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王小姐看了一眼宋玉汐,就笑了笑,然后在赵小姐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赵小姐的目光也瞥向了宋玉汐,讥讽的冷笑就此传出:“哼,我说为什么呢。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算穿衣打扮像个小姐,可说到底还是满身铜臭的,哎呀,想起来女子中有这样两个人在,我可真觉得太丢人了。”
王小姐但笑不语,赵小姐见宋玉汐脸色变了,却是不敢反驳,料定她一个庶女,在宁国公府里也不敢闹事,于是又变本加厉的说道:
“上回我听纪三姑娘说起宋七小姐的人品,还觉得不太相信,今日算是见识了,果然是破锅配破盖,宋小姐和闵小姐还真是钻进了钱眼儿里出不来了。凭的叫人笑话!”
“赵小姐,你这话说的可太过分了,我……”
宋玉寒替宋玉汐说话,却不料被宋玉汐拉住,只见宋玉汐站起了身来,拿起桌上的一壶茶走到赵小姐身边,二话不说,就将那壶差,直接淋在了赵小姐头上,赵小姐原本坐在那里,不知道宋玉汐想干什么,等到茶水倒在自己头上,她才反应过来,赶忙尖叫着站了起来,一把挥掉了宋玉汐手里的茶壶,跺脚叫骂道:
“你做什么呀!疯了不成?你……”
赵小姐还没把话说完,宋玉汐就伸手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嘴巴子,赵小姐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宋玉汐,被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冰寒吓住了,旁边的姑娘也全都吓到了,纷纷站了起来,王小姐也吓得不敢靠近,赵小姐觉得十分没有面子,色厉内荏的对宋玉汐叫道: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
话还没说完,宋玉汐就又对她打了一巴掌,接下来好几回,都是赵小姐要开口说话,宋玉汐就打她巴掌,打了好几下之后,赵小姐才终于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点形象都没有。宋玉汐跑过去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脚,这些千金小姐哪里吃过这种当面的苦头啊,向来都只敢动嘴,从来都不敢动手的。秦如吓坏了,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宋玉寒赶忙去喊丫鬟去了,旁的姑娘全都被宋玉汐这突如其来的疯劲儿给吓得不知所措。
只听宋玉汐踩着赵小姐的肩膀,居高临下,冷冷的对她说道:
“你说我也就罢了,可是你不该说我的朋友!你说她没家教,我倒要问问你的家教好在哪里?生就一张刀子嘴,到处捅人很开心是吗?你可千万别把其他女人都想得跟你似的,故作清高,附庸风雅,还真以为自己有高尚了。她开店铺怎么了?用你的银子,吃你家饭了?说,是不是用的你的银子,吃的你家的饭?啊?说呀!”
宋玉汐脚上一用力,赵小姐就嚎叫起来,连连摇头,声音低若蚊蝇:“不,不是。”
“大声点!让大家都听见!她闵蓝是吃了你赵家的饭,还是用了你赵家的钱?要让你在外面这样诋毁她?你说清楚一些,说给别人听一听。”
闵蓝是宋玉汐的第一个朋友,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保护这份得来不易的友情,而对于赵小姐这种以散播流言为乐的女人来说,和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和她硬碰硬,叫她开不了口,才是最有效的。
“没,没有!”赵小姐被宋玉汐给吓坏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傲气。
丫鬟来了,将宋玉汐和赵小姐分开,宋玉汐挣脱了钳制,指着赵小姐的鼻头说道:
“你以为你自己很清高是吗?觉得做买卖的人都很低贱是吗?那我问你,你这衣裳是哪里来的?你这些首饰又是哪里来的?是不是都是买的?所谓商,就是买卖,而买卖之所以叫买卖,是因为有买有卖,难不成这世上,只有买东西的高贵,卖东西的就不高贵了?还是你觉得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就不该让你赵大小姐出钱去买,所有好东西,都应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送到你后院里去供你挑选是吗?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儿吗?你长得不好看,想的倒是挺美。”
宋玉汐只觉得自己重生之后,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爽快!从前的一味忍让,只会让别人越发糟践你,越发不把你当回事儿,可是就算旁人不把你当回事,你自己总得把自己当回事吧?所以,从今往后,她一定不会再忍气吞声,而她相信,这次事件过后,以后绝对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那样指责说教她了。
