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竹迷惑不解:智百户之心,路人皆知。峨嵋是没有开窍,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呢,如果是后者,那么峨嵋并不是没有心机,而是大智若愚、扮猪吃虎类型的人了。
沈今竹去了荷兰人的商馆找干爹弗朗克斯——和她的日月商行一样,公司商馆同样正在建设过程中,弗朗克斯找了一间二进的民居充当临时的商馆,里头有菜园、果树,居然圈了一块地方养着三头黑白相间的大奶牛!一个大明婆子和红发碧眼的荷兰女仆正在挤奶,木桶里已经盛了一大半了。
弗朗克斯穿着半旧的道袍,头戴黑色丝巾,坐在庭院葡萄花架下的禅椅上品茶,从背影上看,他已经和普通的大明百姓别无二致了,难怪峨嵋会亲切的叫他一声“老人家”。
“你来了!”弗朗克斯对着沈今竹招招手,“快过来尝尝我们自己做的奶酪,味道和我家乡的差不多。”
沈今竹在巴达维亚呆过三年,她早就适应了西洋的餐食,她品尝尝着面前一道奶酪拼盘,每样都吃了一口,唯有一片长满菌丝毛发般的奶酪她不敢动。弗朗克斯啧啧说道:“你应该尝试一下,这个味道最好了,保管你会爱上的。”
沈今竹笑道:“等你吃臭豆腐之日,就是我吃长毛奶酪之时。”
弗朗克斯打了个寒噤,如拨浪鼓似的摇头道:“不不不,我宁死不屈。”
弗朗克斯将沈今竹盘子里长毛的奶酪吃下去,如品尝绝世美味般微眯缝着眼睛,等了好一会,才喝着加了糖和奶的红茶将嘴里奶酪的味道冲下去,一老一小说了一会子无关痛痒的闲话,主要是弗朗克斯唾沫横飞的说着他在澳门天主教堂观礼凯瑟琳公主和威廉的婚礼盛景,“……她现在已经加冕了吧,该叫她凯瑟琳女王了,哈哈,未来的葡萄牙国王有我们布利德霍夫家族的血统啦。”
沈今竹说道:“你真不担心凯瑟琳女王生出个神经病或者带着一个永远合不拢嘴的“哈布斯堡下巴”的继承人来啊。”
“沈小姐,我们布利德霍夫家族以前是海盗,是通过联姻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弗朗克斯说道兴头上,透露了家族发家史,弗朗克斯所在的布利德霍夫家族很久以前其实是海盗,后来洗手上岸做了海商,通过联姻和金钱提升了家族地位,弗朗克斯的父亲是个银行家,他们的家族除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之一,而且手中还有荷兰阿姆斯特朗银行的股份,其实不仅仅是布利德霍夫家族,荷兰现在的掌控权柄和钱袋子的家族一大半都是海盗和探险家发家的。
弗朗克斯说道:“我们荷兰人最现实了,一边和西班牙、葡萄牙人打仗争殖民地,但是他们两国的军饷由我们的阿姆斯特银行发出,呵呵,甚至连许多支票都是我们的银行兑现,沈小姐,朋友和敌人界限是很微妙的,你在商界呆的越久,就越明白这个道理。”
世界之大,原来自己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呢,沈今竹揣摩着弗朗克斯的话,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你提醒。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此次太湖之案,明明是西班牙、葡萄牙和日本国都有错,可是为何大明只对日本国严词斥责,并加收‘加征税’,西班牙和葡萄牙一点事都没有?弗朗克斯,你可知道原因?”——这才是沈今竹今日真正的来意。
弗朗克斯举起双手轮了几圈,做出一个推磨的动作,用带着福建口音的大明话连说了几句谚语,“‘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两国送出的巨额贿赂起了作用,为他们说话的官员太多了,连内阁的阁老都有帮腔的,把责任全部推到日本国头上去了,日本国成了——嗯,你们经常说的‘冤大头’、‘屎盆子全扣在他头上了’。西班牙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日本国成了‘箭靶子’,集中了大明朝野和百姓全部的怒火。”
沈今竹说道:“谁叫倭寇的名声太响了呢,连玉门关外的鞑靼人都知晓倭寇,要日本国背下所有的黑锅太容易了。唉,我原本就是太湖之案的受害者,没想到大明为了惩罚日本国推出了‘加征税’,我再次成为了受害者,运气真是太背了。”
弗朗克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道:“沈小姐,此事我爱莫能助,西班牙和葡萄牙是我们荷兰人的老对手,我的大明说客们也试图对大明朝廷施加影响力,想要他们两国也跟着日本国受制裁倒霉,可是我们的力量还太薄弱了,不如西班牙和葡萄牙,你们大明有句古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沈今竹苦笑着点点头,“对的,弗朗克斯,你的进步太令人惊讶了,我自叹不如。”
弗朗克斯爽朗大笑道:“这三年我会一直在海澄的,青花瓷贸易已经成为我们最大的奶牛了,三年一次的十七绅士会议也会在海澄举行,沈小姐,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的会议么?”
