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的话还是很委婉的,萧齐豫听后,鼻眼观心,稳如泰山的说道:
“儿臣今生只愿娶她为妻,若不是她,儿臣宁愿终身不娶。”
旌德帝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你是太子,终身不娶这种话能随便说吗?就冲你这一点,我也不能答应你和她的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你弄得五迷三道,要是真成了,还不得上房揭瓦?这事儿就算和你母后说,她也不会答应的,之前她给你找了那么多适龄的千金小姐,你一个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宋七,依照朕看,她那张小脸长得确实不错,可却未必适合做上太子妃,你若是真的喜欢她,那就把她纳做妾侍,多宠着些也无妨,太子妃我看就算了吧。”
☆、174|114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若我要纳她做妾的话,我又何必等到今天。要么给她太子妃之位,要么请父皇另立太子。”
萧齐豫认真的有点可怕,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以至于旌德帝都被这儿子的异想天开给惊呆了,一拍桌子,怒道:“混账!这是你一个太子该说的话吗?”
萧齐豫不卑不亢,冷静说道:“不管该不该说,我都已经说了,而且是出自真心的。”说到这里,萧齐豫抬头对上了旌德帝的目光,说道:“父皇,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起来会觉得不可理喻,但是这绝对是儿子最诚恳的一些话了。”
“自古以来,登上太子之位者不计其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儿子自问做太子这件事上,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父皇,对得起天下万民,一切为了国家好的事情,我都会做,并且很努力在做,而我在做这些的同时,国家变得更加繁荣,边境变得更加稳固,百姓更加安居乐业,我是太子,将来若是没有意外,会承袭您的帝位,像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我会一直做下去,做一辈子,但是就像刚才说的,每个人都有喜好,我喜欢的就是宋玉汐,我希望在将来我枯燥的从政生涯中,可以有她陪伴在身边,我想对她好,想给她名正言顺的宠爱,并且有了她在我身边,我只会更加努力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试问这样的结果,哪里不好?”
萧齐豫的话在元阳殿中说的铿锵有力,让旌德帝都不禁慢慢沉静下来。
只听萧齐豫又接着说道:“若是您非要让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为妻,那带给我的只有毁灭,若真是那样,那么我这一辈子注定将再无快乐可言,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这样的太子,做了还有什么意义?”
旌德帝被萧齐豫的这段似是而非的话说的有些愣住了,半晌后,才说道:
“你是太子,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还是那句话,你喜欢她,大可将她留在身边,然后另娶一个强势的外戚,让你的地位更加稳固,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萧齐豫摇头:“不好!最大的不好就在于,我不想娶别人。若是强行娶了,只会令我生厌!”
“难不成你今后登基了,你为了这个宋七,也不娶其他女人了?后宫专宠?你觉得可能吗?”旌德帝自问已经是那种不好女色的皇帝了,可绕是如此,后宫中亦有近百名佳丽,那时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控制不住事情发展。
“不管可能不可能,我现在只想娶她,其他女人我没有兴趣,至于将来的事情,因为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也没法给父皇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父皇做不到的事情,未必儿臣就做不到。”