赵小姐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低着头被吓坏了,小声嗫嚅道:“我,我没那么说过……”
只可惜脸已经丢尽了,所有人都那她当个笑话看罢了。
突然一阵捧腹大笑传了过来,亭子里的众姑娘闻声望去,只见几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从假山上走下,走在第二位的那人走到一半,居然伏趴在假山石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首的是宋明,只见他表情有点尴尬,推了一把笑个不停的朋友,只见那人穿着一声石青色云纹直缀,金线绣着流动枫叶花纹,锦衣貂裘,头上带着金翅发冠,发冠顶上一颗羊脂美玉镶嵌其上,贵气逼人,他伏趴在假山上大笑,看不见脸,不过他身后那人,宋玉汐倒是认识的。
一声玄色银纹直缀,披着灰鼠皮大氅,阴柔中带着冷漠,不是李湛,又是谁人。
而那个大笑的年轻人也终于笑够,抬起了头,宋玉汐便看见了一个想让她当场就跪下的人——淮王萧齐邰,上一世他迎娶纪婉宁之后,宋玉汐是在平阳候府见过他几回的。
这位可是将来的皇上,宋玉汐不由自主的就腿软起来。幸好衣裳穿的厚,亭子里风又凉的很,脚都有些冻僵了,要是春天的话,没准儿这个时候,她就已经跪下了。
萧齐邰生的风流倜傥,萧家男儿特有的桃花眼,自然也没有亏待他,虽不如萧齐豫那般俊美的像雕刻出来的石雕像般精致,但就容貌而言,萧齐邰绝对也算是中上之姿了。整个人镶金嵌玉般神采奕奕,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戾气,让他看起来似乎颇具掠夺性,不过这种掠夺性在他的笑声中似乎也不那么明显了。
萧齐邰领着一帮少年,走入了亭台,秦如率先认出他,跪地请安:
“参见淮王殿下。”
众姑娘一惊,也全都跪了下来磕头请安,宋玉寒跪下后,见宋玉汐还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赶忙拉了一下她的裙摆,宋玉汐这才低下头,跟着大伙儿一起给淮王请安,但是宋玉汐敢肯定,这些请安的人里面,绝对没有一个人请的比她还真心。
这可是将来的皇帝啊!最后干掉萧齐豫,霸气侧漏坐上皇位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啊!不管萧齐豫怎么说,反正在宋玉汐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皇上万福金安!
☆、78|77
第七十七章
萧齐邰挥挥手,便让亭子里的人全都起身。看着宋玉汐说道:“我道哪家女子这般嚣张,原是宋七小姐,你上回花会上拉奏的那首曲子,可真是绕梁三日,发人深省,却没想到你私下也是这样狂放之人,女子之中你也算是个异数了。”
众姑娘面面相觑,心道这七小姐怕是要不好了,被当朝殿下直言为‘异数’,这两个字,可教赵小姐心里痛快了许多呀!颇有点扬眉吐气,背后有人撑腰的意思。
宋玉汐看着萧齐邰,只见那人收敛起了笑容,一双含着冰刺的桃花眼正剜着自己,似乎也在等着看她的反应,宋玉汐迎面直上,对萧齐邰露出了一抹笑,毫不忸怩的说道:
“谢殿下谬赞!”
众人:……
你丫也忒不要脸了吧,殿下哪里赞你了?宋明的脸色也黑如锅底,李湛则阴测测的站在一旁,一副等着看她好戏的样子,这厮最记仇了,哪里会忘记之前当众给宋玉汐逼得写了个‘服’字的事情啊,看见宋玉汐倒霉,他才开心呢。这是宋玉汐凭着上一世和他交往那么多年的经验判断出来的,李湛的心理活动。
就在所有人以为,宋玉汐这下该得罪淮王的时候,毕竟淮王是贬她,可她自己却却是给了自己的脸,众所周知,淮王殿下是所有殿下里,性格最叫人捉摸不透的,他和太子同为皇后之子,太子日理万机,深居简出,不常露面,淮王殿下倒是时常出入官员府邸,率性而为。不过旁人不知道,但宋玉汐还是知道这位殿下的,看似随性,其实野心勃勃,萧齐豫干了那么多事,最后居然被他来了个釜底抽薪,也难怪萧齐豫心中不忿,重生回来了。
只见淮王突然又笑了,走到一旁,又好好的凳子不坐,偏偏靠坐在亭子的凭栏之上,双腿交叠抻直了,像是陌上游园的少少年郎,没有丝毫架子,只有他周身的天生威严和眼神的锐利,低调的提醒着旁人他的身份。
宋明和李湛等一干子弟全都站到他身边去,淮王笑够了,指着宋玉汐说道:“怪道人家说宋七刁恶,我今儿算是见识了。明堂上回就是在她手上栽了跟头吧。听说还写了个字?带身上了吗,拿来我瞧瞧。”
宋玉汐没想到淮王话锋一转,居然转到了李湛身上,只见李湛面上并未有什么不快,只是眉头微微一敛,低头拱了拱手,宋玉汐便知她当日杀了李湛威风的事情,必定是被宋明告诉了淮王,虽然有点对不住李湛,可是她还是笑若春花的回答道:
“东西没在身上,殿下若是想看,等今儿回去了,我便交给父亲,让他明日带上,呈送给殿下。”这话也只是说说,她可是没敢将那回在观澜亭和人对弈,逼人写服的事情告诉宋逸,因为是料定了淮王不会要这东西,才敢大胆说的。
淮王觉得这小姑娘和时下那些木头美人,弱质芊芊很不相同,看了一眼李湛,说道:“送给我?这是你的战利品,是你胜利的凭证,如何能给了我?”
