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昆顾不得多想,火速扒了那人衣裳,安若晨过来帮忙,将姚昆的官服给那汉子套上。换好装,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姚昆心跳得厉害,那汉子一头一脸的血,让姚昆更是紧张。安若晨奔到一棵树下,拉过来方才那马儿,与姚昆一起将那汉子丢到马上,用腰带绑了。然后用树枝在马儿身上抽了几下,那马嘶叫一声,朝着山上的方向跑去。
安若晨拉着姚昆奔进林中,往相反方向奔。耳里听得数人喊道:“在那儿,他们骑着马。快!”声音近在咫尺,惊险万分。
另一个声音对着山下高喊着:“在这边,他们往山上逃了,快来啊!”
火光纷纷朝着那方向跑去。姚昆与安若晨躲了躲,待那些人离了一段距离,这才撒开腿狂奔。
静心庵里,卢正翻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把床都掀了,试尽了所有的方法,掌击脚踢剑砍找机关等等,都未能找到冲破那栅栏的法子。
他很着急,因他不知静缘师太去了何处,若是她比陆波先出现,恐她会对自己下毒手。但所幸他等到最后,等来了陆波。
“怎么回事?”陆波火冒三丈。一群人追着姚昆跑,结果追到一看,却是自己人。火速包围庵庙,却只搜出来卢正。
屠夫呢?卢正不知道。
安若芳呢?卢正不知道。
那安若晨和太守去了何处?卢正不知道。
陆波真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怎么这么废物,只需要再拖着他们一会,只一小会,就能把他们全围捕。结果呢!陆波留了两个人帮着卢正找机关,其他人散出去继续搜寻安若晨和姚昆。陆波又下山了一趟,派人到沿途各关卡嘱咐,姚昆与安若晨合谋行刺了巡察使,现已逃蹿,正往四夏江方向去,务必严查拦截,将他们拘捕。
搜山搜到天明,一无所获。而卢正也直到天明才被放出来。开栅栏居然是屋外墙角的一块砖,与关栅栏的不是一个地方。故而在屋内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陆波面色铁青,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领着卢正回城,让他自己去钱世新交代。
钱世新在白英的床前坐了一|夜。
原以为能将龙大前线战胜的消息拖延上至少一日两日,一两日能办成许多事。但现在全城皆知龙将军大胜,他的计划不得不改一改。他得抓紧时间,得让白英一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白英看到钱世新时有些恍神,然后身上的巨痛与虚弱感让他想起了一切。他愤怒,痛得吸了一口气。钱世新忙道:“白大人莫动,小心伤。有何嘱咐直管说。”
白英喘了喘气,问:“姚昆可曾抓到?”
“他逃了。太守府的管事领了人过来,抢马杀人助他逃走,安若晨和田庆、卢正也随他一路杀|戮出去,还有一个身手了得的尼姑闯了进来救他……”钱世新将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这部分用不着说谎,从表面上看事情确是如此。
白英听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钱世新仔细看着他,小声道:“大人莫忧心这些,好好养伤要紧。待伤好了,这些逆贼就算跑到天边去也能抓回来。”
白英气得直摇头:“不行,不能让他们跑远了。他们竟敢如此,事情必不是如此简单。是否勾结了外敌,是否还有其他同伙,龙大又是否知情,是否也与他们同流合污……”
钱世新抓紧机会道:“说到龙将军,今日姚昆他们逃后,坊间便有流言,居然说龙将军在前线大胜南秦,这本是大好消息,但我们未收到龙将军的军报,且消息散布的时间点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生疑。”
白英眉头皱得死紧:“定是他们的诡计。石灵崖连吃败仗,哪有大胜?你莫要听信坊间说的,要以军报为准。那些反贼这般传谣言,定是想混淆视听,制造事端。”
钱世新心里暗喜,忙道:“大人提醒得是,我定会小心处置。”
