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会不会是在老子的召集下,出现了第一批的五人队,出生入死,千里奔波,终于不负使命?
而老子又是用了什么力量去跟“北斗主死”的七星抗衡的呢?金木水火土,是中国古代世界观中五行造世的基本元素,还是临近地球的那五个太阳系星体呢?而凤凰鸾总让人想起太阳里的火鸟,会不会凤凰鸾扣的力量,实则源出于此呢?
所有这些细节,都淹没在不可考的过去之中了。
老子之后,墨子和鲁班成为第二批得窥机密者,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因为黑匣子、观四牌楼、银眼蝙蝠等一系列的设计全部出自鲁班手笔,而墨子——曹家村那一次发现的地坑足以说明,有组织的拜凶简是被墨家一举击垮的,从此难成气候。
说不定他们都该感谢墨家:自小商河开始,历次涉险,对付的还都是被凶简附身的人,没有太多遭遇有组织的机谋和策划,如果起初,就有无数心怀叵测的眼睛,在暗处推波助澜呢?
简直不寒而栗。
那场清缴拜凶简的对阵,一定惨烈非常,不过未能斩草除根。
心脏是很奇怪的器官,过去人们说“心生一念”、“心想”,但后来发现,那是大脑的功能。
可值得玩味的是,又有说“黑心”、“心善”、“心肠歹毒”,似乎暗合了老子的说法:人的本质是心,心像一个阴阳太极,善恶之念,两两对等,所有人的底盘都相同,只不过激活的程度不同。
“七星之力,噬善而扬恶”,套用不恰当的比方,如果善和恶都是人心自带的因子,那么七星之力就像是病毒或者辐射,可以大量吞噬善因,激活恶念,甚至可以实现善向恶的转化,使得人心的地盘顷刻失重,不再两两对等。
罗韧指向帛书里的那张图:“七星杀局,由三部分组成,天、地、人。天是指北斗七星,这亿万年一直都在。地是指北斗星图在陆地上的分布,而它的分布范围大小,决定了七星杀局的影响范围。”
“人,是指被凶简附身的人,不断的重现当年的凶案,犯齐七宗之后,这个人的人心可能会被改换——但是,像红砂所说的,只是半激活的状态,全激活要等到七星杀局的全部达成。”
木代若有所思:“目前为止,只有猎豹的祖上是被半激活过的?”
罗韧摇头:“不止,还有一个。”
“谁?”
他的目光落到了曹严华身上。
曹严华先还傻笑,慢慢的就慌了:“我……我吗?小罗哥,这玩笑不能乱开的。”
“不是你,是当初,秦末的时候,从地坑里逃出来的,又始建和繁衍了曹家村的人。”
“当初我们问亚凤,为什么要选中青山,记不记得她怎么回答的?”
曹严华皱眉。
想起来了,她回答说:因为他跟你们不一样,曹家村的很多人,都不一样。
罗韧说下去:“曹家村现在的人,不可能都是那个人的后代,但有一部分是,他们天生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有血脉承继。这一点,又跟猎豹的情况相同。”
猎豹的祖上,在石板镇连杀七人,完成了七星杀局的七分之一,自己也等于被“半激活”,猎豹承继了这种血脉,而且跟曹家村两千多年的代系跨度相比,她的代系更短——所以她更易和凶简相融,用她的血画就的祭拜画面,拿到凶简曾经的栖息地烧毁之后的气息,甚至可以被凶简感知。
七星杀局全部达成之后,会是个什么状况呢?
帛书里说:七星归,献祭毕,杀局成,鬼厉之气大兴,恐有覆族之丧。
这里的鬼厉之气,并不是怪力乱神——真要多亏了神棍确实看过不少书,他说,中国古代,有把瘟疫疾疫称作“鬼厉之气”的习惯。
罗韧猜测,七星杀局达成之后,被凶简附身的那个人被“激活”,等同有了感染和辐射的能力。
换句话说,这像一场瘟疫的爆发,前期的发酵和布局妥当之后,七个移动感染源生成——不再需要凶简的附身,身有凶简者可以轻而易举的感染接触到的下一个人,而下一个人,又可以感染再下一个人。
由点到线到大面积铺开。
炎红砂听的怔住:“这北斗七星,搞这些,图什么呢?它就是个宇宙射线……”
一万三纠正她:“所有这些,不是北斗星搞出来的。就像紫外线,呼啦一下照到人身上,它不是想害人,它就那照射的尿性,它哪知道人照多了会生癌呢?”
