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早晨林臻被明亮的雪光晃醒。
暴雪居然还在持续。
江逾白睡得很沉,身体蜷着像个婴儿,一只手紧紧捏着她的手腕。
林臻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抬手摸摸他的脸颊,试着想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江逾白一下子就醒了,她慌忙说:“我去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
他没反应过来,还是死死捏着她,她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冰箱里有不少食材,林臻想到那天早上碰到的阿姨,心里不自觉地对这些食材就有些芥蒂,所以昨晚都没用这些东西。
但是现在大雪封门,她不得不把冰箱里的存货拿出来用。
林臻好几年没有做过饭了,有些手忙脚乱,成品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是她知道江逾白不会介意了。
他和Snow一人一猫总是围着她转,总是用同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看,她不得不无数次停下手里的事,踮脚去啄他的嘴唇,安抚他一下。
两个人一只猫,还有这个熟悉的家,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但其实一切都变了。
最大的不同,是笼罩在这家里的安静。
以前江逾白在家的时候几乎不会离开琴凳,会强行缠着她点播,弹肖邦弹勃拉姆斯弹舒伯特给她听,或者放别人的专辑,非要她进行对比评价。
而林臻昨天来的时候看过,钢琴很久没人动了不说,客厅里上百万的森海塞尔音响连电源都没有插,数据线整整齐齐地被拆下来收在了柜子里。
跟原来不一样的音乐声,江逾白应该也不愿意听了。
江逾白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沉默地对着电脑看文件,好像确实有很多事要忙。
林臻无声地坐在他对面写稿子,两个人时不时地你偷看我一眼,我偷看你一眼,目光却从来不曾对上。
其实林臻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眼前这个江逾白沉静安稳,陌生极了。
他以前偶尔有过这种状态,但那是他对着生人的伪装,从来没在她面前用过。
但现在这好像成了他努力打造的形象,特别需要在她面前展示。
林臻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以前一味想把他捏成自己需要的形状,可等他努力改变自己了,她又嫌他不够真实。
她心生愧疚,起身站到江逾白桌边,不声不响地蹬着他身下的转椅挪了个方向,让他面对着自己。
江逾白看文件看得神色疲惫,一时只抬眼看了看她,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林臻提膝半跪到他椅子上,低下头去,没有吻他,而是伸手抚摸他的耳际。
耳朵是身体温度最低的部分,她用拇指的指尖轻轻蹭上去,由上而下,揉捻两下耳垂,再原路绕上去,感受那微凉的肌肤一点点热起来。
江逾白很快闭起眼睛仰面靠在椅背上,伸手环住了她腰。
她探头过去,含住他另一边耳垂,轻柔地用舌尖挑逗。
他的呼吸渐渐紊乱,声音飘忽地叫“臻臻”。
林臻贴在他耳边,也叫“逾白”,然后在他神魂颠倒之际轻声问:“我的声音跟以前一样吗?”
江逾白皱了皱眉,微摇了下头。
“那……你还喜欢吗?”她继续舔着他问。
他点了下头。
她受到肯定,胆子大了一些,“那钢琴呢?你试试好不好?其他事情不适合你……”
江逾白原本享受着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了。
林臻下意识地也停了动作。
江逾白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松了下来,欠身坐直了身体。
她不得不从他腿上下来,尴尬地站在他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好像触到了逆鳞,江逾白沉着脸站起身来,把椅子往后推开,径直绕过她走去了卧室。
林臻愣在当场,趴在钢琴上的Snow喵了一声,瞪了她两眼,随即撇开头去,百无聊赖地舔起了爪子,好像无声地在抱怨她乱讲话。
林臻突然想抽烟了。
她从自己包里翻出烟来,站到厨房窗边,开了一条小缝,一边抽烟,一边借着冷风反省。
去走访那段时间,她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
乡村里的农民多数没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但是都很擅长自我反省。
今年大水冲了庄稼——是因为自己年初的时候没有好好拜土地公。
老婆跟外头的男人跑了——是因为自己非要带她去赶集,叫她见识了会修摩托车的男人。
爸妈不让读书了——是因为自己早上起不来,耽误了在上学前喂猪。
高傲的人从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人越是卑微,越是连抱怨别人、抱怨老天的底气都没有,只能把一切错误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一根烟还没抽完,江逾白从房里出来,站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看她,眼神又是怯怯的,半点刚才的傲娇冷漠都没了。
江逾白最烦烟味,以前是走在大街上会直接埋怨别人在公共场合抽烟的,还因此跟人吵起来过。
林臻匆忙把剩下的小半根烟扔进水槽里,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
江逾白的手覆到她颈上,带着懊悔低声说:“我知道我很笨,那些数字我都看不懂,我也知道我应该……”
(虽然看小江的人没有看沈先生的人多,但是作者自我安慰这样就可以更加毫无压力地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呀!哈哈哈哈哈苦中作乐.jpg。)
(希望颁发一个最具阿Q精神作者奖给我,奖品是珍珠一万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