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一面倒地众所矢之,能松一口气。
李儒沉吟许久,缓缓道:“此联盟倒是不足为惧,各怀鬼胎,自有打算,要不是燕村夫势大兵强,暂时还能镇着,一开始就起不来。但即便如此,也注定长久不得,早晚将互相勾心斗角,不攻自破。”
董卓烦躁一挥手:“你所说这些,我如何不知?”
李儒被粗鲁打断,也不恼,只道:“诚如主公所言,那燕村夫锋芒毕露,还真有些本事,着实棘手。”
董卓强压着脾气,问道:“那依你之见,应如何行事?”
“依儒之见,主公不妨……”
李儒斟酌片刻,便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
董卓听完,脸色稍霁,只还有些将信将疑:“此计当真能行?”
李儒道:“假若不成,也应尽力拖延时间。而燕村夫要真是不识好歹,铁了心要与主公作对。恶战一场,终是避无可避,于我军也无大甚区别,更无额外损失。”
董卓听得有理,便让李儒选了个能言善道的,带着他亲笔所写的书信,连夜快马加鞭,送往燕清阵营了。
而同一时间,刚群发了一个疗伤的“桃园结义”的燕清,强忍着一阵阵涌来的疲软,从扶伤营里走了出来。
他纵使表现得毫不明显,也逃不过郭嘉的锐眼。
他见状立即迎了过来,扶着燕清道:“方才又来了一波。”
李傕在史上好歹是把韩遂马腾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狠角色,于兵法运用上十分出色,至少比杨奉要强上不少。
见他们远道而来,刚扎营休息,就连番派出弓骑兵来,频频来骚扰他们。
再没有比弓骑兵这一兵种更适合耍流氓、打游击的了——追难追上,射程上又被天然地压制住了,让人烦不胜烦,只能以同等兵种去应对。
可这么一来,就又要提防是否是虚虚实实、诱敌深入之策。
燕清点了点头:“壕沟和高墙挖得如何了?”
看关墙上的士兵,比在汜水关的不知多出多少倍来,再看驻关将领的不同,很显而易见的,董卓已打醒十二分的警惕来了。
因此要攻克虎牢关的话,不出意外会是一场长久战,那么费些时间,将营寨修得正式牢固些也无妨。
郭嘉笑道:“有吕将军亲自督工,应该也没人敢偷懒罢。”
燕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人高马大的吕布化身黑脸包工头、打着赤膊露出精装上身,对兢兢业业的打工仔呼来喝去的逗趣画面,也有些忍俊不禁,表示认同:“奉孝说的是。”
郭嘉道:“不过董卓军有了提防,再有奇策,怕也难以奏效了。”
燕清颔首,信心十足道:“硬碰硬又有何妨?有奉先文台,再来三四个董卓,我也分毫不惧。”
郭嘉翻了个白眼,正要不怀好意地揶揄几句,就见燕清恍然回神,板着脸询道:“今日还未跑圈吧?快去。”
郭嘉:“……”
第86章 棋高一着
在有吕布亲自出马的高压督工下,这几项挖掘工程的进展可谓一日千里,叫人惊讶不已。
才过六日,就全修好了不说,甚至还有余力,派出千把熟手去曹营帮忙。
这防御工事既成,近来一直骚扰不断,惹得他们烦不胜烦的数百董卓军轻骑,也就此只有遥遥相望,悻悻而归的份了。
于燕军兵士而言,他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安心睡个好觉。
燕清这几天也未闲着,要么是在刘晔的协助下督促工匠们修造冲车井阑,要么是向军师们征询公务,要么是接受曹操热情的串门儿,时不时还亲自揪着郭嘉去绕兵营小跑锻炼,不忘盯着他多吃碗饭,就权作放松消遣。
正所谓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叫郭嘉感到苦不堪言、避之唯恐不及的这份待遇,落在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吕布眼里,却是再值得羡慕不过的宠爱了。
偏偏郭嘉不识好歹得很,老叫苦连天,恨不能拖着荀攸哭天抢地,就是不肯起个早床。
顿叫吕布看得心里愈发不痛快,不禁腹诽:好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便宜还卖乖!
荀攸有回被他缠得没法,只好陪他跑了全程。
结果倒好,看着同样斯文静气、平日里却有勤练君子六艺的荀攸,不急不慢地跑完三圈下来仍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赫然一副游刃有余的从容模样。
而同样的距离,落到常年酗酒贪杯、又好流连花丛,闲时常常睡到日上三竿,忙时全神贯注至几日通宵不睡的郭嘉身上,已叫他累得气喘吁吁,恨不能躺地上了。
自此之后,郭嘉好似受了沉重打击,再没出口抱怨过,而是默默地哼哧哼哧地跑了起来,让燕清暗自称奇不已。
不过燕清也就感慨一句,很快没了闲暇去继续密切关注了——吕布凭奇策速夺汜水关一事,这些天来已在他的刻意宣扬下传遍各地,可谓威震关东,也带起了一系列连锁效应。
盟军单凭两部人马便立下这般辉煌战绩,不免叫那些还在途中的感到眼热心动,顿时着急起来,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行军速度。
于是在这一两天里,除了离得最远的北平太守公孙瓒、冀州牧刘虞、平原县令刘备外,余下的基本都到齐了。
燕清对这些看着正义凛然,其实多是来混吃混喝蹭镀金的花架子虽是客气接待,交谈甚欢,却从未将任何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过。
他也不乐意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应酬上,横竖是各取所需,只消礼数尽到了,面子功夫过得去,谁都挑不出错来。
那扬州刺史陈温,为讨好日益雄厚的邻居,居然还提出要设坛焚香,弄个正经的尊他为盟主的仪式来。
然而燕清根本不会买账,都不等别人表态,就立即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将陈温的话头给堵住了。
同天来的,燕清就集中接待,次日便开始分派任务,多是些轻松简单,想出错都难的琐务。
可关墙上的董卓军却并不这么认为。
营寨中的军帐每日都在增加,新至的盟军络绎不绝,予他们的压力,自然也与日俱增。
尤其是镇守此关的将领们,李傕、郭汜和张济,都曾在董卓试图瞒天过海的那次跟燕清交战过,本以为他们兵多将广,理应胜券在握,后却一败涂地,便不可避免地有了忌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