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宋玉蝉拉着纪兰往主院走去。
回到院子里,纪兰的火气也稍微小了一些,她先前只是被宋逸给气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念念不忘当年的事情,她当年的确是对他用了些手段,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是挑个门第合适的就行了,她看中了镇国公府,想要嫁给他有什么不可以?偏他要谈什么爱,成亲之后,不仅对她诸多挑剔,还丝毫不给她这个正室面子,一个一个的妾给纳进门来,她不过出手管制管制,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就连秦氏都跟着插手,强势把她手里主持中馈的权利给夺了,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不能帮助纪家任何,纪家才会落得如今这种地步,离家破人亡没有多远了。
“娘,您又何必在父亲气头上和他争吵呢?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宋玉蝉将纪兰扶着坐到了太师椅上,纪兰转头看她,怒道:
“我为什么不和他争吵?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吗?他宁愿让那个贱人的女儿主持,都不愿把权利交到我的手里来,我若这个时候再不争的话,等到将来府里的一切全都被那小贱人掌控了,我看你这个嫡女能落得什么好?”
宋玉蝉听纪兰这么说,也不生气,亲自给纪兰斟茶,心平气和的说道:
“母亲,在这件事上,我可比你理智多了。既然父亲要让宋玉汐主持,那您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放手,宋玉汐才多大的人?府里的事情从前从未接触过,就算有桂嬷嬷在后面提点,可说到底她也不懂什么,母亲何不静观其变,看她如何做错事,等到她做错事了,到时候您再站出来主持大局,那时候大家才会更加清楚的知道,宋玉汐有多没用,才会知道,父亲做的这个决定有多么错误!”
纪兰手里端着茶杯,却是不喝,听了宋玉蝉的话,想想的确是有道理的。
宋玉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从前也没有跟着秦氏后头学过府中中馈之事,里里外外夹杂了多少事情,这些没人教她的话,就算她天资聪颖又如何?照样会做错事。等到她做错事了,她再去接手,那样一来,宋逸就再没有话说了。
“母亲想想,我说的可对?”宋玉蝉在旁便这般说道。
纪兰点点头:“不错。与其现在争的面红耳赤,不如让她自己犯错,就算她不犯错,我们也可以让她犯错……”
宋玉蝉将纪兰开窍了,这才在她旁边坐下,说道:“母亲多年被祖母压着,无法行使主母的权利,如今祖母刚刚倒下,太医又说出那番话来,等同于放弃了医治,可见情况很是不妙,咱们披麻戴孝该是早晚的事情,将来这府中的权利,自然而然是要落在母亲手里的,实在无需操之过急。”
纪兰长吁一口气,说道:“的确是我太急了。可我难道现在就什么都不能做?干等着宋玉汐出错吗?”
宋玉蝉勾唇一笑,美则美矣,只是阴狠的让纪兰都有些不认识她,只听宋玉蝉凑近纪兰说道:“怎么会什么都不能做呢?宋玉汐接管了中馈又如何?她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有很多事情,母亲能做,她却不能做,也不会做。”
纪兰听她话里有话,宋玉蝉贴到纪兰耳边轻声说了起来,母女俩耳语不多时,纪兰才恍然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这些事情,的确要在你祖母没醒来之前都给她办好了,到时候就算有什么变故,她也无可奈何了。”
宋玉蝉和纪兰对视一笑,母女俩的眼中都流露出浓烈的算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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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纪兰被宋玉蝉拉走之后,倒是真的沉静了一段时间。除了时常受召唤入宫之外,其他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林氏不打扰,正好给了宋玉汐在宁寿院中跟桂嬷嬷学习的机会,她虽然没有管过家,不过见识却是不少的,再加上桂嬷嬷用心的教导,一段日子下来,她对主持中馈这件事也有所了解了,其实并不是很难,只要府里上下沿袭秦氏之前定下的规矩就好,她又不想多做什么改革,只是应对应对突发状况就得了,而这个突发状况,有桂嬷嬷从旁教导,有宋逸在背后支持,其实要她自己做决定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宋玉汐学的很快,每天还能腾出点时间,回去看看安哥儿。
