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澜喝道:“诸法空相, 镜照真身,现!”
随着他的喝令, 周围的场景没有变化,但却凭空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透明结界,像一个四方的罩子,尽纳星华,将所有的阴灵罩在了里面。
路珩百忙之中跟着抬头一看,不可置信道:“中心是……公主坟!”
乔广澜:“哈哈哈你记错啦!”
路珩:“……触灭道迹,涤昏去寐!”
真讨厌啊这人!
这很明显是个以公主坟为中心立下的法阵,法阵本身没什么力量,却能够聚纳日月精华,隔绝鬼怪,当古时这里没有公路的时候,本来应该是为了防止孤魂进犯公主的坟墓,到了后来开始修建道路建筑,周围的环境逐渐发生变化,这法阵就将公路上的一些阴灵也顺带着罩了进去,反倒使得它们不能投胎转世。
这也说明公主坟本身不能带有一点邪气,才可以支撑起这样的法阵,路珩的说法肯定就有了错误,乔广澜一眼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嘲笑他。
随着路珩那一声轻喝,镜子里的清光从半空中散出,打碎了记忆幻影,又将阴灵包裹在里面,乔广澜收回镜子,反手掷出,镜子边缘向外一撞,结界被他简单粗暴地打出一道缝隙,那些残留的阴灵顿时一拥而上,挤了出去。
乔广澜道:“怪不得这条公路这么爱出交通事故,现在应该就好了。”
时迁世异,原本出于保护目的而设立的结界现在变成了阻碍,这么多血腥的景象和阴气,即使来来往往的司机看不见,也难免会受到精神上的影响。刚才的阴灵并不是厉鬼,而仅仅是被困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神志不清,看到阳气本能地想冲上来吸收而已。
经过路珩用清气打破混沌,他们已经恢复了正常,只要一出结界就可以自动前往地府,从此以后这片公路上可以恢复宁静了。
路珩哼了一声。
乔广澜这才注意到他的神情,眼珠一转反而笑了,伸手去捏路珩的脸:“呦,还生气啦?今天的气性挺大啊。”
路珩攥住他的手,偏头躲开,本来想装一下,还是忍不住笑了:“算了,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会记错。”
乔广澜笑而不语,其实他理解路珩的心态,两个人性格在这方面非常相似——总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别人有不同意见,那肯定是别人不对,不把所有的究竟刨出来绝对不会死心。
正在这时,他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一转头,发现自己旁边正飘着一个长裙飘飘的女鬼,女鬼身上的白裙子被鲜血染得斑斑驳驳,一双眸子隐在披面的长发后面。
虽然形象可怖,但乔广澜总觉得她眼中含着一种莫名的凄苦情绪,柔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路珩道:“阿澜,那是幻影。”
乔广澜道:“不,我觉得她有话要说。”
他一边说一边凑了过去,头发挡住了女鬼的嘴,乔广澜听见她正在反复说着“救命”两个字。
乔广澜侧着头努力去听:“你是想让我复活你吗?还是怎么样?具体点说。”
路珩又叫了一声“阿澜”,说道:“那是幻影,已经不见了。”
乔广澜一怔抬头,眼前果然已经是一片夜色。
路珩走上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你怎么了?身上没有阴气,接近时并未引起我们身上的法器震动,这怎么可能是真的魂魄呢。”
乔广澜皱着眉:“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就是觉得她不是幻影,我好像有什么感应能听见她说话,是来自原主的吗?”
路珩笑道:“恭喜你,现在终于理解我的感受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浓重的困惑,这个世界里违背常理的事情太多了,明明整个事件不应该是如此复杂,却似乎有哪个环节没有弄清楚,以致于两个人陷入了某种误区。
路珩温和地说:“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急躁无用,走吧。”
两个人揣着一肚子困惑回去,结果还有件没想到的事跟着来了——几天后的下午,郭思再一次来到了路珩的典当行。
路珩这回却在警察局里,乔广澜也已经回去上班了,两个人趁着单位没事摸鱼,正一块在会议室里商量阵法,路珩忽然接到小孟的电话,告诉他前几天那位郭女士又来了,并说见不到路珩不会离开。
乔广澜诧异地说:“为点首饰这么执着,她不会是老牛想吃嫩草,看上你了吧。”
路珩摸着下巴:“唔,听起来似乎不错,那我不就是你爸了?”
