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大明使团的主使就定了沈今竹,为了节省时间,安泰帝直接下旨,命使团带着册封的旨意直奔海澄,待安远侯接旨后,一起去海南岛和谈。
曹核担心沈今竹的安危,吵着要和使团一起去海澄县,曹铨劝住了儿子,说道:“你莫要去添乱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安远侯是皇上下旨亲封的使节,无人敢动她,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是停战和谈?况且你和她有婚约,明年三月就成亲,夫为妻纲,你若跟去,反而让她损了使团主使的威信,放不开手脚去谈判——那时人们看她身份多半是你的未婚妻,而不是安远侯。未来你和她的日子还长着,莫要急于一时,女子一旦成婚,论理就是我们曹家的人了,她是妻子、是母亲,朝廷有事也不会找她的,以后恐怕不会在政事上有什么作为,这是她最后一战啊,你别凑过去拖后腿。”
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沈今竹离开京城后,曹核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不对劲,因此听说皇上要册封沈今竹为使团主使去海南岛和谈后,那股不安感就更加强烈了。父亲曹铨说的很对,他过去会降低沈今竹的威信,可是他在京城干等消息,那种莫名的焦虑简直难以忍受!
曹铨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他知道沈今竹的价值,也支持儿子娶她过门,可是皇上和朝廷对这次出使非常重视,可谓是万众瞩目了,沈今竹的任务艰巨,儿子好心好意过去保护未婚妻,可是此举太感情用事了,会横生枝节的,苦口婆心劝儿子,“你放心吧,使团一路都有南直隶锦衣卫护送,还有平江伯的槽兵配合,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她是最受保护的对象,伤了别人也伤不着她……”
曹铨说事实,讲道理,曹核为了沈今竹出使的威严作想,终于歇了去海澄的想法,度日如年的一天天翻着黄历,恨不得三月婚期那天立刻就到来,到底坐不住了,对父亲说道:“我打算易容乔装去海澄,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使团,绝对不暴露身份,这样既能暗中保护今竹,也不会干扰她的公事,爹爹,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尽我所能保护未婚妻的安危,哪怕见不光也成的。”
曹铨见儿子打定了主意,知道再劝无用,只得顺了儿子的意思,选了五十精锐和他一起乔装上路了。
十一月的海澄县虽还没下雪,却也落叶凋零,湿冷的空气逼得人们直打哆嗦,使团的官员们纷纷在官袍外头披上了毛皮大氅,抱怨南方的冬天怎么比北京还冷呢。海澄县县令孙秀热情接待了使团,安排在衙门驿站里,带着他们游览新海澄的繁荣和风光。短短五年间,这片海盗倭寇出没的不毛之地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苏杭”,着实令这些京官们大开眼界。
沈今竹设了香案跪地接旨,安泰帝御赐了袍服、头冠、官靴还有金印、尚方宝剑等表明她钦差大臣身份的物件,她打开大明和谈的国书一瞧,里头果然没有提出迎回顺王的要求,而且赐给联军的财帛也不够丰厚,沈今竹轻叹一声,叫了璎珞进来,拿出日月商行货栈里的物品账册给她瞧瞧。
璎珞将厚厚的账本搬过来,沈今竹用朱笔如飞似的勾画着物品,约莫一刻钟后,将账册递给璎珞,交代道:“赶紧安排下去,把我圈过的物品立刻装船,所有银两全部从我私账上支。”
璎珞匆匆翻看了账本,站在原地不动,说道:“这些东西加起来估计会超过五万两银子之巨,真要白白送给红毛番吗?”
沈今竹坚定的点点头,说道:“五万两银子买一条曾经当做皇帝的人的性命,不算贵了。”
璎珞看了看沈今竹,说道:“好吧,我这就安排。”她晓得其中风险,但是更晓得沈今竹的脾气,一旦做出决定,神仙都劝不得了。
半夜三更,商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本地的父母官孙秀孙县令,身上还有浓烈的酒气,他对沈今竹长辑一拜,说道:“深夜来此,实在迫不得已,下官招待使团时听那些京官酒后吐真言,说此次去海南岛谈判,国书上并没有写要求红毛番交回顺王,下官很是震惊,所以连夜来此问问安远侯,此事当真?堂堂大明帝国要抛弃曾经的皇帝,任由顺王在外漂泊,孤苦无依么?”
