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思用眼角扫了下正在吃东西的乔广澜,心里为路珩这明显是推脱的话冷笑了一声,就看他这幅殷勤备至的模样,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两个人之中到底哪个才是说话更顶用的,她还真不信,乔广澜如果点个头,路珩还能不舍得给东西。
在暗骂路珩的狡猾之余,郭思的心中还掠过了一丝猝不及防的怅惘,她原本觉得两个男人在一块很荒谬,又没有法律保障,又没有孩子,但坐在这里看着路珩和乔广澜的互动,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点羡慕。
枉她机关算尽,汲汲营营,这辈子可从来没被人这么当回事过。更何况她上次跟路珩见面之后又过了两天,路珩身份背景的资料就已经送到了,当时看得她目瞪口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这么显赫的出身,而性格为人方面,显然也比乔楠要好得多。
郭思当时就一肚子酸水,简直恨不得自己年轻个几十岁亲自上阵将人拿下,或者直接把乔慧慧塞到路珩怀里。就算是同性恋,她也受不了碍眼的继子能搭上个条件这么好的人,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
郭思忽然很不想坐在这里,很不想面对这两个人,但她别无选择。
她道:“路少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咱们都好商量,就算我办不成,广澜他爸也会尽力的。”
她接着又加了一句:“我之前还特意求了一支签让大师帮我解,大师说我那支签的意思是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只要度过这次难关,以后就不会再有不顺了,是中吉呢!”
路珩也不客气:“那就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吧。第一,乔克振到底为什么要杀人?第二,乔克振跟张岭东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郭思的手一抖,猛地看向路珩,路珩倚在椅背上,姿态悠闲,淡淡地冲她笑了笑,仿佛一切已经尽在掌握。
旁边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吃鱼的乔广澜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心想这家伙又在装模作样了。
这两种可能性不难想到,鬼魂缠身,很大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索命,至于跟张岭东的关系……郭思帮着他诬陷了原主,然后张岭东又诡异的死了,再然后乔克振被女鬼缠上了,这两者之间很明显会有某种的联系,只不过具体是什么联系就不好猜了。
但路珩选择了这样两个问题询问郭思,却将角度把握的非常精准,郭思现在有求于他们,如果一口否定显得太没有诚意,但如果要编……乔广澜相信她急切中没那么容易再编一套天衣无缝的真相出来,而只要她有漏洞,就瞒不过去。
郭思果然迟疑了,她这么一顿,路珩又说:“其实阴阳术数,我也接触过一点,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之前尤大师给你解过的那枚签让我看一看?”
他自己没有追问那两个问题,郭思求之不得,连忙拿出一支竹签来,摆在桌子上。
乔广澜在旁边瞟了一眼,随口念出了签上的字:“殷效遇师……这是哪门子的中吉啊。”
路珩捻起竹签,轻叹道:“筹谋数载不成家,水性痴人似落花。心存缘断欲说反,到头尽揽事如麻。大凶。”
郭思本来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他的话,可是路珩说的这几句签文她似懂非懂,心生异样,又不由得不担心,战战兢兢地辩解道:“怎么会呢?尤大师说这讲的是纣王的儿子殷效在逃命途中,被广成子收为徒弟,学会了仙法,变成三头六臂……这、这不是好事吗?”
乔广澜嗤笑道:“断章取义。”
路珩无奈地看看他,又看了看他面前的盘子。乔广澜这个身体的健康状况不太好,又喜欢挑食,他是不这样多盯着点,到时候乔广澜生病了心疼的还是他。
乔广澜撇了撇嘴,不说话了,继续吃鱼。
路珩这才接着他那句“断章取义”继续向郭思说了下去:“你那个故事根本就不完整,殷效的确是死里逃生,又学得了仙法,但他在下山是明明对广成子发誓助周文王成就大业,结果因为心智不坚,在山下碰到申公豹后被其策反,欲助纣王作恶,广成子阻止殷效,师徒因此反目大战……你知道殷效的结局是什么吗?”