北斗的射线也是一样,也许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它只是恰好会吞噬人体内的某种因子,操纵其实现反转,同时也能强健肌体,让奄奄一息不可救的人重回生天。
想布成七星杀局的,不是北斗七星,而是人。
那一部分拜恶的人,希望世界按他们的逻辑运转,不希望处处掣肘,哪怕是感染,也希望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同类,直到全盘操纵。
难怪亚凤会说:“你最终,也会跟我们一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亚凤赌他们不会成功,只要他们没有成功,古老的仪式和机关达成,这一场看不见的灾难就会悄悄蔓延。
贪婪、强取、豪夺、霸占、自私、排他,通通会因着凶简的力量抽根长芽,投射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医院不会紧张,社会媒体只会批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会有灾乱、无序、冲突、甚至毁灭。
老子或许就是预见到了这灾难性的结果,于出函谷关之际,始封凶简。
而墨子和鲁班也许看的更远,人心永无下限,那被激活过的,微渺的血脉气息,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再次孳生,与凶简一拍即合。
所以两个人合作,一个命钜子领墨家力克凶简及其余孽,一个巧设机关,在最隐秘的情况下,把这个秘密收藏并延续。
他们作了安排,万一有一天凶简再次出世,会有一套系统和人可以运行,收伏凶简的行动可以马上启动。
帛书的最后一句话是:凶简初列星位,观星台七星长亮,事急矣,当遣死士,前仆后继,解此困厄。
不过这一次,出了小小的偏差,木代应该就是那个“当遣死士”的人吧,只是她看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搅进这趟浑水里很久很久了。
……
帐篷外忽然传来曹解放嘹亮的“呵……哆……啰”,炎红砂拉开门去看,惊讶的发现天居然快要亮了。
大雾弥漫在山谷,迎着着初升的晨光。
曹严华咳嗽了两声,说:“小罗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这个死士,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死士吧?”
他不安的笑:“我……我走上这条路,开始是为了帮我小师父,后来……后来帮三三兄,我可从来不想当死士,也从来不是奔着死去的啊。”
☆、207|第①⑤章
帛书的最后写:见此书者,当知事危矣。须急招死士,取忠勇节高舍生取义者,慷然赴此大业,虽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士五名,聚之,共启底匣。
木代的目光落在匣底那两个鸢纹木格上。
这一层的机关密钥,应该是“死士”两个字吧。
师父让她做的事,原来是这件。
不不不,师父其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梅花九娘这一生,也没能知晓这个秘密。
她忽然觉得好笑,事情滑稽而又巧合似的颠倒过来:原本的程序,应该是她开启了匣子、知晓了秘密,然后去召集死士,但是现在,她却是懵懵懂懂的,先蹚进这趟浑水,还带了这么多人,外加一只鸡。
时代早就变了,世界观也早就不同:死士,自己都觉得陌生,怎么急招?登广告么?
耳畔响起了曹严华磕磕绊绊的声音:“小……小罗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死士’,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讪笑,心跳的一下慌过一下。
眼前这些字眼,什么“忠勇节高”、“舍生取义”、“肝脑涂地”等等,在他的感觉里,是一辈子都不会用在他身上的词儿。
还有什么“慷然赴此大业”,这么热血的词儿,应该是那种执政者需要考虑的吧,他是谁?他原本是个贼呢,起初掺和进来,只是为了给小师父帮忙……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自己没那么伟大,绝对没有,真要奔着死去,他可就不干了。
见罗韧不回答,他求救似的看一万三,一万三干笑了两声,说:“我心里这感觉,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