瞥了一眼李湛,只见后者正阴沉着目光盯着自己,宋玉汐想起上一世没少受他这眼色,心里早就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瞎了眼的男人!既娶了她,又不好好待她,连让她好好待他的机会都不给,若是一开始就嫌弃,那干脆不要娶好了,娶了回去当个花瓶供着,任由他那些妾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就这一点,这一世她也不可能跟他和平相处的。
“我能胜一回,自然也能胜两回,三回,乃至无数回。”这话说的嚣张,但绝不是针对淮王,而是针对李湛,对淮王,她是不敢说这些的,不过,李湛嘛,他是晋阳侯府的庶子,她是镇国公府的庶女,两人身份对等,算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谁埋汰谁,谁欺负谁,端看谁豁得出罢了。宋玉汐已经是中年妇女的心态,比娇羞含蓄,她是比不过的,但要比豁得出,这世上就没人能比得过中年妇女!
淮王听了宋玉汐的话,又笑了起来,便笑还边拍了拍一旁的李湛,只见李湛拱手做了一揖,看样子是不打算和宋玉汐这个没脸没皮的中年妇女纠缠了。
淮王本就是在和一干世家子弟在假山石上看湖光潋滟,却不了山下的亭子里坐着些贵女,本来说的话还挺无聊,他们正要走,就听见亭子下面有了动静,一听之下,方觉了不得,世家贵女哪一个不是谨言慎行,就是少数有几个性子活泼的,可在人前那也是行为举止毫无差池的,像这样直接上手就打人,还说出那番似是而非的话来的贵女,可就少见了,越听越觉得好笑,这才打算下来看看,到底是哪个贵女这般嚣张。
这一看之下,倒是认出了她,宋家七小姐,那日在平阳候府的花会上露过脸,一手胡琴拉的相当不错,特别能渲染氛围,叫人情不自禁的就掉入她的琴声之中,所以那天淮王才会在皇后只给了一朵花,明摆着不想捧她的情况下,还给出了三朵之多,也算是对她琴技的肯定吧,后来听说了她和李湛下棋的事,对她那让李湛写‘服’的事情很是意外。
李湛这人他是知道的,虽是庶子,但有真才实学,奈何晋阳侯府主母不仁,捧嫡子踩庶子,叫他无出头之日,这才日渐消沉了下去,担上了浪荡纨绔之名,可凭他的才学,居然在棋艺上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姑娘,李湛心里的不甘那是可以想象的出的,偏这丫头不懂纡回,倒像是和李湛有着前世仇怨似的,说话做事全都不留情面。
见李湛不搭话,便知他无心和宋七纠缠,这些事情笑谈笑谈就罢了。
站起身来,对宋玉汐说道:“你这女子当真是异数,好了,你们接着玩儿吧。”
淮王说完之后,就站起了身,亭子里的人再次对他行礼,李湛经过宋玉汐身边的时候,特意对她递过来一眼,眼眸中含着刀刺,让宋玉汐心头一寒,深知自己和李湛算是结下了大梁子,又暗自后悔,自己没忍住,李湛这人急起来连父亲兄长都杀,虽说他父亲也确实很过分,从小偏心的厉害,捧嫡子,踩庶子,庶出就该什么都不如嫡子,但凡有超过嫡子的地方,那就一定要打压下去,最终让李湛再也受不了,攀上了淮王这棵大叔,干下了让京城,乃至天下震惊的‘丰功伟绩’。
看来今后再见李湛的时候,一定得当心些了。
原以为李湛会跟着淮王一起走,可谁知道他站在宋玉汐面前站了一会儿,半晌后才似笑非笑的凑近宋玉汐的耳旁说了一句话,宋玉汐的眼睛瞪得老大,惊愕的看着对方。
李湛说完之后,才勾唇缓步离去,闲庭信步的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打击一般。他容貌生的俊美,步履风流,原本就是情场高手,左右顾盼间,竟是吸引了凉亭中所有贵女的目光。
宋玉汐倒不是被他的美色所惑,只是奇怪他先前说的那句话:
‘烟花可美吗?’
烟花……他说的是她生辰那日的烟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湛一离开,亭中的女眷就炸开了锅,惊魂未定的讨论起看见皇子的事情,而除了这个,她们讨论最多的便是那走在最后的少年了,有人认识李湛,知道他是晋阳侯府的公子,然后围绕这个话题,又说了起来。
赵小姐被王小姐扶着想要离开,经过宋玉汐身边的时候,冷冷的说了一句:
“这世道真是变了,庶子庶女也敢这般嚣张。今儿这事儿,没完!我回去便和我父亲是说去,让他去你父亲讨个说法!”
宋玉汐被她这嫡庶论调给逗笑了,真不知道这赵小姐平日里是怎么受教育的,嫡庶之分确实严苛,但她要使嫡女的威风,也得在自己府里吧,跑到别人府上,使什么嫡女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