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前方传来东西敲击地面的声音,宛枷有些疑惑,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个老妪向他缓缓而来。
想了想,宛枷给那老妪让开了路,道路狭窄,这老妪还拄着拐杖,想来行走不便,自己应当给她让路了。
谁知这老妪好似和他作对一般,他向哪让,老妪便往哪走,最后更是干脆站在了他面前。
他不由有些恼怒了,抬起头见老妪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怒气也便消失了,只剩下一丝无奈,这想必只是个老顽童罢了,不必与她计较。
“咚咚咚……”老妪用拐杖在地上敲击了三下,宛枷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视线顺着拐杖往下,此刻,在夕阳的照耀之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可是,可是这老妪却没有影子!
而拐杖敲击的地方,正是这老妪本该有影子的地方!
原本有些恐惧的心冷静了下来,这老妪恐怕没打算害他,不然不会提醒他影子的事,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手。那么,为什么要特地指出影子的问题呢?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想起起初在河边见那女子时就注意到的怪异点了,是影子啊!
虽说有楚战的身影挡着,可那女子的的确确是没有影子,怎的自己当时就没有注意到呢!
还有之前进村时看到的村口的老人,他们也没有影子,那所谓的怪异的眼神,根本就是怜悯,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宛枷不由紧张起来,他想起还在女子家中的楚战,几乎要忍不住回去救他了,可他也知道,这村子有问题,能不能顺利逃出去还难说。
但回去是肯定的,宛枷转身向村尾走去,就在他抬脚的那一刻,老妪抓住了他左边的衣袖。
一阵寒意顺着衣袖传来,他想起那女子身上也是如此的寒意,只是因为她落水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此想来,恐怕那女子是有意将他们引来的。
他转身,望向老妪,老妪还是和之前一样地笑着,但这笑却稍微减轻了一点他心中的寒意,他潜意识里觉得,这老妪是会帮他的。
老妪见他回过头,再次用拐杖在地面上敲击了三下。
宛枷明白这三下必然是有什么意义的,只是好奇这老妪为什么不说话,而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用这样的哑谜来帮他。
老妪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开了嘴,宛枷惊恐地发现那老妪嘴里竟没有舌头。
纵使他第一世手中也有几条人命,但他还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情景,一时间大脑竟被恐惧支配,无法思考了。
一瞬间,他想起了村口的老人,想起了到村子来了这么久,竟是没听见过除那女子之外的人的声音。
见宛枷僵在那里,老妪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老妪一走,宛枷才仿佛被松开了扼住的喉咙,惊觉背后竟是被冷汗浸湿了。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老妪给他的指示,三,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脑中似乎也有什么记忆是关于敲击三下的,那个指的是三更,不过若这村中都不是人,他肯定是活不过三更的,这个信息毫无用处。
那么,这个三必然是逃命的要点。
他仔细回忆起自己和老妪相遇的细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老妪为什么别的地方不走,非要在这里拦下自己呢?
莫非,这里有什么特殊的?
他忽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之前老妪抓住了他左边的衣袖,那么……
他猛地向左望去,竟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不知延伸至何方。
三,是了,除了村头和村尾可以离开以外,还有这第三条路,也就是生路。
握紧了手,宛枷记下了这里的位置,向着令他恐惧的村尾走去。
明明已是夜晚,却除了村尾的那一间屋子外没有别的屋子发出烛火的光,也只有那一间屋子冒出食物的味道,而这食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
也是他们傻,如今被点出来,宛枷自是发现这村子哪里都不对劲,只是之前的他没有想到罢了。
回到村尾的屋子里,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说要请他们吃一顿好的,桌上有鱼有肉,竟是普通村民家吃不到的好东西。
宛枷心中有些发冷,这般不加掩饰,是笃定要害死他们了吗……
他望向楚战,见他一副很正常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假装不知道以静观其变。
但是他总觉得这东西吃不得,便拉着楚战说道:“我与楚兄行路多时,此刻实在是累得狠了,希望能睡会儿,倒是浪费了夫人这一番好意了。”
“恩公莫要客气,若是吃不下不吃便是了,待恩公饿了再热热便是。”似是认定了他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女子并未挽留,任由两人进了房间。
“这里不对劲,我们快离开。”宛枷凑到楚战耳边小声说到。
感受到温暖的气息喷在耳边,楚战脸有些红,浑浑噩噩之间回到:“好。”
见他同意,宛枷便拉着他从房间的窗口跳了出去,跑向了拴马的地方,两匹马都有些焦躁,想来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只是他们当时却只当是马不习惯这里罢了,哪想动物竟是比人类还要敏感的。
两人赶紧上马,宛枷打算在前面带着楚战去之前的地方,一个回头,却是惊惧地发现那女子就在他们的身后。
“两位恩公,这是要上哪去啊?”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此时却如同罗刹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宛枷一甩马鞭,阿良赶紧奔跑了起来,楚战也不傻,立刻紧跟在宛枷身后,向着之前老妪指给宛枷的小道而去。
忽然,眼前愈发黑了起来,阴风阵阵,带着悠悠的哭声和凄厉的叫声,宛枷心中虽恐惧,但还是紧握缰绳,向着目标前进。
快了,就快了……
然而,令宛枷目眦尽裂的一幕发生了,他看到之前的小道前趴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之前给他指路的老妪。
老妪此时的模样十分凄惨,她的双腿不见了,拄着拐杖的那只手也没了,似乎是在惩罚她给宛枷指路的行为。
然而即使如此,老妪依旧伸着她剩下的那只手,指向那唯一的通道,没有舌头的嘴微微张着,发着啊啊的残破的声音。
宛枷明白,这是在催他们走,可是,想要走这条路,就必须从她的身上踏过去。
他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给老妪让路,当时自己种下的因,竟让老妪此刻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弥补这个果。
可是想到身后的楚战,想到后面紧追不舍的女子,他只能忍着悲痛,从老妪的身上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