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笑赞道:“真是好孩子,姑姑那里新送来有衣料首饰,你来看看喜欢哪些,姑姑让人给你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南芙明灿地笑道:“不用啦姑姑,我回京城这些天,祖母和外祖母都让人给我做了好些衣裳,我穿都穿不完了……对了,小石头表弟吃葡萄的样子好逗噢,过两天,我想再去喂他吃葡萄……还有还有,园子里那两只小金猴也挺好玩,还有那只梅花鹿……”
话说,特权阶级不愧是特权阶级,想看孔雀开屏么,往园子里歪几步就成,想看白鹤亮翅么,隔着窗户就能瞧到,想看小猴子上蹦下跳么,再往园子里歪几步即可,想划船游湖放松心情么,再往园子里挪几步,南姗的家就是公园动物园果园菜园骑射场的综合体。
其实,温氏手里有一套超级大的宅子,比现在的南府不知大了几许,还位于皇城的黄金地段,自然也是温氏陪嫁中的一项。
想当年的想当年,温流庆因缘际会,救了现在皇帝的老爹一命,先帝爷为感救命之恩,曾赐下过一座大御宅,特别补充,不是温氏陪嫁的那一套,那一套,是温流庆老祖宗自个掏腰包又买下的住所,送予唯一的孙女,便她日后分家出来居住,不过,这套宅子空置了三十余年,还没能住进去。
至于先帝赐下的那座御宅,其实目前也无人居住,自温流庆那辈起,已是陵安侯府的旁支,可经过其子、其孙、其曾孙、到如今的玄孙一代,他们依旧都住在陵安侯府内,并非他们赖着不肯走,从老老侯爷、老侯爷到如今的侯爷,都诚恳挽留温流庆这脉继续住着,老老侯爷是顾念一母同胞的手足情,哥俩的关系灰常灰常好,怎么也不肯让他走,老侯爷对唯一的亲叔叔也敬重有加,走啥走,你跟我老爹长的那么像,感情那么好,以后我把你当亲爹孝敬,又没走成,至于如今的侯爷,这位堂祖父给了他很大的提携,您老安心接着住便是。
据南姗所知,温流庆的私人财产灰常灰常丰厚,逢年过节给小辈发的都是银票,一把把银票发着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当年温氏出嫁时,明面上的嫁妆已很多很多,暗地里其实还有更多,那座超级大的宅子,就是暗地的陪嫁,而这位老人家添给南姗的陪嫁,就够公卿之家嫁好几个嫡出千金了。
言而总之,哪怕温玉玳舅舅搬出陵安侯府,日子也会过得十分体面风光,他亲祖父庞大的家产全是他的,他自己又官高禄厚,儿孙们也很争气,哪怕分出侯府,声望名威也不会比现在的侯府差到哪去,另外,那所先帝赐下的御宅,和温氏的那一套大宅子,离得很近很近,比邻而居。
很多人对那挨在一块的两座大空宅子望洋兴叹:多少名门贵胄挤着脑门想住的皇城地段,你们就这么给空着啊(里头常年有人打扫,并不荒芜)。
南瑾老爹不知攒了多少辈子的福气,才娶到了温氏,南姗小的时候,偶尔听到崔妈妈爆料,先帝爷曾有意将温氏给自己儿子做正妻,因温流庆婉言相拒便作罢了,多少名门大家欲求娶的淑秀,最后却嫁给了南家那种破落户,当时的南家与温家相较,确实挺破落户,可那又怎么样,温氏就是喜欢南瑾,偏又遇上思想极开明的温流庆,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吧。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以往是德贵妃瞧着钱皇后的孙子,不论是体弱病夭的,抑或是未出娘胎便小产没有的,一个挨着一个,一连挨着十来个,她足足瞧了十几年,瞧得心里痛快极了,哪知,如今风水轮流转了,儿子嫡妻未出世的男胎,生生被钱太后故意作践掉了,妾室共生养出来四个孙子,现在竟也病夭了一个。
又是请安日。
