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巳时初,花大娘瞅着时辰差不多,乐呵呵的起身准备离开,说她明天下午再过来,季歌虽满心不舍,知道原因也不好强求,让余婶帮忙看会摊子,她笑着将大娘送出了小贩道,又说了两句窝心话,目送着大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这才返回了摊位。
花莹出嫁的大姑子出了点事,婆母今早赶去闺女家时,特意路过天青巷请花大娘过来顾着点儿媳,花大娘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往大康胡同,没成想半道上就遇着三郎了。见闺女和小外甥都好,暂时可以离人,花大娘便过来东市寻季歌,着实是太牵挂这孩子了,总想着过来见一眼,说几句话安安心,完了再回大康胡同顾着闺女和小外甥。
“花婶可真和气。”余氏一脸的笑意,心情很好,和花婶说话时,会有种久违的母爱温暖,特别舒服。
季歌拿了块抹布擦着摊面,笑盈盈的道。“大娘是个极好的人,当初也多亏了有她在旁帮衬着。”顿了顿,又说。“大郎他们中午不归家,一并吃点罢,别开火了。”
“昨晚还剩了点饭菜,扔了怪可惜,正好阿玮不在,我直接热热就行了。”说起儿子,余氏笑着坐到了季歌身旁。“你的话说的可真对,昨个我温声细语的和阿玮说话,他还真听进耳了。”
“阿玮本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就是没经事,性子冲了些,等开了窍就沉下来了。”原本要坐下来的季歌,见来生意了,对着买主笑了笑。“我家的糕点都是清早起来现做的,上午卖上午做,下午卖下午做。”
买主瞅了瞅那爆米花,看了两眼,犹豫的道。“能试一试吗?”头一回见这吃食呢,怪模怪样的。
“可以。”季歌拿了个竹签递给了买主。
余氏在旁边乐呵呵的说。“这位妹子你放心买,她这糕点摊子是出了名的味道好,价格也实惠。”
“给我包半斤。”试吃了两个,买主挺满意的。
季歌麻利的称了半斤爆米花妥当的包好。“八文钱。”
买主付了钱拎着油纸包走了。
今个生意还不错,堪堪到午时,糕点全部卖完,想着冯婆下的定单,季歌和余婶打了声招呼,便推着摊子搁到了寄放处,先拐去菜市买了点虾皮和精瘦肉,又去街道的店铺买了些牛奶,回家时,阿桃正在生火,三朵在淘米,俩小家伙准备张罗午饭。
“姐。”阿桃侧头一看,抿着嘴露出个浅浅的笑。“就卖完了?”她抿嘴笑的时候,左脸颊会有个小小的酒窝,带了些羞涩感,文文静静的模样。
三朵欢喜的喊。“大嫂,你回来啦。”
“对,今个中午就咱们三人吃饭,做肉卷吃好不好?我买了精瘦肉。”季歌扬了扬手里的肉。
“好。”三朵和阿桃齐声应着,显的很是开心。
吃过午饭后,俩个小家伙帮着季歌,三人合力做好了牛奶布丁,又把下午的糕点做了出来,才各自回屋午睡,因回来的早,时间上还挺宽松。
进屋后,三朵搬出针钱笸箩,喜滋滋的看着里面的络子,边数边说。“阿桃,下午咱们去趟林氏绣坊。”
林氏绣坊是个小店铺,离猫儿胡同就几步远,三朵和阿桃就是在里面接的活计,放一半押金,可领取一定的绣活,她们领的是最简单的络子,手工费算一文钱一个。阿桃近来正在认真的给姐做鞋子,算是生辰礼,并没有接这活计,三朵接了二十个,今天下午就能打完,她想用自己挣的钱,在绣坊买方素帕,然后自己绣个花在上面。
“好。”阿桃点着头,手里的活没有停。“今个是初八,还有几天呢,应该能忙完。”
三朵拿着彩绳慢悠悠的打络子。“就剩两个没打完,等打完了,去了趟绣坊,咱们再回来睡觉。”她就是这性子,火烧眉毛了也快不起来,好在心里是个有成算的,做事前会规划规划。
“我不睡了,一会你累了就睡不用管我。”阿桃的手艺有些青涩,再者慢工才能出细活,时间上有点紧。
“我也不困。”三朵嘀咕着。“下午我帮你做鞋面,我也会点,这个轻省我能做。”
阿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还得绣帕子呢,鞋底我快纳好了,剩下的事就不多了。”
“你说我绣什么花好?”三朵拧着小眉头愁愁的问。
“林婶都说了,回头给你描个花样,你照着绣就好,不用担心。”
三朵一听抿着嘴直乐。“也对。”
躺在床上小眯了会,起床后马马虎虎的洗了把脸,拎着糕点准备出门,走时,特别叮嘱着。“记得做会活就歇会眼睛,不能太累了。”
“知道了。”三朵和阿桃搁了手里的活,起身走到了季歌的身旁,送着她出了家门,才关紧了大门,回屋继续忙着。
未时初,冯婆过来拿了牛奶布丁,打开盒子瞅了眼,好心情的和季歌唠了两句,才一脸愉悦的离开。
申时过半,刘大郎一身汗水走了过来,身上灰扑扑的,热气腾腾,明显的是刚刚干完重活。“媳妇,收工过来看看你。”
“这活忙完了?”季歌拿出帕子递给了他,又拿出水壶。“坐着歇会喝口水,二郎归家了?”