乔广澜道:“不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本来就是后妈,你要是真把她收了,那么我当大她当小,每天让她晨昏定省三跪九叩,不听话了我就训斥‘贱婢,跪在这里,没有我的话不准起来’。”
路珩:“……”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乔广澜翘着兰花指坐在上首,冲跪地的郭思训话的场景。
服了服了,跟喜欢看晋江小说的人真是比不起,这都是什么鬼畜脑洞!
开玩笑虽然这样说,但郭思主动过来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肯定是要见的,路珩拿着电话,问乔广澜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即使路珩平时的态度非常好,也基本上从来没对下属发过脾气,但他这么温柔的说话也还是头一次听到,电话那头的小孟愣了一下,脑海中顿时应景地出现了肯德基全家桶的可爱身影。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饿,差点就脱口而出了,然后就听见电话那一头路珩重新带上一种疏离的温和的声音:“麻烦你告诉郭思,晚上六点在漫餐厅见吧。”
小孟:“……好的,路少。”
虽然路珩约的是晚上,但在听到回应开始,郭思就第一时间赶到了见面地点,因为实在太需要见到路珩了,她只有等在这里才能安心一点。
这事说来还另有波折,郭思上次去了典当行,没能成功把首饰给赎回来,反倒被路珩气了个够呛,满腹委屈地回到家,乔楠也正好刚刚从公司回来,脸色非常不好看,还没等郭思向他诉说遭遇,劈头就问道:“东西呢?赎回来了吗?”
就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忘记傅明月,原来就是偷偷地想,不表露出来她也可以勉强装作不知道,现在倒好,少了几件冷冰冰的首饰就紧张地跟什么一样,还把之前傅明月留下的那些遗物统统都检查了一遍,生怕有什么东西被她给顺走了!
乔楠的这些行为郭思一直冷眼旁观,她知道自己应该像这么多年表现出来的一样,温柔地上前,楚楚可怜地请求原谅,然后继续如同从前一般,过她虽然小心翼翼,但是衣食无忧的阔太太日子。
但经过这几天的一连串事情,她现在突然不想那么做了,现在乔楠已经知道乔广澜是被她陷害的,乔克振开车撞了人,她还私自动了傅明月的东西。
这明明是一连串的小事,但在这对夫妻眼中,乔楠发现郭思并不像自己一直想象的那样,是个温柔顺从,打心眼里一直敬慕他的女人,而郭思则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在乔楠心目中的地位——永远都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玩意。
两个人心里都有结,相处起来也就分外别扭,郭思听见乔楠的那句话,心里就好像突然被针给戳了一下,她尖锐地说:“人家不给赎,我能怎么办!你还想让我给傅明月那些死东西抵命吗?”
乔楠这边还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见她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气的把手里的一沓文件甩到了郭思脸上,吼道:“赎不回来?那他妈还不是你卖出去的!你们母子两个是要气死我吗?你自己是个骨子里见钱眼开的穷货,还把儿子也给教坏了,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他干的好事!”
郭思听到后面一愣,心惊胆战,不知道乔克振这是又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祸,也顾不得跟乔楠生气,忙不迭地拿起那摞纸扫了一遍,手指微微颤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乔楠看见她这样,心里反而好受了一点,哼了声说道:“那被他撞伤的人我也看了,该赔钱该慰问一样不差,结果你们呢?一个说东西赎不回来,另一个更能耐,给我在公司闹亏空做假账,我还没死呢!想分钱也太心急了吧?要是把我惹急了,明天就去立遗嘱,一个子也不给你们几个!”
“老公、老公,都是我不对,我刚才也是心情不好,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郭思连忙扔下那几张纸,抓着乔楠的衣袖连声说,“克振不懂事,我一定会训他的,他可是你的大儿子,父子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这件事不能说出去啊。你告诉他他就知道错了,他一定不会再犯的!”
乔楠不耐烦地说:“你别再烦我了!就知道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