郭思的脸色不大好看,摇了摇头。
路珩淡淡地说:“姜子牙取得杏黄旗之后将殷效打败,夹在两座山的中间,山外仅露一头,而后被广成子用犁锄给犁掉了。”
他讲完这个故事,脸上微露轻蔑之色,也不知道轻蔑的是殷效还是郭思:“这个故事一波三折,意示事如乱麻,不好解决,天道昭昭,种因报果。这种情况,若无命数之外的贵人相助,全家一人不剩。更何况求签之人内心早已寒凉,真情不似往昔,你既然已经对你想救之人生怨,那便是更添一冲凶险,何吉之有?”
路珩不紧不慢缓缓道来,一句句无不切中最隐秘的心事,郭思越听越是心惊,手心里面都是汗水,冷不防路珩突然微微提高了嗓音:“言不对心,机关算尽,却不知覆巢之祸将近!眼看人命危殆,功德不存,你还是连个缘由都不敢说出来吗?!”
他的声线温润,这一声呵斥的语气也不算是特别严厉,但郭思就觉得头脑中一晕,好像有一把大锤子从半空中砸下来,直接捣进了她的脑子里,一阵嗡鸣,夹杂着路珩的话,不断地盘旋回响。
郭思脱口道:“一年前克振开车撞死了人,现在那个人来索命了!”
第163章 小哭包是朵霸王花(十
她说完这句话, 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向后瘫在座位上, 不断喘着粗气。
乔广澜放下叉子, 淡淡道:“原来如此。”
郭思把目光移到他身上,还没回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路珩用指关节扣了扣桌面, 引起她的注意力,浅笑道:“不打算把话说清楚吗?”
郭思迟疑了一会,吸了口气说道:“他一年前……不小心把张岭东的女朋友给撞死了,结果前一阵,又在同样的地方撞伤了一个男人, 然后就开始看见女鬼。”
乔广澜追问道:“就是高速路口挨着果园的那个地方?”
郭思点了点头。
路珩和乔广澜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路珩遗憾地叹了口气, 对乔广澜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的确是挺难办的,阿姨说得对,那怎么也是你的家,回去帮帮忙吧, 也免得咱们在这里担心。”
郭思:“……”
乔广澜:“……”
这个戏精!
乔广澜道:“那您老人家打算往何处去啊?”
路珩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很想跟着你的,又怕惹乔叔叔生气,只能睡地板。”
郭思:“路少放心吧, 广澜他爸就是嘴硬心软,其实他, 很……欣赏你。”
路珩很满意:“那就好,我也觉得我很值得欣赏。”
乔广澜:“……行吧,你开心就好。”
乔楠的脑子没有坏掉,当然不会觉得路珩身上什么地方有半毛钱值得他欣赏,但这几天精神上实在受了很大的折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因此见到路珩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之后,他也只是有气没力地斜了这个心机婊一眼,以眼神的鄙视来表达自己的不欢迎。
路珩不以为意,他进门就感觉到整座房子里面气息阴沉,黑雾涌动,充满了邪气,回头再看乔楠,只见他脸色灰败,带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连鬓角都白了,好像几天之间苍老了十岁,但身上倒是没沾染太多的怨气。
这就只是精神过于紧绷,没休息好而造成的憔悴而已,看来这次乔家闹鬼的事情跟他没多大的关系。路珩沉吟着,已经听见乔广澜询问道:“爸,我哥呢?”
乔楠本来想训他两句,但乔广澜一脸若无其事的,反倒让人觉得什么都不好说,他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楼上呢,跟尤大师在一起。”
他们现在简直把那个尤大师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虽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但最起码在场的时候,女鬼从来都不会出现,这对于饱经折磨的乔家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所以他们干脆就直接用重金留尤大师在家里住了下来,乔克振更是把他当成了人肉护身符,恨不得连上厕所都让他陪着自己。
乔楠原先不信这些东西,这几天的三观也遭到了彻底的颠覆,他说完之后还特意警告乔广澜:“这个尤大师可不是普通人,全家的命都是他保下的,你给我恭恭敬敬的,绝对不能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