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一看,立刻惊呆了,对闫氏跪下,说道:“夫人,我,我当时奉您的命令,带她们进去,我,我可不是私自带人进府的呀!夫人,您说句话,我可没有私自带人进府,我也没那个胆儿啊!”
婆子眼看着就说出了真相,在场的人又一次惊讶起来,有人就直接说了:
“明明是她放人家进门的,却在这里冤枉人家!存的什么心思,谁知道呢?”
还有人说:“外人进府拿人,她不抵抗,还让婆子领路,摆明了就是想让老太君倒霉,如今老太君居然死了,还不知背后是被谁害死的呢。”
“我早就听说,侯夫人与老太君不睦,要不然老太君怎么从前宁愿住在三房,也不愿住回平阳候府?这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
“啊,说不定啊……”
各种猜疑就此产生,这些来的人里面,全都是官家女眷,平阳候府若有证据证明宋家七小姐气死了纪家老太君也就罢了,她们也不会插嘴,最多当戏看看,可现在反过来被宋家打脸,她们就不能坐着看戏了,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平阳候府已经穷途末路,她们若是有证据,那无话可说,没证据的话,谁愿意跟着平阳候夫人后面得罪权势滔天的镇国公府呢?又不是傻的。
宋玉汐看着闫氏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走上前去说道:
“侯夫人,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像之前那样的话,您最好不要再说了,至于老太君是怎么死的,还请夫人私下里详查一番吧。”
闫氏怨毒的瞥了一眼宋玉汐,转过身去没有说话,宋玉蝉见了这样的变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她是想让舅母出面,坐实了宋玉汐的罪名,可没想到宋玉汐还藏了这么一手,居然连纪家的人都早早买通,难不成她是早就知道,外祖母今日会死,也猜到她们会这样冤枉她不成?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宋玉汐也不是猜到纪宁氏今天会死,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往这上面去想,纪宁氏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选择自缢这样的方式呢,她若是受了委屈,只会想办法把委屈给平复回来,自缢绝不是她的风格。她只不过是当时想到闫氏和宁氏会利用她闯入平阳候府这件事来举证她,这才让秋彤找个贪财的婆子,顺势送点东西,那镯子本就是替证人准备的,做好了要是闫氏敢否认她登门通传之事,就用这个证据来反驳,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派上用场。
厅里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差不多,纪婉宁穿着一身孝服,眼眶红红的走了进来,对闫氏和秦氏说道:
“母亲,老夫人,外面来了不少人,得招呼下去了。”
闫氏看了一眼宋玉汐,然后便跟着纪婉宁出去了,秦氏看了一眼宋玉蝉和纪兰,纪兰今日确实够伤心的,居然一点也不怕秦氏的样子,让丫鬟给她收拾了一番仪表之后,就抹了眼泪出去了,秦氏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说道:
“今后只怕越来越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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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氏的丧期定在五日后,统一问世,这些时间就停灵家中,在棺盖上放着,这几日纪家里里外外都挺忙碌,要准备问世那天的东西和席面,还要应付这几日上门望丧的人。
纪兰对纪宁氏的死是真的伤心,从早到晚的就守在纪宁氏的棺材旁,看一眼少一眼似的,就算是半夜里,也不敢睡下,坐在一旁守着长明灯,不时的添香油,生怕灯灭了,误了纪宁氏七七回门的路。
事情忙到第三天,大多数人都已经撑不住了,就是专门守着的灵童到了子时过后,也难免睡过去,外面虽有人守夜,可说到底也没几个人肯来放棺材的屋子里,纪兰看着纪宁氏的脸,不由得又悲从中来,伏在她身上又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怎的,一阵风吹进来,纪兰趴在纪宁氏身上哭的时候,碰到了纪宁氏的胳膊,人死三天之后,身子早就变软了,被一碰,居然就从白布下掉了出来,纪兰擦了眼泪,伸手就想把纪宁氏的胳膊送进白布里,却发现纪宁氏手心紧紧的攥着,她觉得好奇,不禁就扒开看来看,一颗明蓝色的珊瑚珠子就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一旁灵童猛地一惊,整个人像是炸毛了一般,问道:
“什么,什么声音呀!”