南姗发觉钱皇后神采格外好,却故作哀伤地拿帕子摁眼窝,安慰神色黯淡的彭氏,连声直道可惜啊可惜,瞧到萧清裕皱着眉头,又继续对彭氏道:“小四媳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自己也还年轻,以后定会为四皇子诞下哥儿的……”
南姗低垂着眼帘,装不会说话的木乃伊,自动屏蔽掉钱皇后‘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安慰之语,想着自己上回头脑发热,把儿子的手脚都挂了颗佛珠,然后,问题来了,小石头盆友安静坐着时,一切状况良好,当他开始每日的爬行运动时,便被佛珠硌疼小嫩肉了,都不能肆意任性打滚了,半个时辰之后,南姗囧囧地取掉佛珠,小盆友的小五爹建议,干脆把所有的佛珠都拆了,用一线串一珠子,悬挂在小石头的小床四周,南姗欣然笑应。
从钱皇后处出来,萧清裕和彭氏去往德贵妃处,萧清淮直接拎着南姗回家,小石头醒着时,夫妻俩就合着伙儿逗儿子玩,小石头倦睡时,夫妻俩就怡然自得的自己玩儿。
数日后,舅家表嫂王氏领着新娶进门的大儿媳妇赵氏,一道来王府探望南姗,温家择媳向来精挑细选,因是新婚,赵氏穿戴得十分喜庆,大红色的百蝶穿花撒金纱衫儿,配着石榴红的百褶长襦裙,一头乌亮漆黑的发挽了圆髻,戴着五凤朝阳大金钗,一身的窈窕明落。
论出生年岁,赵氏年方十七,比南姗还大了一个月,可论辈分,哈哈哈,赵氏还得称呼南姗一声表姑姑(到了南离南果跟前,还得称呼那俩小豆丁为表叔叔),待赵氏姿态优雅端方地行了礼,南姗给了她一份大红包,又褪下一对水色剔透的玉镯给她戴上,最后还念叨着说了些‘夫妻和睦,要早点开枝散叶’的和气话。
王氏是个很明朗爽快的人,落座之后,对南姗笑道:“瞧瞧你这气色模样,比新媳妇还要娇艳几分呢,想来日子过得可惬意罢。”
南姗今日也穿了鲜艳的红色,她和萧清淮有时候玩闹时,也会互相讨论商量着明天穿啥衣裳,今天这身穿戴,是小五先生挑给她的……南姗展眉笑道:“嫂嫂气色也很好啊,想来我这侄儿媳妇叫嫂嫂满意的很。”
新媳妇不能太张扬活泼,赵氏很少插话,只宁静温雅地坐着。
正是葡萄累累成熟的季节,夏桂洗了好几挂新摘的紫晶葡萄,一人跟前搁了一碟,南姗热情道:“嫂嫂,婉兰,这是后园子里新摘的葡萄,拿冰水稍稍镇了一下,又甜又爽口,你们也尝尝。”
三人正笑着说话,云芳将咿咿呀呀的小石头扛抱了来,和声笑着道:“王妃,小公子已睡醒了,直扯着嗓门叫爹娘——”
南姗将肉肉的小石头接了过来,轻轻触点儿子的小鼻子:“你这个缠人的小魔星啊……”
小石头初初睡醒,精神元气十足,兴许是闻到母亲熟悉的气味,兴奋得咯咯直笑,同时也不忘在母亲怀里忘我的扑腾,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到桌上的葡萄时,伸着白生生的短指头叫唤:“桃桃——,桃桃——”
小石头目前的语言水平,只能发出单字节的声音,葡萄怎么也说不出来,南姗只好退而求其次告诉他——那是萄萄,有了小石头的加入,三个大人共处的气氛更祥和。
待午间萧清淮回来时,客人已告辞离去,玩累的小石头又呼呼大睡,南姗笑吟吟地将萧清淮引到饭桌,周到布菜,又讲了些小石头的搞怪事,饭毕,萧清淮将老婆搬坐到腿上,搂她的腰说话:“姗姗,父皇想见见小石头。”
这祖孙爷俩见面,搁到平常人家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放到皇家,除了居住在东宫的太子,他的孩子兴许能常见到皇帝老爷,别的孙子嘛,可就没那么大福气了,南姗疑惑的:“欸?”
萧清淮捏捏南姗的脸蛋:“欸什么欸……父皇说过几日会出宫走走,到时会拐到咱们这里看小石头,你嘱咐下人都规矩些。”
南姗继续傻眼的:“啊!!!”