沈今竹笑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女儿朱诺了,而且有自己的商行,将来我们说不定是竞争对手呢,我列席十七绅士会议,你难道不怕泄露公司机密吗?”
弗朗克斯老奸巨猾的说道:“十七绅士会议会讨论许多议题,我当然会把你安排在合适的议题里出现,我觉得未来我们合作关系应该会超过竞争关系,朋友和敌人都是暂时的,只有有共同的利益在,我们随时都能成为朋友嘛。”
沈今竹此次的运气还不算太坏,八月初九的夜里,在子夜之前,瑞佐纯一的硫磺船居然到了月港,这意味着至少能省去这一次的“加征税“了,听到这个消息沈今竹欢呼雀跃从被窝里跳出去,踏着夜间的露水,拍马赶到码头亲自迎接瑞佐纯一。
第125章 印图书今竹交稿酬,造大船开辟新征途
瑞佐纯一初始还不明白为何沈今竹会在码头又是拍手又是欢呼的像个看见糖果的孩子,上了岸才晓得原因,也笑道:“真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呢,再晚半个时辰,我们就要多交税银了。”
沈今竹点点头,笑道:“我也想开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朝廷要征税,这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今天能逃过一次,已经万幸了。”
瑞佐纯一比沈今竹想的还要长远,他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些政治动向的气息,说道:“这次大明大发雷霆,将我们日本国从‘永不征战’十国之列除名,还对我国海船征收‘加征税’,这些消息顶多隔十日就能传到我国,触犯了许多大名贵族的利益,到时候罪魁祸首国千代成为众矢之的,民怨沸腾,他的威名大减,再加上我们的人在背地造势,恐怕竹千代大人的机会即将到来。沈小姐,竹千代在金陵还好吗?”
太湖惊天大案,沈今竹等人意识到原来国千代在大明潜伏的势力如此之大,能够制定并实施如此周密的计划,竹千代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了,于是连夜写了密信飞鸽传书给竹千代,要他去找干爹汪福海寻求庇护,如今竹千代和章松、章秀等人都在金陵锦衣卫的保护之下,并时常变动藏身地点,在大明势力遭遇重创的国千代很难再对哥哥竹千代造成威胁了。
“……幸亏转移的及时。”想起往事,沈今竹至今心有余悸,“竹千代拿着我的密信找了我干爹,干爹临时将他们秘密转移到了鸡鸣寺,当晚竹千代以前住的宅院邻居就起了大火,那几天刮的都是北风,大火直接席卷了他的居所,街坊领居、包括五城兵马司的人全力扑救,才避免大火扩散开来,殃及无辜,连应天府尹刘大人都被惊动了,亲自去勘验现场,刘大人心细如发,从一片废墟里找到了火油的痕迹。”
当时明镜高悬的应天府尹刘大人将此案定性为纵火案,打算彻查的,结果后来汪福海拿着庆丰帝的密旨,带着锦衣卫接手了此案,将刘大人排挤出去,涉及到两国的争端,不是刘大人这种地方官员能够碰的了。
沈今竹叹道:“幸亏干爹将竹千代等人及时转移了,否则我今日是无脸见你的。”
瑞佐纯一也是抹了一把冷汗,说道:“竹千代大人屡次从危机中逃脱,都是沈小姐的功劳啊,国千代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势必要除掉我们竹千代大人。”
沈今竹说道:“可能他也没有想到太湖之案会牵扯到那么深,被应天府、锦衣卫和东厂咬住了,他狗急跳墙,想要放火烧死竹千代,做最后一搏,幸好我们比他早一步。”
瑞佐纯一问道:“这一次我要去见竹千代大人,应该去那里找他?”