沈今竹淡淡道:“你自己都说京官们酒后吐真言了,何必来问我。”
孙秀突然对着海南岛的方向跪拜,呜咽哭道:“顺王啊,微臣无能,官职低下,无力迎您回家,如今豺狼当道,微臣本欲辞官归隐,不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可是一想到您当年对微臣的重托,海澄县好容易有如今的成就,微臣只得忍辱负重,对这些白眼狼笑脸相迎,美酒佳肴伺候他们。微臣喝的是酒,可这心里在滴血啊!”
顺王对孙秀有知遇之恩,孙秀个性耿直,勤勉清廉,是个好官,造福海澄,是有目共睹的,何况沈今竹还知道孙秀隐秘的一段婚史,晓得他是个刚强之人,此人不惧强权,可以托付重任,正愁如何拉拢他呢,他自己找上门来了,这是天意乎!
沈今竹打开匣子,拿出国书递给了孙秀,“打开自己看吧。”
孙秀双手颤抖,说道:“这——这是绝密文书,微臣——微臣”也就犹豫了一瞬,孙秀咬咬牙,打开了卷轴。看着孙秀如此表现,沈今竹暗道自己应该没看错人。
孙秀读完国轴小心翼翼的卷好,对着沈今竹跪拜道:“求安远侯救顺王一命!”
第170章 垂钓难飞龙变囚龙,人心乱疑云满使团
当晚,沈今竹和孙秀商议完迎接顺王的对策,次日就坐着大海船,率领使团去了海南岛,跨越狭长的琼州海峡,平江伯陈雄率领着槽兵护送使团驶入海南岛港口。卡洛斯和弗兰迪两个老熟人在港口迎接,远远的鸣炮示意,同时也有威慑之意。
加农大炮震天响的轰鸣声令许多使团官员惊吓的脸都白了,平江伯看见港口停泊的西班牙无敌舰队庞大的盖伦战船,以及上头一排排擦得锃亮的加农大炮炮口,相比之下,自家战船和火炮顿时被比的如乡下烧火丫鬟般灰头土脸了,不由得对沈今竹低声感叹说道:“红毛番装备精良,我们远不如他们啊。”
沈今竹将望远镜递给平江伯,说道:“你看那个站在港口炮台上的人。”
平江伯沿着沈今竹指引的方向看去,顿时身体一僵,喃喃道:“那是皇——顺王。”但见港口炮台之上,一个中年无须的男子负手站在黑洞洞的炮口中间,海南的冬天很温暖,顺王穿着蓝织金云鹤通袖袍,头戴金镶玉五梁冠,双颊晒的有些黝黑,比以前瘦了些,不过眼睛很是明亮,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顺王独自站在那里,形影单只,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有些柔弱无助,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看着渐渐驶进港口、打着大明龙旗的大海船,沈今竹看见顺王这副模样,顿时心头一软,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以前总是暗自大骂他是不务正业的昏君,可是时隔一年多后再相逢,以前的怨气和不满全部消失了,她意识到自己可以付出比事先预想更大的代价,将顺王迎回去。
船舶靠岸,卡洛斯和弗兰迪并行上去迎接,出乎顺王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下船的使团使节居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官员,穿着四爪蟒袍,头戴黑绒镶金边的头冠,待看清了官员的轮廓,顺王眼睛里顿时迸出一股狂喜来——是她!居然是她!我有救了!
顺王也不知自己这个判断从何而来,他就是凭直觉,觉得即使整个朝廷都抛弃他了,连太后都无能为力了,沈今竹还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这个女孩子从初见开始,就不断的给自己惊喜,这次也不会例外!