“忙完了。他和阿玮在跟别人唠磕,估计一会就会过来。”刘大郎瞅了卖完了,我在这里等你,咱们一起回家。”
季歌听着笑着道。“正好,一会让二郎推着摊子回家,咱俩去逛逛,花大娘今天过来了,她闺女生了个男娃,有三个多月了,明天下午她带我过去认认门,就在东城的大康胡同,我寻思着该拎些什么礼品上门好。”顿了顿,又道。“我一直想孝顺大娘呢,在清岩洞时多亏了有花伯和大娘帮衬着。”
“打个长命锁?”刘大郎思索了番开口问着,又说。“四月份从杨大伯家买了四对小鸡回来,去年养的鸡,正是肉嫩的时候,咱们再捉只母鸡,买些大红枣等。”
季歌眼里堆满了笑意。“我也是这般想的,再添两样糕点也就差不多了。”
“糕点你自己做还是去铺子里买?”
季歌琢磨了下,往大郎身旁靠了靠。“咱们这关系比较亲密,我觉的,拎着自己做的糕点要好些吧?这又不是别的,外头买的话好像刻意了点,倒没那么亲近了。”
“你手艺巧,做出来的糕点不比店铺里差,中午的时候再做罢,我帮你。”刘大郎想,明天应没有活罢?
眼看就要申时末,刘二郎和余玮高高兴兴的走了过来。
“刘大哥又有一桩活了。”余玮一脸的兴奋,说完,颠颠的跑到了余氏的跟前。“娘,今天挣了六十文钱,明天的工钱要高些,给八十文。”
余氏看着儿子的笑脸,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眼里满满的全是慈爱。“今个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吃,累不累啊?先回家罢,冲个澡歇歇,卖完了摊子上的吃食我就回来了。”
“娘不用做红烧肉,整点小炒肉就行了,今天中午伙食不错,吃的很好。”说着,余玮又道。“娘我等你,咱们一起回家。”
那边,糕点摊子的糕点全部卖完,刘大郎和二弟说了声,又和余家母子说了声,拿了点钱夫妻俩去了最近的回兴街。
回到家后,饭已经煮上了,三朵正在洗菜,阿朵忙着切菜,二郎蹲坐在火灶前,三郎坐在堂屋里温习着白天学内容,饭后是一家人识字时间,他也不想夜里费灯油,便把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上,尽可能的既顾好了自己的学习又能教好家里人识字,好在他年岁小,现在学的都是基础,还是比较轻松的。
吃饭时的氛围很是其乐融融,饭后琐碎活拾掇妥当,搬了桌子和竹塌一家人凑在屋前识字,待天色开始模糊时,学习时间结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磕。
季歌想着孩子们年岁渐长,有些家长里短的人情世故,便没有避着他们,趁着这闲暇时光略略提起。“我想着寻个时间,请花伯和花大娘过来吃顿饭,那会他们搬离清岩洞时,对咱们照顾颇多,比如那半亩地山,家禽以及石磨等,零零碎碎,直接给钱的话,花伯和大娘怕是不会收,我琢磨着不如送两身衣服,往后日子还长着,逢年过节就当长辈孝顺,就算隔的远平日里也多走动看望看望。”
“大嫂的生辰快到了,正好可以请花伯和大娘过来吃饭。”刘二郎立即就到了这层。
刘大郎点着头。“对,这说法正好。”
“往后能经常看见大娘吗?”三朵眨巴着眼睛问。她可喜欢大娘了,像奶奶。
阿桃应道。“是的。咱们能经常见着大娘。”
三郎虽没有应话,心里却是清楚的,觉的大嫂的做法很好,和夫子教的为人之道是一样的。
夜色渐深,起了凉风,一家人才停了说闹,各回屋里睡觉。
刘大郎松松的搂着媳妇。“明早把一天的蛋糕都做出来罢。”他明天有活,中午不着归家。“当天做当天卖也没甚。”就隔了几个时辰。
“也好。”可说到心坎里了,季歌甜滋滋的应着。中午她就做两样送礼的糕点,这回只是去认认门,不会停留太久,让余婶帮着顾会摊子,真不出摊的话,一下午也有二三百文呢,怪可惜的。
夫妻俩又说了几句贴心话才沉沉睡去。
☆、第062章
天蒙蒙亮,睡熟中的刘大郎突然就醒了,在床上静躺了小会,整个人才彻底的清醒,轻手轻脚的放开了怀里的媳妇。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纱窗铺进屋内,他摸索着穿戴好衣裳出了屋。
漱了口洗了把脸,熟门熟路的张罗起糕点。动静很小,显然是刻意为之。
天色渐白时,刘二郎也醒了,见在厨房里忙碌的大哥,略有些意外,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事?”
“嗯。中午那会花大娘过来领她去大康胡同认认门,我把下午的糕点也一并做出来。”
刘二郎听着,闷声嘀咕。“昨晚该跟我说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