萧齐豫的话,成功勾起了旌德帝的心事。他和前皇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长大后,她嫁给他做太子妃,然后登基封后,一切都那么顺利,前皇后对他一片痴心,就想他也是这般心,奈何,他终究还是没有守住底线,宠幸了其他女人,以至于前皇后时常郁结于胸,她本就身体不好,没多长时间,就郁郁而终了。
这是旌德帝心中的伤痛,这也是他为何在近几年醉心丹药的原因,一半是寻仙问道,一半也是想恕罪罢了。
想起自己对前皇后感情,旌德帝似乎有些明白太子此刻的心情,他也不是个不开明的父亲和君主,就因为开明,所以,他才会这样放心将天下事交给太子去做,就因为开明,所以,他也愿意自己的儿子能够开心一些。
叹了口气,说道:
“你记住你今日的话!男女感情之事,比较玄妙,也许你今日对她宠爱有嘉,明日就因为一件小事,而变得不喜欢她。我不是嫌弃她的身份低微,而是太子妃的身份过高,你将她拉上来容易,可将来要想再把她弄下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旌德帝说的这个道理,萧齐豫怎会不懂,太子妃的人选一旦定下,那就意味着朝中的风向会发生巨变,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皇帝的妻族,发展下去就是外戚,所以,这个人选很重要,最起码的一个条件,就是忠君。
“这些事情,儿臣都已经想过。宋七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宋逸的女儿,镇国公宋逸,儿臣觉得可以信赖,所以,如果从这方面来看的话,儿臣自己选的这个太子妃,除了她本身是半路归家这一条,其他任何条件都是符合的。”
萧齐豫这般说道。
旌德帝却再次摇头:“符合什么?就她那半路归家庶女的身份,今后有人论起嫡庶来,就有她受的了,所以,当年你出生之后,我便将你交给前皇后抚养,记在她的名下,前皇后去世之后,我怕有人拿你的身份说事,又只好将你的生母冯氏提升为皇后,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求个名正言顺,不叫你被人质疑罢了。可她呢?若今后有人说,太子妃身世不正……你将如何?”
萧齐豫盯着旌德帝看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不正……就叫她变正不就行了?”
旌德帝眯眼说道:“你是说……”
萧齐豫没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心领神会就行了,毕竟不是所有人事情都适合放到台面上说的。
旌德帝其实自己也知道,如今事情的决定权,大多数都已经到了太子手中,朝中大臣与其说是效忠的皇帝,还不如说是效忠的太子,他成天寻仙问道,钻入炼丹房就大半天不出来,对太子的事情,最多就只能是建议,干涉怕是已经做不到了。
太子今日来和他说这件事情,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为他是父亲,太子是出于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坦诚和知会,才会先来和他说这件事,而不是自己暗箱操作,等到事情成熟之后,再来回禀他。这一点上,皇帝觉得太子做的很好,至少是有骨肉亲情在里面的。
叹了口气,对萧齐豫又叮嘱了一句:
“唉,其实我说这么多,也只是建议罢了,你如今想做的事情,谁也管不了你,我也没心思管你,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所有事情肯定都是你自己担着,祖宗的江山自然要守,但你有你的方法,我管不了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但是你自己也要有心理准备,在你提拔宋七的时候,同时也等于把她拉入了漩涡之中,其他的暂且不说,单单你母后,可能就不会放过她,当初后花园里发生的事情,我相信你还没有忘记吧,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心胸,你我心里都有数,她在宫里做的事情,我不是全都不知道,只不过懒得管她罢了,可是你呢?你能做到像我这样不管她吗?可若是管,她是你的母亲,你又该如何去管?这些事情你都得想清楚,弄明白才行,要不然就算把宋七娶到手,那也不是宠她,是害她。”
旌德帝从龙案后站起,负手走到萧齐豫身边,说道:
“这件事,你再考虑考虑,我要说的差不多就说完了。我要求炼丹房里看炉子了,你想好了,自己去回皇后,她准不准就算你不在乎,可也得知会她一声才行,诏书你是要发圣旨,还是发太子令,到时候你看着办,只要你一切想好了,拿着旨意来,我便给你赐婚,但还是那句话,一切后果,你自己担着,明白吗?”
