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龙夜醒的时候,太阳很高了,龙裳还在睡呢。龙夜伸手去捏龙裳的鼻子,龙裳晃脑袋,却不肯睁开眼睛:“我还要睡。”

雨荷端了热乎乎地果茶过来:“快起来吧,族里的龙玉大少爷来了呢,三少爷刚过来吩咐,你们两个也不用去学堂了呢。”

傅龙玉是傅怀老太爷三哥的孙子,傅龙城等的大堂兄。

“不去学堂了吗?”龙裳大喜,一下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更衣,更衣,我去看娘。”

“不许让娘抱着不下来,也不许爬爹爹身上不下来。”龙夜一边喝果茶,一边教训龙裳。

“不会的。”龙裳光着脚丫就要下地,雨荷把他抱回来:“还没穿好呢。”

龙夜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了,虽然穿得不太好,只需要小丫鬟帮着整理一下就行了。

两人匆匆吃过早饭,便往爹娘的院子跑。

爹娘的院子里,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正与大哥龙城练剑,爹娘坐在藤椅上,旁边侍立着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铁斩见了龙夜、龙裳,忙拦着道:“小心剑气。”

这边龙城停了手,欠身道:“多些大哥指点。”

龙裳已经直接跑到娘的跟前,往藤椅上爬:“娘。”

玉颜抱他入怀,亲亲他的小脸:“没规矩,快给你龙玉大哥见礼。”

“龙玉大哥。”龙裳叫了一声,依旧往娘的怀里钻。

这年轻人正是傅惊的孙子龙玉,他笑道:“裳儿长得倒快,和夜儿一般高了。”

龙夜哼哼道:“猪一样能吃,当然长得高。”

龙城瞪他一眼,龙夜赶快跑到爹的身边去,傅青书将他抱上膝头:“可仔细你说话的内容。”

龙夜只是和龙裳嘻嘻笑。

喜伯走进院门,欠身道:“老太爷请大老爷、龙玉、龙城少爷过去呢。”

傅青书便站起来,龙夜道:“爹别去。”

傅青书用手点点他的鼻头:“再敢对爷爷不敬,爹就亲自打肿你的屁股,知道吗?”

“龙夜不敢。”龙夜马上很乖地应道。

玉颜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青书忙道:“壁儿,晴儿,快扶你们娘进屋里去吧。”

龙羽过来抱下龙裳。

龙玉对玉颜欠身道:“二娘多保重身体。”

玉颜伸手帮龙城正理一下腰间玉佩,笑道:“我不要紧的,你们快去见老爷吧。”(老爷指傅怀,儿媳妇常对公公的尊称。)

傅怀端坐堂上,福伯侍立一侧,青书、龙玉、龙城随喜伯行到堂上时,正遇禄伯回堂上复命:“小人已按老太爷的吩咐,传喻江湖各大世家、门派,准备本月初十,与斩花宫决一死战。”

喜伯、禄伯亦是府里的管家,很得老太爷傅怀看重。

傅怀点头,对行礼的三人道:“起来吧。”

傅青书、傅龙玉和龙城恭声谢过,站立一侧。

“龙城的紫玉心法,可冲破十重禁制?”每次提到紫玉两字,傅怀心里总是忍不住一阵疼痛,面上自然不悦。

龙城屈膝跪地:“孙儿该死。”

傅怀脸色微沉。

龙玉欠身道:“五爷爷,即便不能突破十重禁制,以龙城目前的功力,江湖上已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那又有什么用?距离初十一战,仅有十余天,若不能提升功力,如何能诛杀那两个妖孽?”