沈今竹说道:“为了他的安全,我干爹时常变动藏身地点,甚至给他们做易容之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你去金陵后,拿着我的帖子去锦衣卫北镇抚司找汪禄麒汪百户,他会安排你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瑞佐纯一再次谢过了,这时月港一个吴姓税官拿着厚厚一摞子账本到了码头,准备登船开始课税了,沈今竹和瑞佐纯一不敢怠慢,忙一起请吴税官登船,月港作为大明唯一开放的通商口岸,是异常的繁忙,只要天气容许,这里是不分昼夜到岸交易。
沈今竹是月港税使元宝公公和海澄县守备太监怀义的的座上宾,吴税官不敢在她面前拿大、摆官威,还套近乎的笑道:“沈老板好运气啊,赶在子时之前货船靠了岸,省了一大笔加征税。”
吴税官看过货物清单,又抽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当场摆开四个算盘一起拨弄着,两盏茶时间就算出了税额,一共一千三百七十六两。看到吴税官双手如飞拨打四个算盘的绝活,沈今竹赞道:“好一手算盘功夫,税官若不嫌屈才,我的日月商行账房正是缺人的时候。”日月商行刚成立不久,别说是账房,是那那都缺人啊,沈今竹舍得给月银,但是挑人的眼光也很高,庸才或者平平的人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只要遇到人才,甭管人家有没有意向,她总是尽力的先挖一挖,能挖走就挖走,挖不走也先留个好印象。
吴税官笑嘻嘻地将四个算盘收起来,说道:“恐怕要使得沈老板失望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只想稳稳当当吃这口安生饭,不过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的算盘比我打的还利索,心算更是出类拔萃,好像脑子里装着四把算盘似的,以前醉心考功名,至今连秀才都没考中,弃了科举的念头,现在赋闲在家,想寻个活计谋生,我这个儿子有些认死理,不过人品端正、精算术,沈老板若不嫌弃,我就自卖自夸,推荐自己的呆头鹅儿子了。”
大的没逮到,捞了一个小的,沈今竹说道:“那好,明日要他带着履历和户籍去日月商行找账房的掌柜谈一谈,若和我们商行有缘,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和瑞佐纯一钱货两清后,日月商行雇的壮劳力开始将海船的货船转运到漕船上,到天明就能装完,并即刻启程去金陵,只是这一次沈今竹并没有亲自押送,她留在海澄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做,智百户已经加入了槽兵,此时江南之地的秋粮收割了大半,他要押送一批军粮北上去宣府大营,为冬季储存足够的粮食,沈今竹的一万斤硫磺就分装在五艘漕运船上,混在庞大的槽粮船的队伍中,由智百户率领的八艘护卫舰保护着,定能万无一失。
这是智百户第一次出远门执行护送漕粮的任务,宣府远在北方,经常和鞑靼人交战,是军事要地,往返一趟起码要两个月,次日一早,智百户在码头翘首期盼乖徒儿能送一送他,不料都起锚了,依旧不见某人,还是沈今竹看不过眼,送了一大筐小笼包子给智百户路上吃,以表安慰。
瑞佐纯一的商队一分为二,一半跟随他去金陵找竹千代,他们一行人经常出入大明,怕人误会是倭寇,早就留了头发,穿戴成大明百姓的模样,他们这次扮作水手住在沈今竹的硫磺船上,和智百户同路。另一半拿着沈今竹给硫磺钱款,在月港各个货栈商行里采买丝绸、书籍、纸张、瓷器等货物,预备装船运到日本贩卖——这其中就有两样东西是沈今竹日月商行的货物。大部分珍贵的缂丝布料和几乎装满了一艘海船的双色套印朱墨版本的朱熹著作全集注》、《四书或问》、《易学启蒙》、《周易本义》、《朱子语类》等等。
缂丝布料是卖给日本国贵族和王室的,而朱熹的著作最近在日本大热,因为德川幕府从大御所德川家康开始,就对朱子学说推崇备至,他吸取了大明用儒学和朱子学说来巩固统治的经验,也想在日本国推行朱子学说,用儒学治国,到了第二代幕府大将军德川秀忠,他很多看法和父亲向左,但是对朱子学说研究的更深、也更狂热,他视之为正统,其他一切都称之为异端,连在日本传开各种宗教,例如天主教和基督教和明言禁止,将朱子学说称之为“官学”,四处推行朱子学说,将其作为了取仕的重要标准。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朱子学风靡日本,对朱子类的学说书籍需求大增,商机无限,瑞佐纯一上一次来月港时,就和沈今竹签下购买协议,定了一千套朱子全集,而且全是朱墨套印双色版本的,专门卖给日本国有钱的读书人。
沈今竹为此去找了最擅长红色和黑色双色套印的墨香书坊订购一千套朱子全集,付清了印刷的费用,却还被书坊告知需要另外支付一笔稿费给朱熹的族人!