因为秦氏的这件事情,原本要给安哥儿办的双满月酒也只好作罢了。
宋玉汐干脆将自己的家当搬到了宁寿院来,一方面可以随时盯着秦氏的情况,一方面可以就近处理事情,很多管事回话都习惯来宁寿院中,宋玉汐不想改变什么。每天也都坚持按照太医说的方法,给秦氏按摩四肢一个时辰,太医说,若每天按不够的话,秦氏的身体很快就会消败下去,到时候,若是真的可以醒来,四肢却不能动,那可就难办了。
各家也都送来了慰问帖子,宋玉汐只挑了几个素日与秦氏交好的夫人接待了,其他的一律以不便为由拒绝了。
宋玉汐忙完府里的事情,外头店铺的事情也没法拉下,最近她又看中了一条街,已经在着手买了,虽然有福伯和林樊在,可有很多细枝末节还是要她把持的。
三月初,纪衡进了贡院,经过四天五夜的奋战之后,终于考完了。
过了两天之后,纪衡派人传进来喜讯,他已经入围贡士之列,千万举子中,国子监只录取三百人,纪衡也在其内,林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开心的不得了,原想出去见一见儿子,可府里事情太多,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宋逸提起,就写了封信,让宋玉汐带出去给纪衡。
宋玉汐自然将信带到,纪衡看信的时候,宋玉汐还顺便问了一声:“对了,你们这一期里面,有没有一个是御史杜家的公子?”
宋玉汐记得这个杜家,似乎就是和宋玉寒接触过的人家,之前秦氏有意把宋玉蝉许配给他家,可是宋玉蝉倨傲对应杜夫人,这事儿才作罢,后来不知怎的,又和宋玉寒接触,宋玉寒对杜家倒是很上心,也很满意,而那时她也听宋玉寒说了,杜家说,等杜公子会试过后,就会派人上门来提亲。
纪衡想了想后,回道:“杜家?你说的是杜明坦吗?”
宋玉汐想了想,自己似乎不知道杜公子的名字,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御史家的吗?”
纪衡点头:“嗯,是御史家的,我和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是个端正的君子,学问也相当好,这期的会元便是他了。”
宋玉汐大喜,说道:“当真?他居然得了会元?我得回去告诉寒姐儿知道。”
纪衡奇怪的看着宋玉汐,宋玉汐便不再耽搁,打算快点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宋玉寒才行,辞了莫名其妙的纪衡,便坐上马车,赶紧回了国公府。
可没想到却在大门口遇见了从宫里回来的宋逸,今天原本是他休沐的日子,可没想到,早上就给喊进宫里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宋玉汐瞧他眉头紧锁,不禁凑过去问道:
“爹,你怎么了?皇上说什么了吗?”
宋逸转头看了一眼她,似乎刚才没注意,这个时候才看见她似的,有些魂不守舍,答非所问道:
“你去哪儿了?”
宋玉汐告诉他纪衡考中进士的事情,宋逸也是点点头,称赞了一句,最后才呼出一口气,对宋玉汐说道:
“皇上今日宣我入宫,说属意婵姐儿尚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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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皇上属意,婵姐儿尚定王。”
宋逸凝眉对宋玉汐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宋玉汐也愣住了,对宋逸问道:“皇上宣召您入宫,就是说这件事吗?”
宋逸点点头,指了指门内,把她带到了书房说话,进门之后,宋玉汐又问:“这是皇上决定的吗?怎么这么突然?之前就没听过呀。”
“嗯,之前没说过,这件事是皇后提出的,皇后对皇上说,这是老夫人的要求,可我记得老夫人已经为这件事,重新上过折子给皇后了。”
宋逸今日休沐被喊入宫中,原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想到皇上问了问老夫人的病情之后,就突然和他说这个了,太医昨天回宫,应当已经和皇上说了秦氏的病情,可谁知道皇上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定亲呢?
