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茹这些日子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自然没有功夫关注严玲。严茹的婚期太近,薛氏实在不放心她,这些日子没少借着机会锻炼她,包括给严茹办嫁妆,薛氏也有带着她一起。另外严茹还要绣自己的嫁衣,并要给男方以及男方家人做几套衣裳,到时候一起陪嫁过去,成日里忙得脚跟儿不沾地。
之所以有空来严嫣这里,也是知晓一来严嫣很闲,二来到她这里来,两人可以一边说话,她一边做绣活儿,算是又解了闷,也干了活儿。
严嫣点了点头,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
严茹直起脖子,晃动了两下,望着严嫣羡慕道:“还是三妹妹省心,什么都不用干,连嫁衣都不用自己做。我最近绣花儿绣得手指头都是疼的。”
严嫣笑了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绣艺是出了名的差,缝个衣裳都极为困难,更不用说拿着绣花针绣花了。我娘也是知晓的,便能买的就用买的,不能买的就让绣娘来。你若实在不想自己做,我让我娘给你找个绣娘?”
严茹有些意动,最后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娘说女儿家的嫁衣还是自己绣的好,另外送给男方的这些衣裳,也得自己做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心意与手艺,婆家才会敬重你。你就好了,四皇子开府独居,宫里那里自然不需要像寻常人家那般。”
严嫣笑笑,正欲想说什么,依云从门外走进来。
她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姑娘,王姨娘在大房那边闹了起来。”
一时之间,严嫣实在没想起王姨娘是谁,直到严茹露出惊讶之色,才想起严玲的姨娘似乎就是王姨娘?
王姨娘素来胆小,在大房就是个隐形人,更不用说在府里了。胆子这么小的人,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事情还是要从严玲的嫁妆之事说起。
王姨娘见严玲对自己的说法不置可否,心中也是蛮多怨言的。甚至想这个女儿怎么就这么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捧正房那边的臭脚。可这个女儿向来有主见,王姨娘也不知晓该说什么,只能一日比一日焦虑。
尤其日日见着薛氏为严茹各种置办嫁妆,心里便忍不住冒起酸泡儿了。相处同一屋檐下的女人本就是天敌,尤其两人之间还是这样一个身份。王姨娘在薛氏面前表现的畏手畏脚,不过是她知晓自己惹不起对方罢了,厌恶忿恨却是从未少过的。
各种刺激之下,就让她干出了一件事儿,大着胆子找大爷提起了严玲嫁妆之事。
也合该王姨娘倒霉,当然说她蠢也是可以,也可能是她见着大爷的机会实在太少。这日她见着严郅在廊下逗鸟,又见一旁无人,便壮着胆子上前了。
一通哭诉下来,严郅的表情很怪异。
正想说什么,就见薛氏阴着脸出来了。
王姨娘根本没有想想,这大房院子里,薛氏的眼皮子底下,她所谓的一旁无人,怎么可能是无人。薛氏是大房的主母,自己的院子早就打造铜墙铁壁,说是上下全是她的眼线也不为过。
所以说王姨娘这人的脑子真的不够使。
王姨娘似乎真是为了女儿什么都不顾了,也可能是见大爷在一旁,想必薛氏不敢怎么她。见薛氏来了,甚至还做出一副满是惧怕模样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又满是可怜的去看严郅。
薛氏当场就气笑了,这是懂得上眼药了?
她倒也没说其他,只是让王姨娘没事呆在自己屋里,不要在外面乱逛。
不管怎么说,哪怕不看王姨娘,还要看严玲的面子。前面已经做到九十九步了,就差这最后一步,怎么也不能让之前的心力都打了水漂。尤其严茹和严玲最近相处不错,感情也挺好,就当日后给女儿留条路呢!
可王姨娘并不懂这份心思,她甚至以为薛氏的避让是看着大爷在这里。尤其自严玲定了亲以后,见是定的庆安伯家,王姨娘不免就有些飘飘然。严玲与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平日里很少与她说自己的事,大房的下人都说薛氏仁义,给四姑娘找了这么好一门亲事,甚至比起大姑娘也不予多让,庆安伯府可是有牌子的勋贵。
换王姨娘可不这么想,她想女儿之所以会有这么好的亲事,肯定是大爷还顾念着女儿。尤其严玲长得好,至少比严茹长得好,王姨娘便不免有些小心思,觉得大爷肯定更看重自己女儿一些。
所以说人的眼界受制于其身份,这种话并没有说错。
严郅是还有些顾念着这个女儿,但绝对没有王姨娘想得这么重。他原本只是指着薛氏能不害严玲,找一门不算差的亲事将人嫁出去算了。没想到薛氏也是尽心为严玲打算了,因为此事严郅更是爱重薛氏自是不提。
王姨娘见薛氏忌讳大爷在此处,想着这是一个好机会,便满是委屈凄楚的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大体意思就是四姑娘不久就要嫁到庆安伯家去了,庆安伯家比梁家高上一等还有余,哪怕大姑娘是嫡出,怎么着也不能不管四姑娘的事啊。
说到最后,不免带了一些埋怨之色,甚至还有一丝居高临下。那个意思似乎在说,四姑娘可是定的庆安伯家,那可是勋贵,哪里是一个梁家能比的!