傅青书亦跪下道:“是青书无能。”

龙玉也忙跪下道:“孙儿无能。”

“没用的东西,还跪在这里干什么,都滚去练功去。”傅怀手中茶盏,“啪”地摔碎于地。

地上三人俱是忍不住瑟缩一下,叩头告退出去。

福伯忙欠身劝道:“老太爷不必生气,总是会有办法的。”

傅怀叹息一声:“冤孽啊。”

傅家金龙令,紫玉斩花宫。

传说坝上傅家的金龙令里,和斩花宫的紫玉令里,蕴含着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珍宝,也是遥不可及的希冀。

因为无论是傅家,还是神秘的不知所踪的斩花宫,势力庞大,高手众多,想要抢夺金龙令与紫玉令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更重要的是这两块令牌中所蕴含的武功心法,据说只有两家的血脉才可以开启研习。

傅家以金龙令号令江湖,代表江湖正义,维护江湖平衡。

斩花宫则是妖孽之地,比舞花宫尤甚,几乎一夜之间,便在整个江湖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顺我者昌,逆我着亡,斩花宫主嗜杀残忍,誓言斩尽天下笑容。

江湖各大门派,惨遭屠戮,斩花宫旗帜所到之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归顺斩花宫,要么江湖除名。整个江湖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唯独傅家除外。斩花宫的势力只是围着傅家一步步缩进,却又不肯动傅家分毫。

江湖难免谣言四起,暗指傅家勾结妖孽。

傅怀则更恨!如此妖孽,奈何竟是傅家骨血!

傅怀年轻时,俊逸非凡,得舞花宫主紫玉青睐,不惜屈身下嫁。可惜舞花宫一向被武林正道视为妖孽之地,坝上傅家更是家规森严,决不许傅家弟子与妖孽有染。

傅怀被逼背弃紫玉,紫玉抑郁而终,所留一对子女红彦、倾城,以“斩”(展)为姓,将舞花宫改为斩花宫,誓言将妖孽进行到底,对傅家,对整个江湖展开了血腥报复。

“爹爹说我是妖孽,我便让爹爹看看,这世道是怎样一个妖孽横生的世道!”展红颜笑吟吟地,唇边的鲜血滴滴掉落,可是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丽,对着傅怀盈盈一礼,抱着展倾城,绝尘而去。

八年前,傅青书带着不满七岁的龙城替傅怀去慕容家为慕容太狂六十大寿贺寿,当时玉颜刚生下龙星,没有同去。

傅青书担心玉颜,寿宴一过,便急着向慕容太狂辞行,却发现龙城与慕容太狂一同不见了。傅青书寻到附近的一个崖顶,正瞧见慕容太狂将一个包裹扔下崖去,而龙城为抓那个包裹,也掉下崖去。

傅青书大急,慕容太狂瞧见傅青书,已是一溜烟跑了,傅青书赶到崖边,正待跃下,却见一个白衣白纱的女子,抱着龙城冉冉从崖下升了上来,龙城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裹,包裹中是一个可爱的婴儿。

傅青书来不及斥责龙城莽撞,忙先向那女子致谢。女子微哦了一声道:“你就是傅青书吗?”

女子取下面纱,傅青书看到的是一张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的脸。

“我叫展倾城,倾城见过傅大哥。”

展倾城是那样温柔,那样善良,那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子。

她的笑容,比所有盛开的花朵都要美丽,她的眼眸,比所有闪烁的星星都要明亮;她的声音,比所有欢鸣的鸟儿都要清,她丰满的身材,散发着青春的弹性与活力。而她看青书的眼神,渐渐地迷离还有一丝迷惑。

傅青书谢过展倾城,急于返家。龙城便将小孩儿抱给了温柔的宇文姐姐,请她帮忙照顾:“他叫小卿,是龙城的……徒弟,六年后,龙城会来接他走。”

展红颜的剑上滴着鲜血。十八岁的展红颜如同倾城一样美丽,她的腰比倾城甚至更细,她的胸甚至比倾城更挺,可是展红颜的笑容,却永远如利剑般让人心冷。

见过倾城笑容的人,会开心的几天都睡不好觉,看过红颜笑容的人,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死。

除了倾城,红颜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笑,笑就要死。她亦不笑,除非,她要你死。

倾城看着红颜的剑:“红颜,你又杀人了。”

红颜微微一笑。只有在倾城面前,红颜才会露出如婴儿般纯洁的笑容:“姐姐去了哪里?”