旌德帝对萧齐豫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拍了拍萧齐豫的肩膀,由太监总管王新扶着往东南角的炼丹房走去,萧齐豫看着他飘渺而去的背影,想起父皇年轻时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可是自从前皇后去世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成日里炼丹求仙,对朝政大事,能免则免,只处理机要……直到萧齐豫大了些,可以给他帮忙之后,他有的时候,就连机要都不处理了。
萧齐豫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对前皇后愧疚,所以才变成如今这样子,但他直到,父皇最爱的女人就是前皇后,后宫里其他女子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或新或旧的摆设,父皇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前皇后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的都已经让他丧失了斗志。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让萧齐豫更加确定了,要将心爱女人留在身边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男人才不会消沉,才会因为想要给心爱的女人更好的东西、让她过更好的生活而去努力上进,要不然,就会跟父皇一样,失去人生目标。
这么想着,脑海里就出现宋七对他等着乌溜溜大眼睛的俏模样,萧齐豫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件事已经跟皇帝说过了,接下来就是皇后了,萧齐豫对这个皇后实在很难有好感,毕竟上一世淮王之所以可以篡位成功,他这个亲生母亲,当今皇后也是功不可没的,淮王若没有皇后的支持,他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举动?
所以重生之后,萧齐豫一点权利都不给淮王沾手,上一世他把淮王当弟弟,可淮王暗地里却摆了他那么一道,虽说后来他又杀回了京城,可这也不能抹杀淮王夺位杀他的事实。
这一世他提前有了防备,不会再给这对母子任何将来会反过来伤害他自己的权利。
当然,也包括他的择妃权,从来就不是皇后可以决定的。
☆、175|114
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后殿中,皇后听着总管王新的话,猛地就跳了起来,拍着桌子狂怒道:
“你说什么?”
王新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在前皇后的时候,就跟着皇上,因此,对这位虽然表面恭敬,但是内心也不是特别惧怕的,见她发怒,尤敢挺直了脊梁骨对应,道:
“回娘娘,奴婢是说太子殿下今日去找了皇上,说已经确定了太子妃人选,便是宋家七小姐宋玉汐。”
王新的重复之言,让皇后彻底暴怒了,拿起旁边的一只六角花瓶就砸在了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把太子给我叫来!去把太子给我叫过来!”
王新在皇后暴怒的时候,还敢迎身向前,说道:“娘娘,太子已经去了内阁,正在商议国事,若是娘娘召唤,只怕得等太子把国事商量好之后,再行传唤了。”
“什么国事?这个时候他还处理什么国事?去把他喊过来,就说本宫让他过来说话!”
皇后暴怒,王新仍旧不理会,坚持说道:“皇上说了,一切以国事为重,更何况,太子殿下素来孝顺娘娘,想必等国事处理完之后,一定会来娘娘这里请示问安的,皇上还在丹房等着奴婢过去伺候,奴婢便不多留了。奴婢告退。”
王新说完这话之后,手中的拂尘一甩,就弯腰退了出去,让皇后想拦住他都没来得及。
皇后看着王新离去的身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身旁的嬷嬷上前给她顺气,也给她一脚踢开,嬷嬷上来说道:“娘娘息怒,这事儿依奴婢看,肯定是王总管传达的不对,太子殿下素来敬重皇后娘娘,这么大的事情,定然不会不亲自来与娘娘商量的,定是内阁之中有大事发生,这才耽搁了,娘娘先别生气,且等等再说。”
嬷嬷也是好意劝阻皇后,可皇后却按着额头,焦躁的不停踱步,说道:
“哼,他敬重我,敬重我的话,这么大件事,怎么会是由着王新来告诉我,他就是根本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哼,自以为当了个太子,就把孝道抛诸脑后,他,他……”
简直太欺负人这几个字,皇后愣是憋着没说出口,却感觉心中气难平,又对一旁的东西砸了起来。
淮王来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杯碗破碎的声音,赶忙冲了进来,就看见正在癫狂中的皇后,跑过去拉住了皇后,皇后回头看见小儿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淮王见状,哪里还忍得住,走过去问道:
“母后,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告诉我,儿子给您出气去。”
小儿子的话让皇后安静了下来,坐到了一边默默擦拭着眼泪,叹息说道:“你有什么能耐给我出气?你哥哥你能管的了吗?就知道说好话骗我,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全都欺负我!”
淮王这一听就知道是太子哥哥惹母后生气了,摸了摸鼻头,还真不敢再逞能说出去出气的话来,别到时候,气没出到,连带自己都给赔进去,只好放柔了身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