使团有些年迈的、从未见识过海上风浪的大臣们晕船,还有些人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因此下船之后,卡洛斯将使团安排下去休息,叫了大夫诊治开药,约定后日开始正式谈判,沈今竹作为使团大使,接待的规格是最高的,单独住在一个院落,她早就习惯了乘坐大海船,一年到头天南地北的跑,当然没有晕船或者水土不服的情况,神采奕奕,卡洛斯很是体贴,特地找了两个海南当地的仆妇照顾起居,稍微休息后,卡洛斯的书记官来请她去赴宴。
沈今竹是单刀赴会,午宴只有她、卡洛斯和弗兰迪三个人。卡洛斯介绍了弗兰迪的真实身份,无敌舰队总司令阿隆索的孙子理查德,沈今竹笑道:“当我看见你怀表表壳的肖像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理查德,我在澳门女王的假面舞会上见过你的妹妹安娜,就是在那一晚凯瑟琳女王宣布安娜和卡洛斯订婚。”
这时理查德已经从初见沈今竹下船时的震惊中缓过来了,原来这个清秀的官员不是鸿胪寺四夷馆的小官,而是传说中的安远侯!就是这个女人说服荷兰和英国人,切断了联军的补给线!联想以前听说的谣言,有小道消息说这个女人曾经是女王殿下的丈夫威廉的情妇——同时也是威廉父亲科恩的情妇,她一刀将科恩割喉,杀死了他,逃出巴达维亚,并且在三年之后挟持了威廉从女王的海上皇宫上逃走了,理查德原本以为她是个心狠手辣、倾国妖姬似的蛇蝎美人,没想到对方笑容和煦,清新脱俗,目光澄澈柔和,总之看起来是个好人,绝非传言中的女魔头形象。
理查德问道:“既然你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拿抓着我当人质,交换海南岛呢?”
沈今竹笑道:“坦白的说,我本来有这个想法的,毕竟阿隆索司令只有你一个孙子,可是当我听到你对顺王的看法,还有在国书中提到交还顺王时,我就改变了主意。理查德,或许你听说过我是一个贪婪的生意人、一个投机的说客,一个卑鄙的政客,其实这些传闻或许都是真的,但是我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顺王曾经是我们大明的君王,也是我触不可及的恋人,只要可以营救他,我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哪怕是被现在的君主认定为叛国,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原来是爱情!”理查德如同找了知音似的,他太了解沈今竹内心的痛苦和纠结了,因为他暗恋着凯瑟琳女王,对方同样都是触不到的恋人、同样处于至尊的地位、同样求之不得,甚至不能求。
沈今竹瞧见理查德的神色,知道这一步棋是走对了,沈大忽悠添了一把柴,说道:“他已经有了妻妾,我的自尊不容许自己用情妇的卑微姿态来爱他,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我的爱意,可是爱一个人无需让他知道,因为爱情可以是只是一个人的。可是政治太残酷了,现在的皇帝不希望他活着回去。你已经去过京城,他们设了一个卑鄙的圈套让你们的使团入局,就是想借你们的手除掉他,其险恶用心想必不用我多解释了。我在谈判桌上是大名的使者,所以大明国书上并没有提出要回顺王,但是我私底下只是一个想保护爱人安全的女人而已,理查德,你能把我的爱人还给我吗?”