这直接让薛氏气炸了!
正欲发火,徒然跑过来一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母亲,您可千万不要生气,我姨娘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连一旁下人们都咋舌这王姨娘是脑壳被门夹了还是怎地,居然敢这么当着夫人面前闹!没人会误会王姨娘的意思,因为她的意思实在太浅白。
严玲也知晓此事无可辩驳,她也没想到王姨娘会闹这么一出,要是知道,绑也会将她绑在屋里。如今是说什么都晚了,只寄望嫡母看着自己也是定了亲的人,能给自己和王姨娘留几分颜面。
谁曾想王姨娘见严玲来了,更是觉得腰杆硬了不少,声音也大了起来。
“婢妾知晓婢妾和四姑娘人微言轻,可四姑娘怎么也是定了亲的人,夫人日日只见忙着大姑娘的嫁妆,可曾想过四姑娘?四姑娘的夫家也是不差的,也是有牌子的勋贵!”
所谓的猪队友就是如此了,尤其这个猪队友还是自己永远也挣脱不掉的!
严玲急得直掉眼泪,起身想去捂王姨娘的嘴,又急着想对薛氏解释,简直是头尾都顾不住。
这时,就听见严茹的声音响起,“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捂了王姨娘的嘴,将她拖下去!”
一旁的下人本就是看薛氏眼色行事,突然闹这么一出,薛氏身在其中也是气懵了,这会儿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只想撕了王姨娘的嘴了事。
见大姑娘如此说,一旁下人赶忙涌了上去,将王姨娘堵着嘴连拉带拖的带走了。
“谢谢大姐。”严玲先对严茹致了谢,又赶忙对薛氏说:“母亲您不要生气,我姨娘她没有见识,我、我……”
薛氏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了。
严郅赶忙跟了上去,严茹叹了一口气,也匆忙跟上了。
严玲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那里,样子极为可怜。
“人都走了,还不起来。”
原来严嫣是和严茹一起过来的,只是当时的情形太乱,大家都没有顾上还有个三姑娘。
“三姐。”
严玲羞愤欲死,拿着帕子捂脸嘤嘤哭了起来。
“你那个姨娘也得好好管管,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她那么大一把年纪还不知晓?这事根本不用说,大伯母既然给你找了这门亲事,定然不会让你和家里在外头跌了脸面。”
“我知道……”
严嫣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严玲这会儿说知道,但她心里肯定是没底儿的,要不然王姨娘也不会闹这么一出。举凡她能淡定些,或者知晓拘着王姨娘,也不会发生此事。可严玲毕竟年纪不大,这种事又是摊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摊在谁的身上,想必都是没办法淡定的。
严嫣随着年纪的慢慢长大,也能明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所以她只是让梅香将严玲扶了起来,说了一句让她好好求得原谅的话,便离开了。
被堵嘴带下去的王姨娘,回到屋后还有些不忿,直到严玲回来后狠狠的对她哭了一场。听完女儿的诉说,王姨娘感觉自己脑袋都是懵的。
怎么就是这样呢?她薛氏会那么好心将好亲事给了严玲,反而给严茹找了一门不是那么好的?会不会是里头有什么猫腻?
严玲见王姨娘如此揣测,更是羞愧难当。
可王姨娘就是魔怔了,一力认为薛氏是没那么好心的。似乎人压抑了太久,一夕之间有了改变,便看所有东西都变了。而严玲的亲事就是一个契机,王姨娘本以为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了,谁知晓还是没变,她还是要被薛氏压着过日子。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其间的对错与否真是无法说明!
都有错,似乎又都没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做法与看法也不同罢了。
严玲也是强势的,交代王姨娘身边的丫鬟一定要看好她,没想通之前就不要让她出门了。另一方面,她也去薛氏跟前小心翼翼赔了不是。
薛氏反应如何暂且不提,跟着又发生了一件让严玲颜面大失之事。
原来王姨娘也算是威远侯府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指着王姨娘一人过日子。王姨娘父母为人老实木讷,早早便不在府里当差了,一家子在威远侯府的勋田庄子里,种了一些田维持生计。
王姨娘还有个哥哥,本是年纪到了送到府里打杂,可王姨娘的哥哥并不成器,没做多久便被撵了回来,然后便是到了年纪的王姨娘被送进府里当粗使丫鬟。
种田本就是靠天吃饭,王家的日子过得也窘迫,自王姨娘进府当差,多多少少家里也是有了一些进项的。直到了王姨娘有了身子,抬了姨娘,王家更是仿若咸鱼大翻身,一夕之间便与其他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