啥?印这种书还要给朱家族人银子?朱子死了有四百年了吧!沈今竹傻了眼,她根本不晓得这其中的道道,书坊掌柜解释说道:“这是历朝历代的老规矩了,书坊每印一次朱子的书籍,就要交给朱家族人一些稿费,每年朱家的族人都会来各个书馆收取稿费,倘若偷漏不给,盗印的,朱家族人会向官府告发,沈老板也晓得,做官的都是考科举,读着朱子注释的四书,打起官司来我们肯定会输。”
既然是规矩了,不能不给,沈今竹问道:“要给多少?”
书坊掌柜举起了一个巴掌,“一千套是大数目,稿费起码要这个数。”
沈今竹吓了一跳,“五百两?”惨了惨了,这次买卖不赔本就不错了。
书坊掌柜连连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多,如果按照这个数目,那么朱家恐怕是天下最豪富的家族了——估摸五十两就够了。其实不少了,天下那么多书坊,加在一起朱家每年单是收稿费就是一大笔银子呢。”
沈今竹暗中摸了一把冷汗,问道:“那要是印《论语》之类的书,要不要给衍圣公孔家人稿酬?”
掌柜笑道:“这个就不用了,印刷这些儒家之书,只有朱子的书要格外给稿酬,其他的都不用。”
沈今竹由此得到了两个教训:第一,接单之前要先问问懂行的人,否则就容易闹笑话甚至赔本,第二,继母朱氏的家族势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庞大,以后对待继母要更加谨慎,明面上不能出大错,否则被天下读书人指责起来,自己是扛不住这个压力的。
沈今竹将一千套朱墨套色印刷的朱子全集交给瑞佐纯一,打开了其中一本《四书集注》当场验货,瑞佐纯一对精美的印刷赞不绝口,沈今竹还将稿酬一事当做笑话讲给他听,瑞佐纯一也很意外,说道:“程朱理学在大明作为正统推行了几百年了,没有什么学说可以撼动他的地位,我们日本国两代幕府大将军都推行朱子学说,看来也要延续好几百年啊。”
沈今竹说道:“其实推行朱子学说对竹千代有好处啊,朱子奉行出身即地位,长幼有序,尊卑分明,竹千代是嫡长子,他才是正统地位,幕府大将军执意偏爱次子国千代,想立他为继承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言行不一?朱子学说在日本国越是深入人心,迎竹千代回国,确定正统地位的呼声就越高。”
瑞佐纯一笑道:“沈老板高见,我买了一船朱子书籍回日本国,也是有这个意思,我会无偿捐献一部分院和寒门出身的读书人,相信在潜移默化之下,竹千代终会成为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名正言顺的幕府大将军继承人。”
沈今竹也笑道:“我也期盼那天会早点到来,到时我若有幸,会在港口码头亲自送竹千代登船回国。”心中暗想,国千代你这个王八蛋,敢使连环计绑架我,我就帮忙把你哥哥推向大将军的宝座,看你以后如何嚣张!你敢惹我,我就咬死你。
瑞佐纯一拱手说道:“借您吉言了。”
沈今竹和瑞佐纯一连夜完成了好几项买卖交易,待瑞佐纯一跟随装着硫磺的漕运船往金陵城方向而去时,天已经大亮了,彻夜未眠的沈今竹依旧精神奕奕,她坐在码头石阶上,啃着从送给智百户一筐小笼包子里匀出来的肉包子,以咸湿的海风做菜,吃的津津有味,眼前繁忙的海港码头看起来比倾国倾城的美人还要秀色可餐,心情顿时大好。
脊背突然一热,一件簇新的槽军棉衣披在了身上,一个高大的男子折叠一条棉裤搁在石阶上,说道:“都快要到深秋了,别总是席地而坐,地上凉,坐棉裤上吧。”
沈今竹百依百顺,挪着屁股坐过去,还递给徐枫一个温热的包子,“吃过早饭没有?”
徐枫毫不客气的接过包子啃起来,还递给她一个葫芦,说道:“喝吧。”
沈今竹摇摇头,“待会还有一堆事,不能喝酒。”
徐枫执着的将葫芦塞进她的怀里,说道:“不是酒,是煮沸的牛乳。”
沈今竹抱着葫芦咕噜咕噜连喝了好几口,甘甜的牛乳直暖人心,她吃了七八饱就停下了,抱着温热的葫芦看徐枫吃包子,徐枫有些不自在,说道:“干嘛总是看着我,两月不见,忘记我长什么样了吗。”
徐枫生的高大威猛,一脸肃杀之气,此时却一副小女儿态的样子说话,看起来很是滑稽,沈今竹不禁噗呲一笑,说道:“是啊,前几天在船上做梦,梦到自己洞房花烛夜,坐在婚床上等新郎揭盖头,左等右等,终于把新郎盼来了,揭开了盖头,看着新郎的长相,咦,徐枫好像不长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