☆、第171章 没转完
“啊什么啊……”萧清淮将南姗张大的嘴巴捏合上,笑着道:“这么大惊小怪做甚么,不过是拐这里看上几眼。”
皇帝可是超级大boss,他突然要亲自来视察,她能不大惊小怪嘛……南姗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具体是过几日?”
萧清淮目光含笑,很不负责道:“这我也说不准,只是先给你打个招呼,免得你到时手忙脚乱。”
……
自打萧清淮告知南姗皇帝会来之事,南姗饱满着精神候了好几日,可皇帝始终未曾前来,又过几日,依旧没有到访,南姗囧囧地想着,皇帝兴许已把说过的话抛到脑后了罢。
已渐临近容萱长公主之女谢婉莹的出嫁之日,作为表嫂的南姗,也要意思意思过去添妆,为着此事,南姗还曾讨教了祝氏和彭氏,添妆的价值若少了,外人知道了笑话,倘若添的多了,自己肉疼不说,若凌驾了几个嫂嫂之上,人家的面子又不好看。
给谢婉莹添妆之日,南姗特意约了彭氏一道前去,祝氏因居住在宫中,轻易不能出门,是派身边有头有脸的嬷嬷替送过去的。
谢婉莹姑娘的闺房铺陈华丽,很配她矜贵的身份,虽已临近婚期,这位姑娘似乎却并不高兴,眉间还有那么点忧郁哀怨,在看到南姗时,连目光都染上了惆怅之色。
南姗心中卧槽了下:谢姑娘,你不会还在惦记我家小五先生罢。
话说,那日萧清凌娶妻,作为堂弟的萧清淮陪同去迎亲,招摇过市了大半个京城,如今的萧清淮已褪去好些少年的青涩,现在嘛,多了不少雄性的魅力,南姗整日看他的模样,已不那么新鲜,但因萧清淮整日出门,不是乘车就是坐轿,极少将俊美的容颜暴露在街上,所以这回一露面,效果真是杠杠的,街上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被他迷倒了一大片。
萧清淮很不喜欢被人当猴子瞧,所以他很郁闷也快出嫁的安宁公主,这个异母妹妹出阁之日,他还得被瞧上一次,得知小五先生的这个烦恼,南姗捂肚子狂笑,然后被不悦的萧清淮摁倒床榻收拾了一顿。
彭氏似乎已很熟悉这种添妆的场合,张口便是满嘴的吉祥话:“听闻杨公子(谢婉莹的夫婿)文采颇好,与婉莹妹妹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变相的称赞谢婉莹姑娘很美丽。
文采好的男人,通常会附加一项风流的属性,这位杨公子的风流属性值其实蛮低的,因杨家家规比较严,这位杨公子屋中统共就安置了两个通房,半个月前,因马上要迎长公主之女入门,杨公子的母亲已亲自开口,将那两个通房打发了,容萱长公主知晓此事后,表示非常满意。
彭氏说了一番吉祥话后,南姗柔和着笑脸亦跟上:“四嫂说的不错,那杨家家风素来极好,杨公子又勤奋上进,婉莹妹妹能得配如此佳婿,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寻常的待嫁姑娘,听到这样的话,早该红晕满脸表示羞涩之意了,谢婉莹姑娘走的不是寻常路,人家只无精打采应了句:“多谢两位表嫂吉言了。”瞧她那模样,神思还不知在哪儿遨游呢。
谢婉莹有两位嫡亲的兄长,自也有两个嫂嫂,她两个嫂嫂见谢婉莹这幅样子,忙笑着打圆场,因谢婉莹是容萱长公主幼女,自小不免娇纵溺爱,她这两位嫂嫂也常吃这位小姑子的苦头,早就盼着她赶紧嫁出去。
她俩自然知晓小姑子在闹什么别扭,不过是春闺梦里人娶了旁人,还恩爱的不得了,她心里赌着气呢,去岁端午佳节,全家人都去宫中赴宴,小姑子偷偷跟随在人家俩夫妻后头,瞧到人家俩在叶子湖畔柔情蜜意,她醋性大发,气得在湖边直跳脚,一不当心失足落水里头去了——这位小姑子一直以为,以五皇子淡漠寡言的性子,南氏还不知怎么受到冷落呢。
可真实情况却是,五皇子把南氏当成公主一般宠着,宠得让人掉完眼珠子,再接着掉下巴——这刚念到曹操,曹操就派了人来寻南氏回去。
