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 晏无意看了看右手掌心,摇头笑道,“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的厉害,我也会过去的。我不护你,还有谁护。”
“我不值得的。” 温述秋自嘲似的摇摇头,垂下了眼睛,“我有太多不能说的事,也许这些事会害了你。不,现在已经害了你了。”
“这可没什么值不值得的。都不容易,谁都有苦楚和痛处。古人说知己要坦诚相待,可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晏无意打断他的自语,声音低沉,充满安抚意味,“你走了死胡同,为着不能把所有事告诉我而害得我受伤想的太重了,我说过了,就算你武功再好我都会去护住你。做朋友哪里能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平常心一点,不然我不好受。”
“这是我欠你的。” 温述秋看着他的伤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如以身相许吧?”晏无意大笑道,“我不缺牛马,也不用你拿命来抵,就是缺个媳妇儿。”
本是玩笑话,谁想到温述秋吃惊地看向他,耳根红了一片,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也不是不行......
“现在好受多了吧?看你刚才那脸色,不知道地还以为受伤的是你呢。”晏无意失笑,揉了揉他的头,“以后别胡想了。”
“我.....”温述秋想说这不一样,但是看到晏无意笃定的目光,他又将余下的话咽到肚子里了,“走吧,我刚才来这里的时候看到山上有灯光,料想应该有什么人家在。”
温述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欲裂。
山中的夜晚奇冷无比,白天的炽热高温早已消失无踪,拜这种极端的天气所赐,周围的树木皆是树皮干裂,要死不活的样子,温述秋扶着晏无意,这家伙早就脱力了,站在那里只不过是强撑而已。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热爱装逼的病号披上,病号拒绝并且提出了抗议,被冷漠的驳回了。
“现在这么冷,穿上。” 温述秋扶好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上走去。
“你什么时候能对病人好一点?”晏无意不满道。
“病人不和大夫顶嘴的时候。” 温述秋看了下四周,确定了一个方向,扶着晏无意慢慢往山上走。
“天快亮了,差不多寅时的样子。”晏无意看了眼天边,又说道,“我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我爹原本打算给我取名叫晏大虎的。”
“好名字,一听就很威风。用这个名号闯荡江湖定有许多人怕的打颤。” 温述秋夸赞道。
“后来我娘不让。”
“那可惜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名字,不如你叫好了。”晏无意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温述秋连连摆手,“受不起,这名字威风过头了。”
“我的名,是从‘去留两无意’之中取的,大概是希望我能宠辱不惊吧。” 晏无意笑道,“你的呢?”
“嗯?我不知道,没人给我说这个。”温述秋一直留意着路和方向,随口答道,“大概也是诗吧,我娘从诗集里找的。”
晏无意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拂开了碍眼的树枝与藤蔓,看着眼前景色。
天边夜幕还未散尽,半轮月亮仍挂在当头。冷风吹散了薄雾,留下似晴似阴的天境。云朵轻柔,被金波描绘出柔色的风采。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还带着冰冷的霜雾,淡雅的如同水墨画一般,却因着鹅黄色、胭脂色、朱褐色等深浅不一的霞光变得明媚起来。
万事已然更新,长夜终将过去。
第19章 苏诃仙宫
“晏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温述秋扶着他走一段路就要问一句。
晏无意无奈又好笑,只好回道:“你怎的这么啰嗦?走了不到三里地你就问了千八百遍,我的手就算没事现在也得疼一疼矫情一下了。”
听出他语气的不在意,温述秋不甚赞同道:“看来当时我就应该把这个手掌直接截下来一了百了,省的有些人唧唧歪歪的。”
“秋秋啊,你变了!” 晏无意大惊失色,“怎么现在说话越发不给我留脸面了?”
“因为我发现给你留了你也只会糟蹋。” 温述秋语气温和,谆谆教诲道,“浪费粮食不对,所以有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子女剩饭剩菜以后就会饿上孩子一两顿,让他们知晓粮食的珍贵性。你看,我现在不给你留面子,也是为了让你知晓面子的珍贵啊。”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留呢?” 晏无意怔了怔,觉得青年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不给你留了啊。” 温述秋一脸理所当然,和蔼道:“你想想,你会去买胭脂水粉给自己用吗?”
晏无意一脸纳闷:“不会啊。”
“对啊,一样的道理,你不买胭脂水粉是因为你不用。” 温述秋笑的开怀道,“不给你留面子也是因为你不用啊!”
“......” 晏无意沉默半天,一抹脸,上手就去呵青年的痒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云开景明,一座朱鸾碧瓦富丽堂皇完全不似凡间物的宫殿静静矗立在飘渺的云层深处,山中正有无数沉默着的车马向她进发。
在平静中自然也有不平静的事,极乐山从山底到山腰都不算陡峭,整体就像个锥子,但越往上走越有险峻的弯绕无数,稍不留神就会跌入崖底深处。
在一声巨大的声响之后,一辆华盖的三架马车从山路上翻滚而下,在撞到一堆巨石之上后彻底没了声响。即使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也没有人去管这辆马车,后面跟着的几辆马车也只是顿了一瞬,便更加小心翼翼地通过了这道险峻的关卡。
“少爷,那辆马车好像是须臾教的。咱们需不需要去看看?”队伍最末,黑衣奴仆纵马缓慢跟在在一辆马车旁边,轻声问道。
车内坐着一位锦袍公子,他单手撑着头,手里拿着一卷书,正随意的翻看着,听到此话,他嗤了一声:“如此狭窄的路上却用三架的马车,须臾教怎会教出如此的人才?”
“据说那位是须臾教教主的小弟子,素来疼爱无比,今年是他首次出世的。” 黑衣奴仆语含担忧,“道义盟与须臾教关系不错,今年有大大小小五桩合作.......”
“我省得了,你既然这么担心,等会就去看看吧。” 锦衣公子冷哼一声,“以后少替我爹操点心。”
“是,属下僭越了。” 黑衣人行礼后一跃而起,向马车跌落的地方奔去。
“从这里掉下去,势必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了......”锦袍公子思衬着,手中的书迟迟未翻出第二页。
晏温二人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巨大的声响,晏无意反应极快,左手一拉温述秋闪身避开飞溅的碎末石子。马车一路从峭壁滚落,带下来不少树枝和岩壁乱石,马车车身就像是被人踩了一脚的纸糊灯笼一样歪折。
待一切安静以后,二人相视一眼,温述秋无奈地摇摇头:“得了,遇上了就去看看吧。”
索性他们离那堆乱石也不远,多走几步路便到了,入目便是三匹摔的不成样子的马匹,血肉飞溅,筋骨皆断。见此情景,温述秋皱起了眉头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撩开马车的帘子。
正待细看,眼睛却被温暖的掌心蒙住了,温述秋着急:“别闹了,快放开我,也许有人活着呢!”
耳边传来晏无意的声音:“你还是别看了,两个人都摔碎了,血呼啦呲的。”
“......” 温述秋掰开他的手,看了一眼马车里面,不禁叹了一口气,“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