纪兰心里虽然想着等母亲的身后事过了,就把这些不负责任的人全都辞掉,可这个时候也不想和他多言,只说了句:“没什么,我的手钏掉了。”
那灵童点点头,纪兰蹲下身子,将那颗明蓝色的珊瑚珠子捡了起来,就只有一颗珠子,其他什么都没有,那为何母亲会死命攥在手里呢?
存了个心眼儿,纪兰将珠子藏到了自己的袖袋中,然后将纪宁氏的胳膊放入白布之中,又走过去给四盏长明灯加了点灯油。
五日后,正是开门问世。法师给算的时辰是下午申时之前,必须入土安葬,所有的亲属自然追随去纪家的墓群,四个壮汉将棺木抬到陵墓前,正式入钉,纪兰哭晕过去两回,可无论她怎么喊,纪宁氏也再也回不来了。纪家的几个儿子也是十分伤心,跪在土坑前,一口一个娘的喊着,最后,在这些悲痛的声音里,一锹一锹的土将棺木完全掩埋,墓碑竖起,上头写着纪宁氏的生卒一生。
☆、134|114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纪宁氏死了,纪朔、纪邙皆要辞官丁忧在家,纪晁本就无官职,所以不受影响,而纪朔身上原本就已无官职,所以,也没有大的影响,只有纪邙,得卸去左佥都御的职务,为表孝心,干脆举家搬到了纪宁氏墓地山脚下的田庄里去,说是要陪伴母亲三年,此举赢得朝内一致称赞。
对于纪家的变故,整个宋家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纪兰了。她自纪家回来之后,就执意着浅茹素,每日倒像是入了修般,在佛前一跪就是半天,虔诚极了。
而宋玉蝉则与纪婉宁走的相当的近,成日里,两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不是在宋家就是在纪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比从前那是亲厚了不止一点。
宋玉汐觉得纪宁氏死的太蹊跷,一度怀疑是不是萧齐豫做的,后来还特意让秋彤给萧齐豫捎了封信去问他,萧齐豫回信说:我就是要杀她,也得过一段时间啊,你刚去纪家闹事,老太婆就死了,我不给你找事吗?
想想也对,萧齐豫还不至于完全不考虑事情对她的影响。可若不是萧齐豫做的话,谁和纪宁氏会有这样大的恩怨呢?反正宋玉汐确定纪宁氏绝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她当然不可能自杀了,若是遇到点事情就自杀,那她怎么为非作歹活了六十多年的?”
对于纪宁氏的死,林氏也有自己的见解,母女俩想法都是差不多的,这不,趁着四下无人,也就说道起来。
宋玉汐一边给林氏捏脚,一边说道:“那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林氏靠在软垫上,最近睡得不好,脸色都苍白了,宋玉汐也是第一回知道,原来怀个孩子这么辛苦,越发能体会当年林氏怀了她时候的感觉,不仅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孩子,而且还要忍受孕中的痛苦,简直是双重折磨,想到这里,手底下不禁又轻柔了几分。
想了想之后,林氏才回答女儿的问题,说道:“现在说是谁,也说不清,等着看吧,看宁氏死了之后,谁过的最开心就知道了。”
宋玉汐失笑,说道:“最开心的当然是平阳候夫人了,她恨了老太君一辈子,突然盼了几十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还不得做梦都笑醒了?”
林氏冷哼一声,说道:“她的确是希望宁氏死,不过却未必希望是现在。宁氏一死,纪家就要彻底跟朝堂告别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纪家的两个老爷全都不能入官场任职,这对于刚刚受过大挫折的纪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这些之后,林氏就放下了脚,坐直了身子,捧着肚子吃力的站了起来,宋玉汐见她肚子大的简直比簸箩还大,想着要怎么把这么大的小东西给生下来,嘴里问道:
“娘,大夫说你什么时候临盆?”