被附耳说了悄悄话的南姗,双手互搭着起身,微笑道:“本该陪婉莹妹妹多说会话,不过,府里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先回去了。”南姗面上在微笑,心里却在泪奔,皇帝老爷,您可真会挑时间来呐,她守株待兔那么些天,你不来,她才刚离了老窝,您倒从天而降了。
谢婉莹漫不经心插嘴道:“到底是什么急事啊,嫂子要走的这般急,妹妹本想着,嫂子们送来如此厚礼,想午间设宴款待二位嫂嫂呢。”
南姗扬了扬唇角,道:“你五表哥差人来说,小石头哭闹的厉害,他百哄不下,是以叫嫂嫂赶紧回去,至于午宴一事,婉莹妹妹的美意,嫂子只能心领了,待过几日后妹妹的喜宴,嫂嫂定不会错过的。”
彭氏与谢婉莹未有深交,亲自前来长公主府,不过是为了不失礼数,便也找借口一块告辞了,谢婉莹的两个嫂嫂亲自送她二人出府上车,怒火中烧的谢婉莹,砸了一叠水果、一杯热茶出气,嘴里气鼓鼓得嘟囔:“长的好看了不起啊,等过几年,你人老珠黄了,看五表哥还把不把你宠的像个宝贝……”
谢婉莹自负貌美,认为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容貌绝色的五皇子,情窦初开后,一直把也觊觎五皇子的钱彩蝶和刘玉燕视为情敌,哪知半路竟蹦出个南咬金,生生将心上人抢走了,自己身为长公主之女,身份尊贵,断不可能为人妾室,嫁于心上人无望后,便常期盼着五皇子冷落南氏,俩人过得越不和睦越好,哪知南氏生得不仅貌若天仙,更将五皇子一颗心全勾了去,成婚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一点沾花惹草的绯闻,只有俩人如何恩爱的传言,并且,俩人那么快还生出了儿子,简直……简直气死她了。
南姗不知道谢婉莹肚里有啥歪歪绕,她只郁闷那么一箱子好东西,就这样搭给了没见过几面的夫婿表妹,更郁闷的还在后头,柔嘉长公主之女刘玉燕下个月出嫁,她还得再搭进去一箱,到安宁公主出阁时,嗯,她还得搭进去更多,皇家行的礼钱确实很高大上。
……
南姗赶回府里时,皇帝老爷正抱着小石头玩,看那眉展眼弯的神色,心情应该还不错,小石头一见抛下自己离家的麻麻回来了,张开手臂要抱抱,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叫喊:“娘——娘娘——”
要是搁到萧清淮抱儿子的情况,南姗早扑过去,和他爷俩儿笑闹到一块去了,此时,南姗只能快速回应儿子一句‘小石头乖’,然后对皇帝老爷福身行礼请罪:“儿媳不知父皇今日前来,适才出府去了,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搂着精神活泼的孙子,对南姗和气道:“免礼吧,朕瞧今日天气凉爽,也是临时起的意出宫。”
小石头从未受过母亲如此的冷落,大概是怒了,便用力跺着肉肉的右脚丫,嗓门高亮的再叫唤:“娘——娘——”
南姗看得眉筋一蹦,小石头哇,皇帝老爷的龙腿能那么使劲跺嘛,皇帝老爷却似被跺得很高兴,对一旁坐着的石头爹道:“小五,小石头手脚劲儿可真大,刚才揪朕的胡子,扯得朕还真有点疼,现在又跺这几脚丫,重而有力,身子骨挺好,还不到九个月大,就长这么高了……”
萧清淮温声答道:“这小子很能吃,牙还没长几颗呢,看见桌上摆着鸡腿肘子,就伸着手要抓来吃,给他啃过两次,可他啃不动,气的他哇哇直哭……”
大人们自顾自的说话,再次被忽视的小石头盆友,继续发出愤慨的高叫声,皇帝老爷似乎被震破了耳膜,终于想起来将小石头还给他亲娘,南姗才接抱过精神勃勃的儿子,小石头便兴高采烈地扑倒南姗脸上,又是亲又是啃,活似八百年没见过了一般,直沾了南姗一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