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怡吃完早饭回来了,还给林臻和江逾白都打包了吃的回来,是海城最著名的一家老字号酒楼的点心,提前两个月预定也未必能买得到。
江逾白这间病房是个套间,韩静怡送了吃的进来,就跟另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阿姨退到了外间聊天,对林臻挤挤眼,让林臻叫江逾白起来吃东西。
林臻不知道要怎么跟现在这个状态的江逾白交流,叫了他两声,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得难过了一下,想了想才去洗了手,从打包盒里拿出一个奶黄包来,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将他蒙在头顶的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
她把奶黄包在他眼前晃了晃,尽力笑着说:“起来吃一点东西再睡好吗?”
江逾白只露出了一只眼睛,盯着她唇的动作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迟钝地将目光转向那个奶黄包上。
她又对他笑笑,这回没说话,只是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单纯无害的程度,温柔地,甚至是充满怜爱地看着他。
她看江逾白迟迟没有动作,便把奶黄包放回去,换了一个叉烧包送到他眼前晃了晃。
江逾白全然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她的眼神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扯回被林臻拉开的被子,赌气般地死死蒙住了头。
林臻有些气馁地捏着叉烧包坐到床边的沙发上,迷茫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换了正常情况,她还可以贴到他耳边说几句好话。听力是不能主观屏蔽的感官,也是江逾白曾经最敏锐的感官,现在却偏偏派不上用场。
韩静怡过了一会儿推门张望一下,得知江逾白什么都不肯吃,便对林臻说:“林小姐,你膝盖上的伤严重吗?我找了医院的骨科医生和治疗师上来帮你看看,估计一会儿就到了,你去外间等他们吧。”
这是要支走林臻了。
她说了句“谢谢”,便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韩静怡也没有骗她,真的是给她找了医生来看,治疗师还给她按摩了一会儿,散了散淤血。
韩静怡出来的时候神情一派轻松,应该是把江逾白搞定了。
林臻捂着膝盖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不知道自己应该进里间,留在这里,还是索性离开,尴尬得要命。
凯文很快又来了,带着几个人,非常夸张地打扫清洁本来就很干净的私人医院病房,布置靠枕茶具餐具之类的日用品,还换了房间里的香氛,又给江逾白带了好几箱换洗的衣服。
韩静怡轻松地指挥着手下的人有条不紊地忙碌,即便林臻在霁云做了三年,见惯了有钱人的做派,但这时见所有人穿着统一制服恭恭敬敬无声干活的样子,还是觉得自己多余,一路退到了房间角落里。
接着医生开始进进出出地给江逾白诊断、开药、打吊针,九点钟以后来看江逾白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从他二哥二嫂到侄子侄女,甚至还有一个叫他“小叔公”的三岁小男孩。
韩静怡给所有人介绍林臻是江逾白的女朋友,江家的人对她都还算客气,但林臻明明白白地感觉到,那不是真的接纳她,而是出于自矜身份,居高临下地施舍给她的一些善意。
她从小就是个“疯女人”的女儿,在众人的斜眼鄙视中长大,旁人的一个眼神,她就能敏感地看出里面的意思。
江家的人都带着股久居高位者的傲气,不是故意的,只是跟林臻绝不是一类人。
江逾白自己还蒙头躲在被子里,他的一家子人则在病床边小声商讨着什么,切切磋磋的,只有韩静怡一早带在身边的那个阿姨跟林臻留在外间。
那个阿姨是照顾韩静怡的保姆,跟林臻也不说话,只是小声地打着电话,似乎在指导什么人怎么挑燕窝炖燕窝。
时间过得缓慢极了,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看着像是该到晚上了,但其实才刚刚过午。
林臻借口出去吃午饭,逃也似的从病房里溜了出去。
外面冷极了,凛冽的北风刮得她睁不开眼,但是思绪终于渐渐清楚起来。
就算她愿意,她跟江逾白也回不去了。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那两年时间,是他有意不提自己的家世,让她生活在一个美好的泡泡里的。
不要说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光是赤裸裸的“门当户对”四个字,就可以把林臻一辈子挡在他的世界外面。
林臻在外面逛了很久,连膝盖的疼都感觉不到了。
她那块用来维持清醒的手表被落在了家里。
那块表太旧太破,实在不适合昨晚那样的场合。
表上几欲脱落的指针,就像她支离破碎的人生。
脚下沉重地回到医院楼下时,她遇到了匆匆来探病的唐其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唐其骏先面目扭曲地问:“林臻,你跟江逾白……不简单吧?”
林臻无力地笑笑,“他二哥可能还在,你要去拍马屁吗?”
唐其骏往楼上看看,想了一下说:“我对你跟江逾白的过去更感兴趣。”
林臻不愿意多说,缓缓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过去都是错误。”
唐其骏艰难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那个孩子的爸爸……是他吗?”
林臻垂头岔开话题说:“你要看他就先上去吧。我……我去买杯咖啡。”
唐其骏非要跟着她去买咖啡,甩都甩不掉。
咖啡店里闪亮的银色咖啡机倒映着林臻的脸,她明白唐其骏为什么要跟着她了。
她昨晚一夜没睡,这时的脸色已经不太像个活人,加上走路一瘸一拐,看着与僵尸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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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归反省,加更还是会加更。不出意外的话,中午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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