“只不过你祖母如今情况不稳定,说句现实的话,若是你祖母就这么……过去了,家里的姑娘小子都得耽搁了,婵姐儿今年都十六了……”
这个道理,宋玉汐是明白的,如果秦氏真的去了,宋逸丁忧不说,家里的孩子都得替祖母守孝一年以上,而关键是,宋玉蝉和宋玉寒都已经年纪不小了,十六岁,若是耽搁一年倒还成,可秦氏这情况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事,这么拖下去,可就没有底了。
“那爹你是怎么回皇上的?”宋玉汐对宋逸问道。
宋逸坐在太师椅上,捏了捏眉心,说道:“我说回来问问,不过既然皇上开口了,这事儿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是尚皇子,我有什么资格拒绝呢?若是你祖母在,她倒是可以进宫去和皇后分说一番,但如今她……”说到这里,宋逸又抬起了头,对宋玉汐说道:“算了,这些事情你也不懂,回头我跟纪兰说吧。”
关于婚事这种事情,宋玉汐的确不方便插手过问的,纪兰这段日子总是进宫,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了,只是宋玉汐很好奇,皇后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帮纪兰和宋玉蝉的忙。
从宋逸的书房出来,宋玉汐就往宋玉寒的烟雨阁走去了,半路上看见一拨人急匆匆的往宋逸的院子走去,是纪兰和宋玉蝉,身后跟这些婢女,想来应该是听到了风声,赶着去跟宋逸确认去了。
宋玉汐在假山这头,她们没有看见她,她们走了之后,宋玉汐才从假山旁走出,其实宋玉蝉嫁给定王这件事,她本身是不反对的,毕竟她上一世就是定王妃,这一世虽然多了些波折,但定王妃的名头看来是少不了她的了。想着秦氏如今这样,宋玉汐的心中多少有点惆怅的。
来到烟雨阁,寒姐儿正在院子里练琴,将宋玉汐进来,就停了动作,等她走过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琴谱之后,宋玉汐才对宋玉寒问道:“哎,你上回说,杜家会试以后来提亲,这是真的吗?”
寒姐儿面上一红,转过身子,说道:“怎么忽然说这个了?”
宋玉汐走到她面前:“哎呀,又没有外人在,就问问你嘛,杜公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杜明坦?我纪家哥哥和他是同学,据说他这回考了个会元呢!我看他家也该上门了吧?”
宋玉寒面上一喜:“真的?他,他真的中了会元?”
“那还有假,我纪家哥哥亲口说的,如果你的杜家公子名字就叫杜明坦的话,就不会错了!你倒是说呀,杜家是不是说考了会试就来提亲,是不是这么说的?”
宋玉寒听到那个名字时,眼前发亮,两颊透着红晕,从她神态便可以看出来,之前应该是有说过这样的话,宋玉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好啊,我就说二姐姐是个有福气的,眼光也好,这不一相就相中个状元郎,今后做个状元夫人,可风光啦。”
宋玉寒急得站起来捂宋玉汐的嘴,说道:“胡说八道,瞧我撕了你的嘴!什么状元郎,殿试都没参加,我和他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你,你胡说什么呢!”
宋玉汐被她掐了一下脸,倒是不疼,说道:“会元君啊,哪一届的状元郎不是先从会元开始的?这也就是时间的问题,等下下个月殿试过后,这位杜公子可就得赴琼林宴,打马御街前咯。然后大登科后小登科,跟状元夫人一完婚,哎呀,人生就齐活儿啦!”
宋玉汐在府里也就跟宋玉寒玩儿的好些,平日里什么打趣的话都会说,你损我一句,我损你两句,这都是家常便饭的,宋玉寒也不跟她客气,站起来就追着宋玉汐敲打,两人在院子里闹了一会儿,就见宋玉梦出现在门口,两人停下正打闹的动作,宋玉梦见宋玉汐也在,只说了一句:
“哦,你们在忙啊,那我改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