倾城走在前面,红颜跟在后面,裙裾飘扬。

十多个女子跪在倾城的面前,哭泣着:“大宫主,您救救我们吧,小宫主已经无缘无故杀了几十个姐妹,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惹来杀身之祸。”

倾城蹙起了眉,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大宫主,小宫主已经在江湖上正式打出斩花宫的旗号,她要一统江湖,称霸天下!”侍女的话声未落,一柄剑已经刺透了她的前胸。

“倾城,你在看什么?”红颜看着倾城,无限温柔,剑尖上的血仍在滴落。

倾城手里的一副画像掉落地上,画上,俊逸的青年蓝衫飘动。

“傅青书。”红颜拾起画像:“倾城可想去他家中看看,听说,他最近又添了麟儿。”

倾城美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楚。

“应该去的。”红颜轻轻地笑:“他总是我们的哥哥,我们也该给他请个安,顺便,再去看看爹爹。”

“展姑姑。”龙城正要回府,看见了两个美丽得如仙女般的女人,站在傅家大门前,望着门楣上大大的“傅”字出神。

“龙城,你还记得我。”展倾城看着面前俊逸英挺的龙城:“你又长高了。”

“爹爹知道姑姑来,一定很高兴。”龙城欠身,又好奇地看着和展倾城长得十分相像的展红颜。

“我也是你的姑姑,我叫展红颜。”展红颜笑着,拉起倾城的手:“我们进去吧,也许爹爹,他很想念我们。”

傅怀看着面前盈盈下拜的两个女孩子,蹙眉。他出府散心,回府时,福伯禀告:“府里来了两位客人,是大少爷傅青书的结拜义妹,听说老爷回府,正要过来拜见呢。”

“展倾城、展红颜见过傅老爷。”展倾城、展红颜盈盈下拜。

傅怀看着展红颜胸前的紫玉坠,只觉一阵眩晕,那是一只雕琢得巧如天工的白兔子,这分明是自己十八年前所刻,送与紫玉。

傅青书瞧着爹爹面色发白,不由大惊,忙过去扶道:“爹,您可是不舒服?

傅怀摇头,蹙眉:“你是如何认识她们两个?”

“认识我们有什么不好?”展红颜盈盈立起:“名动天下的斩花宫主,难道还会辱没你傅家吗?”

“斩花宫?”傅怀惊问:“难道,斩花宫宫主竟是你们两个?”

展红颜点头:“斩花宫本是娘的舞花宫,只是如今改了名号,原来傅老爷也曾听过。”

展红颜微微一笑,伸手拽落那枚紫玉的兔子,拿在眼前轻晃:“娘说,这是爹留下的,只有一枚,可是却双生了我和姐姐。”

“你们,是紫玉的女儿?”傅怀更惊。

“不全是女儿,”展红颜笑吟吟地:“傅老爷未听过江湖传言,斩花宫的小宫主本是男儿身吗?”

“你,你,”傅怀指着展红颜,又惊又怒,忽然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展红颜脸上:“妖孽!”

侍立在旁的龙城迷惑了,傅青书也有些不知所措,展倾城的泪滴滴掉落下来:“红颜,你何苦要触怒爹爹。”

“爹爹?”展红颜轻抚着半边红肿的脸:“他是堂堂大明湖傅家家主,如何会是你我这等妖孽的爹爹。”

“青书,将她们两个给我抓起来。”傅怀怒喝。

傅青书只是略一迟疑间,红颜人影疏闪,已是一把抓了龙城挡在身前,她的手轻轻锁住龙城咽喉:“龙城,你可是爹爹最疼爱的吗?”

“你放开他!”傅怀更为惊怒,忽然探手一抓,将展倾城的咽喉抓住:“你这个妖孽,快放开龙城。”

傅青书长剑出鞘,也指向展红颜。

展红颜对着倾城微微笑:“姐姐,你看到了吧,他们才是傅家的人,我们只不过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