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夜雨之中,街边的灯火一片一片亮了起来,有的开门,有的抬起了窗。
路小蝉听见了许多人在窗外的路上行走的脚步,但这些脚步声漂浮,像是被提着线的木偶,脚踝就跟要断了似的。
明明外面喧闹了起来,路小蝉却感到不安。
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娘撑着油伞,冲进了雨水里。
啪啦啪啦雨水拍打在油伞上,几乎要撑不住,而街道上是十几位少女。
她们双眼无神,雨水从头顶浇落进她们的眼睛里,她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直向前走,直到在客栈的门前停了下来。
大娘把伞一扔,一把抱住了其中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孩儿。
“玉容!娘想死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名唤玉容的女孩儿却没有一点反应,大娘一把抱住了她,视若珍宝。
“玉容!雨水太大了!快跟娘亲一起回去!”
大娘要去拉玉容的手,一道闪电掠过,玉容的手腕赫然惊现数道割痕,深可见骨,而且早就没有血渗出了。
大娘看着玉容毫无波澜的脸,颤抖着抬手来到她的鼻子下面,脸色骤然苍白。
“啊——”
大娘的喊声,惊得其他奔来寻找女儿的百姓都跟着去看她们的手腕。
每一个人的手腕都有着深深的刻痕,这样的伤势没有包扎,肯定是会血流不尽的啊!
大娘跌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唇角缓慢勾起,苍白邪恶。
她低下腰来,骨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似要裂开一般。
“之前孟家来捉我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明明藏在米缸之中,你为什么要告诉孟家人我在哪里?”玉容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我也没有办法啊……如果不交你出去,他们就要打死你的弟弟了……玉容……”
“那现在我被孟家隔开了手腕,放光了血……你心疼不心疼啊?”
玉容的双眼蒙上一层浓黑的邪气,吓得大娘拔腿就要跑。
谁知道明明玉容的手腕都快被割断了,却力气大到一把扣住了大娘的脑袋,双手摁住她的脸颊,直接将她给提了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亮光将玉容狞笑的表情、大娘被提起来的身影,映照在砖瓦墙壁上,那影子就像张牙舞爪的魔物。
路小蝉将外面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天下之事果然因果循环。
大娘惊恐地看着玉容,其他来寻找女儿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纷纷四散而去。
“是邪灵啊!她们都被邪灵附体了——”
“她们是来索命的!快跑啊!”
客栈的掌柜原本正要拉着自己的女儿阿纯进客栈,当他发现阿纯的眼睛里也是一大片的黑气时,立刻松开了手。
阿纯也笑了起来,甜甜地说了声:“阿爹……你躲什么呀,你又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
掌柜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拔腿就要跑,肩膀却被阿纯的手给摁住了。
“你想把我嫁给城里的富户黄家……可是我就是喜欢陈公子……陈公子出不起嫁妆,我又执意要和他走,你就骗我说光明正大要把我嫁给他,谁知道花轿却抬去了陈家!”
“阿纯!阿纯!爹……爹也是想你嫁个好人家啊!”
“嫁个好人家?明明是你想要和黄家一起再开一个客栈,把我当个礼物送去黄家了!”
下一刻,阿纯的表情狠戾如修罗厉鬼,将断不断的手腕伸过来,直接掐住了掌柜的脖子。
路小蝉心中明白了,这些回来的少女,都是心怀怨恨与不甘,最适合邪灵凭依。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路小蝉就像是在看大戏,只是人间的背叛与失望,都无外乎这些理由。
路小蝉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