对付理查德这种情感高于理智的人,讲道理讲利益都不成的,打的就是感情牌,沈今竹考虑了许久才定下这个计策,反正她已经担了许多莫须有的虚名,也不差这一个了,虱多不咬,债多不愁。
理查德顿时被沈今竹的爱感动了,他看过使团的礼单,礼物有些微薄,但是沈今竹私自送来的礼物却很丰厚,全是上等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在欧洲很受欢迎,应该几乎是付出了她一半的产业,足以显示她的诚意。如果换成是他,他也愿意为凯瑟琳女王做同样的事情,何况沈今竹也冒险救过他的命,帮他从京城逃脱。卡洛斯同情理查德的智商,不过被爱情蒙蔽双眼的人虽然有些傻,不过还挺可爱的。
理查德说道:“好吧,我会秘密的把他送还给你,这一年我和顺王殿下已经结下了友谊,他很思恋家乡,可是他回去之后,还能继续当皇帝吗?他如果不能当皇帝,恐怕回去就面临着牢狱和流放的危险,现在的皇帝连我都不放过,何况是当过皇帝的哥哥呢。”
一听这话,沈今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理查德同情的说道:“安远侯,你是无法和皇权对抗的,不如离开这里,我带着你和顺王远走高飞吧。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一对恋人。”理查德自己无法满足心里隐秘的幻想,就“移情”到了沈今竹身上,希望她能圆满。
轰隆!平地一声雷,苦情戏演得太真,让理查德这个观众都忍不住出手“成全”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沈今竹忙说道:“这只是我的单相思,顺王并不知道我的爱慕,他的目光从来都不在我的身上,何况他惦记着自己的妻儿,是不可能和我私奔远走高飞的。唉,爱一个人,就是要成全他的意思,祝他幸福,不是吗?”
理查德却说道:“现在不一样了,他落难在此,是你豁出去一切,奋不顾身的救他,安知他不会因此感动,喜欢上你呢?安远侯,你有胆量救他,为何没有胆量表白呢?我这就命人带顺王来这里,你们好好谈一谈,我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得不到,他希望沈今竹能够得到。
沈今竹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太善良也是挺烦人的啊!卡洛斯在背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用口型说了一句,真是个可恶的白痴!
顺王很快就被带过来了,理查德尽职尽责充当媒婆的角色,拉着姐夫离开了餐桌,给沈今竹留下告白的机会。一年后重逢在敌营,沈今竹和顺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还真有些情人在战火重逢的意味。
沈今竹想象过无数次见到顺王后的言辞,有当头棒喝、恨铁不成钢怒骂版本的,比如说“不作就不会死啊,一天到晚想着瞎胡闹,这下玩大了吧?大明江山差点被你玩完了!你也有今天,活该!”
有三娘教子、浪子回头版本的,比如说“唉,事情已经过去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你从此改了罢。”
也有横眉冷对、事不关己版本的,比如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何时上断头台?我好去蘸人血馒头吃。”
林林总总想了好多,真正到了见面,却是一句俗的不能再俗了的三个字,“你瘦了。”
顺王嘿嘿干笑了一声,说道:“闲来无事就下海游泳,看起来瘦了、黑了,其实身体比以前还好,这一年从未生病,刚来海南岛垂钓时,红毛番军队发生了痢疾,死了不少人,我都没染上,果然天不绝我,看见你从船上下来,我就知道有救了。”
还连连问道:“太后她老人家身体如何了?皇后——顺王妃、徐侧妃她们还好吗?大郡主下嫁了谁家?你见过郡马没有?太子他——”
提到太子,一股酸楚涌向心头,顿时说不出话了,他很清楚,所有人的处境都没有太子危险,弟弟已经有了儿子,而且刚立了新后,一旦嫡子诞生,太子何去何从?
沈今竹轻叹一声,草草说了一下朝中局势,顺王贪婪的听着,拳头时松时紧,听说南宫里的顺王妃哭瞎了一只眼睛,跪瘸了一条腿后,顺王扑通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下,低声呜咽,久久不语。
沈今竹说道:“我施了连环计,四处奔走游说,方能代表大明出使谈判,双方国书均没有提到你。我侥幸利用理查德的同情心暗中将你带走,摆在你目前只有两路可走,第一就是乔装坐着我的商船远走北大年,阿育女王愿意供养您一生一世,她生了一个小公主,那个公主是您的骨血,不过一旦离去,这辈子不可能再回到大明。第二是跟着我回大明,但是一旦回去,一切就脱离了我的掌控,连厂公怀义都很难插手,皇上肯定会立刻派心腹软禁您,甚至很可能危及你的生命!要考虑清楚了。”
去了北大年,天高皇帝远,他能富贵一生,不用担惊受怕被囚禁,可是这也意味永无翻身之日;回大明,弟弟已经在宝座上坐了一年了,那把椅子是有魔力的,哪怕是一只小白兔也会变成嗜血的老虎,他不会让我好过的,甚至可能让我生一场莫名其妙的病症,下药弄死我。可是——可是至少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那里是京城,是政治的中心,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曾经是我的臣子,至今也有人内心依然效忠于我……
顺王内心在挣扎摇摆着,年过不惑了,人生居然经历了这等变故,真是始料未及。放眼历史,有那个被囚禁释放,重返京城的君主能够重新登基的?未有之也,可是万一有例外呢?