“下月中旬吧。都进腊月了,也不知会生出个啥!”林氏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想想也是,虽然生过两个孩子,可这个跟前面两个,相差了十年,当初的经验也不知这时候能不能用上,所以紧张还是有的。
宋玉汐笑道:“反正你生个啥,我爹都喜欢!”
林氏啐了宋玉汐一口,说道:“少拿我打趣,他就是想用孩子困住我。”
“困住你?”宋玉汐扶着她到了窗口看花,说道:“如今你的大仇人宁氏死了,周氏也落得那下场,你大仇得报,不在这里待着,还想去哪儿啊?”
林氏和宋玉汐算是无话不说的吧,对这个女儿从来没什么隐瞒,包括自己的情绪,林氏总觉得这个女儿有的时候想法比自己还要成熟一点,有很多话,林氏也愿意跟宋玉汐说。
“我当初是想着,若是借着宋家的手,把宁氏和周氏搞垮之后,我要么悬梁自尽,要么远走他乡,反正你和你哥哥都大了,你哥哥自己能生活,你又在宋家,总不会再受欺负,可是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林氏的这个想法,宋玉汐早就知道,并未觉得有什么惊奇,说道:“嗯,现在可不行了,你要走了,看我怎么虐待他!”
宋玉汐指了指林氏的肚子,还伸手戳了戳他,林氏给她逗笑了,刚刚升起的哀伤感觉就被压了下去,目光幽幽的盯着院子里那一株参天老槐,眸子里也确实多了一点认命的感觉。她没想到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到了这一步,并且退无可退了,当初来宋家,是为了对付纪家,如今纪家垮了,她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意义,可偏偏肚子里又多了个小娃娃。
其实她刚开始的不安与那点心思,宋逸是知道的吧,只不过一直没说,只偷偷的将她的避子汤给换了,这人为了留住自己也是用尽了心思,看似温柔缠绵,其实暗地里步步紧逼,直到将她逼得退无可退,只能甘心留在他的身边,不忍逃离他的好。
这种好,不仅仅表现在他对自己的宠爱上,还有对宋玉汐的包容,对纪衡的善意,对自己无条件的宠溺,还有老夫人秦氏的开明,每一条都让她舍不得离开,而如今,又多了一条。
“对了,过些天你祖母说,白马寺的灵一大师回山,我们去求一支安产签。”林氏想起这件事,便跟宋玉汐说。
宋玉汐早就听林氏提过一回,没有惊讶,只是问道:“你能走的上去吗?就你这肿腿。”
林氏低头看了看,只看得见肚子,说道:“我能走就走,走不动就坐小轿,没事的。总不能让老夫人自己去,我却在家里不动吧。”
宋玉汐听她这么说,也就笑了:“嗯,不错,不错,有点做人妻妾的感觉了。”
林氏也不留情,上来就掐了宋玉汐的脸颊,说道:“皮痒了是不是?”
宋玉汐哪里敢和她纠缠,挣脱了之后,就跑了出去,到了门外才对林氏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林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挥手让她赶紧走。梅蔷扶着她坐下,说道:
“姨娘真是好福气,小姐懂事又能干。”
林氏叹了口气,说道:“唉,也不知将来如何啊。”
朝颜正好端着晒好的花干进来,就听见林氏的感慨,接着说道:“姨娘还担心小姐做什么呀!小姐如今是什么身份,将来必定嫁个好人家,总差不了的,姨娘就等着享福吧。您要再给公爷生个小公子,公爷还得把您捧到天上,您信不信?”
林氏气恼的拍着桌子,说道:“好啊好啊,你们这些死丫头,居然都跟那小妮子学坏了,还打趣起我来了。”
梅蔷和朝颜一起捡花干,才不管林氏的‘恼怒’,林氏见自己在丫鬟面前也越来越没威信,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扶着腰,挺着肚子,靠到躺椅上去休息了。
原本是不打算跟去的,不过宋玉汐担心林氏坐轿,想着自己在的话,好歹照应着,于是就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