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1 / 1)

沈何夕觉得自己没听清楚问题。

这位大叔问自己会不会用菜刀?

他不是听了哥哥的话才来找我的么?

“您介意,再说一遍么?”

“您会用菜刀么?华夏菜刀。”麦考林先生重复了一遍,脸上失望的表情已经掩盖不住。

“哦,不会。”女孩儿摇了摇头,“我只会玩儿而已。”

这么说着,女孩儿的一只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支笔,看起来纤细的手腕一荡,笔绕着她的手掌转了一个圆满的圈儿。

翻译先生:“……”

麦考林先生:“……”

“你们是我哥哥介绍来让我拍镜头的对么?他跟我说过了。”

女孩儿推着自行车开始往外走:“请放心,因为是我大爷和我哥哥介绍你们来的,所以如果能帮忙我一定做到,而且做到最好。”

清风吹起女孩儿额前的碎发,带了东方传统的静好之美。

女孩儿依然笑的很柔和,声音也很好听,话里的内容却陡然转向了:“只是我一直觉得再微不足道的合作也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您的问题让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信任感啊,导演先生。您不信任我,又怎么能让我信任您,让我信任您能够拍出对得起我手艺的镜头呢。”

换言之,我的刀工展现给您看了,你的本事呢?

被噎住的麦考林先生:“……”

没人跟他说过,这个被几个人推荐的女孩儿会是这么一个不怎么好相处的性格。

他开始有点怀念那位一见面就请他们吃饺子的沉默的华夏年轻人。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114章 铁板牛柳

“麦考林先生,您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我可以再去跟沈小姐好好谈谈,您要知道,很多人他们提出条件只是为了自抬身价。这个是沈小姐的哥哥答应的工作,她没有立场去拒绝的。”

翻译先生跟在麦考林先生的背后不停地劝着,完全没有阻止对方布置摄像机的进度。

“这点工作对我来说哦没有问题的,年轻的时候我曾经还爬到乞力马扎罗山上拍雪景,只是拍几个特写根本难不住我。”

被沈何夕要求展现技术水平的麦考林先生兴致勃勃地调整着镜头的角度,一会儿他就要和这个门外汉的翻译先生在这个完全没有灯光设计的饭店厨房里,合作拍摄那个东方女孩儿用刀的样子。

对方已经提出了条件,拍得好她才会考虑与他们合作。

“无论是谁,到了我这里,选择是从来是双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东方女孩儿的脸上依旧是让人觉得温和有礼的笑容,但是她的眼神告诉了麦考林,她的态度很坚决。

在一阵惊愕和被可能拒绝的惶惑过去之后,麦考林先生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相反他觉得自己有些跃跃欲试。

自从他功成名就这些年来,再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质疑他的导演水准了,当然,还要排除那些认为他拍摄商业片降低格调没有艺术感的批评家们。

现在这个女孩儿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之后要他也展示自己的本事,让他觉得新鲜又有挑战性。

“麦考林先生……我们这样……与您的身份……”翻译先生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中年男人,他把自己隐晦的意思说得尽可能委婉。

“相信我,你们最好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去做。”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的语气里是非常明显的心有余悸,“那个家伙在如何彻底打击别人的自信心方面有无人能及的天分,如果你们拒绝了她提供这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有任何和你们合作的想法了——不管是你是多么著名的人物,她都不会在乎是不是得罪了你。”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俞正味,天知道自从那天在厨房里他做了一碗杂粮地瓜粥之后他到底经历了沈何夕那个家伙怎样的摧残。

这个女孩儿明明看起来挺正常,真使出手段对付人那简直是变态,层出不求的手段真是又刁又毒。

俞正味对厨房的这点心火燃了起来之后,她就逼着他天天钻研各种资料给“创新菜式”找“演变的根基”。起初俞正味觉得这种做法完全是无用功,但是一旦他懈怠了就会接到女孩儿的电话,然后对方就会用最温和的语气对他进行全面的贬斥和打击,几次三番下来,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让俞正味得到了某种“升华”。

至少现在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西方人饮食演变的道路,从而从中归结出了西方人口味习惯和口味偏向的形成线,让他想要做出的那种“符合西方饮食审美的华夏菜”的想法不再是盲目的了。

现在他站在这里让这两个犯到沈何夕手里的家伙听话,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有人和他一样遭遇了这个女魔头让他觉得幸灾乐祸,还是隐约想让这个女孩儿的路子走得更顺利一点。

如果是前者好像太败人品,如果是后者……那简直是承认自己是受虐狂啊。

麦考林先生看了那位表情纠结的厨师一眼,轻轻地向对方点了点头:“谢谢您的提醒,不管怎样,我今天带着摄影机来就是要让那位东方小姐也能认同我的。”

三个国家,半个多月的行程,还不算他在合众国各个东方餐馆里寻觅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那幕重要的戏份以及想要在电影里加入东方元素的想法,麦考林绝对不会像是这样的不计成本。

现在电影的整体拍摄已经结束,就缺那一幕镜头的剪辑和穿插,沈何夕是他目前遇到的很有可能最适合他想要的效果的那个人,单凭这一点,麦考林先生就不会任由自己在这种时候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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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纤细的手握着金属的刀柄,那只手操纵着刀,让银色的刀划破了嫩红色的牛肉。

纤维被隔断,牛肉上自然的光亮随着刀划过的痕迹微微颤动。肉其实是没有动,是刀够快,银光在交错间让人的眼前产生了幻觉。

刀割裂了肉,撞在了木质的案板上,发出了一声声的咄咄闷响。

那双纤细的手一直稳定又准确,牛肉被切成了同样的薄片,每一片似乎都是一样的厚度和大小,带着同样质地的纤维将要承担同样火候的烹制和调味品的洗礼。

纤细的手把道具放在了一边,在水龙头的下面冲洗了一下,然后,那双手拿起了一枚鸡蛋。

透明的蛋清鲜嫩的蛋黄,慢镜头一样轻轻地落在了牛肉上,蛋清中的液体缓缓流下,胶体的部分依然拱卫着蛋黄,带着剔透的质感让被它覆盖的牛肉显得更加的细腻滑嫩。

料酒、酱油像是被人随意地泼洒了一点在牛柳上面,然后是疏疏淡淡的清水,所有的这一切都被那双看起来娇嫩的手徒手去搅弄抓匀,每一下都捏破了蛋黄、沾染了蛋清,像是把一种奇妙的力道揉捏进了牛肉里,包含着某种奇妙的传递和寄托。

麦考林先生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去看一个人做华夏菜。

他们的距离比隔着一个屏幕更近,把眼睛拔离摄像机的监视窗,能直面这个女孩儿的动作。

他能看到的比这个摄像机看到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