,一对巴掌大小、纯用红纸折成的灯笼悬挂在兵器架上,一坛未开封的酒在地上放着……
吕布在下意识地嚷出那声‘主公’之后,眼睛就忙得不得了,光顾着看这些寻常人家结亲时,放在喜房里的物件去了。
每看一件,嘴角就咧得越开,笑也越明显。
到最后,他满脸的欢喜,怎么都藏不住。
燕清手里捏着一对丁点大的瓷杯,正要放那矮桌上,眼角余光就瞥到他这副乐得不行的模样,不由被感染几分,笑了出来:“来,你也拿一只。”
燕清对汉朝婚礼要怎么办这点,可谓一无所知,只绞尽脑汁,靠回想看过的一些古装剧里的画面,半胡闹般地布置起来。
红绸被,大喜烛,贴花都太明显,不可能在不惊动别人、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准备下来,燕清仗着吕布也是个没结过婚的光棍,索性怎么方便,怎么理解怎么来了。
简陋些应该也没关系,只要吕布明白他对婚喜之事的重视,会因此高兴就好。
此时见吕布这模样,燕清一直略微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
他很喜欢。
吕布呆呆地接过一只酒杯,眼珠子一转不转,直到燕清揭开酒坛封口,给他满上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是……”
“这还用问?”燕清已以臂勾住他的,凑到唇边,闻言唇角微微一扬,眸光灿灿道:“自然是交杯酒了。”
换平时,吕布只会嫌弃它太小、喝起来太不痛快,可这会儿落入他眼中,只怕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讨他喜欢的杯子了。
酒是卡牌变的,燕清一向不喜欢喝,可看着吕布笨手笨脚地串着手靠近,小心翼翼地不肯撒掉半滴的认真样子,不由觉得尤其的甜。
不过军中本该禁酒,他身为主帅还破这一例,必须得保证发现的人越少越好。
饮完这一小杯后,燕清将重新封好口的坛子往塌边踢了踢,又在上面盖了一件外衣,藏得密实。
等他忙完了,吕布还盯着空了的酒杯,怔怔出神。
燕清以为他意犹未尽,不禁道:“此为特例,你可不要贪杯。”
吕布忙不迭道:“不不不不,不是因这个。”
燕清挑眉,也反应过来,却存心逗他:“那到底是因为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