顺王看着穿着四爪蟒袍的沈今竹,心头涌起了一股力量来——翻遍史书,也从未有女子封侯啊!可是沈今竹却做到了。所以希望纵然渺小,甚至很可笑像是在白日做梦,可是沈今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真实明朝里真有个女人因战功而封侯,就是明末大将秦良玉,她几次救了风雨摇摆中的大明,封了侯爵,并且授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官职。)
沈今竹没想到自己充当了励志的例子,顺王恰好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他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说道:“我跟你回去。”那一刻顺王坚毅的眼神,让沈今竹第一次觉得这个素日不着调的男人有了帝王的威仪。
沈今竹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我就暗中把消息先放出去,孙秀他们会在背后造势,势头越大越好,最好要全大明的人都知道你已经在南边垂钓回来了,声势浩大的回去,这样全天下人的见证下,你不至于一回去就‘暴亡’。只是虽无性命之忧,但是被软禁,不得自由的日子会很难熬的。”
顺王苦笑道:“一个失去皇位的亲王,去那里都是牢笼。远走北大年,当阿育女王的男宠,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牢笼呢。”
顺王已经做出决定,沈今竹说道:“眼下需要你配合演出一出戏,好应付理查德这个媒人……”沈今竹匆匆将她撒的弥天大谎说了一遍,顺王听的是哭笑不得,指着沈今竹说道:“你——我虽荒唐了些,但一直把你当晚辈、当朋友看的,绝对没有过这种心思,你表姐为我生了两个郡主,两个女儿模样都有些和你相似,我若是——那岂不是禽兽不如了嘛。”
两人商议好了对策,顺王单枪匹马找媒人理查德,坦言说道:“安远侯已经对我表白了,可是我一直把她当做晚辈和朋友看待。我也曾经热恋过,她叫做刘凤姐……”顺王将自己和刘凤姐的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情史讲了一遍,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对凤姐的爱恋至今都难以忘怀,她的凤钗一直贴身戴在身上。我的心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言罢,顺王将怀里的凤钗取出,他对凤姐的感情是真挚的,一点没说谎,凤姐死后,这个凤钗就是他身体一部分了,去哪里都带着,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派上用场。顺王和凤姐的爱情故事很令人震撼,还有凤钗为证,理查德再次被感动了,说道:“可是你一旦回去,皇帝弟弟会使出阴损的手段对付你的。”
顺王摆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说道:“老母妻儿皆在京城,逃避不是办法,苦难再大也要面对,男人应该勇敢承担起责任,何况安远侯已经冒险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辜负这个忠臣的期待啊。”
理查德顿时肃然起敬,顺王暗叹:卿本好人,奈何太感情用事。
次日一早,沈今竹和老弱病残使团开会,一个说话有气无力的使节质问道:“听闻昨日安远侯和联军两个头目单独见面,到了快晚饭时才回来。这样不妥吧,且不说男女之别,哪有大使抛开使团,私自和对方和谈的。”
沈今竹冷哼一声,说道:“我倒是想带个人去帮腔啊,可是你们要么蹲在马桶上起不来、要么抱着痰盂猛吐、要么病在卧榻上哼哼、要么晕船晕得找不到北了,这个样子如何坐在谈判桌上?太有辱国仪,惹人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