白英又道:“那主薄江鸿青身边的相关人等是否已逮住?还有姚昆身边的其他官吏,全都要扣下。姚昆既是能让主薄行事,其他人他也定是有所交代,就算没有,也该会有些消息走露风声,你把他们细细审来。切莫给他们再生事端的机会,必要全部铲除干净,方能有安宁。”
“大人放心。已经在查了。”钱世新将围封太守府,查审主薄家,盘查安若晨平素交住的友人,派人追捕,沿途设卡,去信各县报急要求协捕等等一系列处置说了。白英听得点点头,说他处置得非常及时。
钱世新却是露了为难表情,吞吞吐吐道:“只是……”似不好往下说,停住了。
白英虚弱地喘着气,好一会缓过来了,道:“我知道,你只是个县官,郡官你不好动。但郡官全是太守姚昆那边的,你若不动,后患无穷。我奉了梁大人之命到此严查,原就是要好好查查姚昆,他身为太守,怠慢职守,徇私枉法,梁大人也是略有耳闻。这次将军在前线的事务未办得妥当,还连连败仗,他与那安若晨的婚事,亦是姚昆张罗的。这里头也不知姚昆打的是什么主意。原是想逼出他的狐狸尾巴,教他露马脚,只是未料他竟是这般沉不住气不经事的,竟敢当众让主薄行凶。”他顿了顿,喘了喘气,深思起来,“这事确是有些古怪……”
钱世新垂眉,掩出目中精光,轻声道:“大人快莫多想了,劳心伤神,于养伤不利。我虽官职不高,但这危急关头,又怎能推托,无论如何,定会尽心尽力查明真相。”
白英听得这话,道:“梁大人夸你是可塑之材,果然如此。有我在,你不必担心官职之事。”白英说着,要强撑坐起,钱世新赶紧上前去扶,又叫了卫兵进来。
白英让卫兵去叫他的几位属官来,还有书吏先生。
钱世新恭敬站在一旁,任他张罗。不一会,属官及书吏都到了。白英扶着伤处,开始嘱咐。他虽然虚弱,但说话还是清楚的。他与几位属官道,城中各官员相互勾结,通敌卖国,情势危急。前线战况不明,真假难辩,还得派人去细查。龙将军那头,自有梁大人亲自过问,只是这平南郡中兰城,得靠大家齐力肃清污垢,惩治反贼叛吏。他自己受了重伤,养病卧床恐耽误时机,眼下可信任的人里,唯有县令钱世新。钱大人熟悉平南郡各事务,于众官员中也有声望,是最靠得住的人选。出事后,他亦处置及时,应付得当,有手腕魄力。
白英最后道:“姚昆谋反,平南郡太守之位空缺,原该是我主持事务,但我身负重伤,恐无精力照顾周全,故而委任钱世新大人暂时代行太守之职。”
几位属官均应声,钱世新也赶紧施礼,道:“下官定不负大人重托。”
白英摆摆手,与钱世新道:“你做你该做的事,莫耽搁。只是有何事你都要来与我禀报,重大事宜,你我共同商议。”
钱世新自然恭敬答应。
白英又嘱咐几位属官,值此危难之际,定要齐心,全力协助钱大人。
众人齐齐答应。
白英说完这些,已觉精疲力尽,但心中挂念要将事情都处置好,便让属官依他的口述,代他给梁德浩写了信函禀报了这一连串的事,最后白英强撑靠在床头在信上署了名,属官替他用了印。白英仔细再将信看了一眼,确认所报之事无甚遗漏,点了点头。
书吏按白英的吩咐拟好了令状,白英又亲签名字,用了官印,再当众交代了钱世新这个如何办那个如何办,钱世新一一答应。
这番事做完,白英终是体力不支,伤口又渗出血来。钱世新忙唤人换了药,伺候白英睡下了。他拿着令状和官印,看着白英白里透青的脸色,好言安慰大人好好养病,定会无碍的。
白英早已晕睡过去,众属官听了,代大人谢过。钱世新客套一番,与大家一起出去,说莫要扰了大人休息。
大家很快走了。屋子里,剩下白英孤单单躺床上。钱世新于门口回身看他,不禁露了个微笑。他转身出来,一脸担忧,当着各官员的面,嘱咐手下衙差务必仔细照顾好大人。
钱世新的满意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回到居院没多久,陆波回来了。陆波带回了坏消息。于是钱世新赶回钱府见卢正。
卢正无奈又不甘心:“安若晨不会再信我了。不能让她见到将军。”
钱世新黑着脸:“这是自然。若龙腾也不信你,那才是糟。”
卢正抿紧嘴,若失去将军的信任,那他几年潜伏的辛苦全白费,这个后果他不能接受。
钱世新问:“安若芳被送去了哪里?”
“不知道。安若晨准备说的时候,田庆打断了。后来安若晨便起疑了,改口说师太自己有托付之处。”卢正想了想:“太守夫人、候都尉的夫人、刘家夫人、薛家夫人,这几人她都有些交情。还有城中的祥云寺她也很喜欢去。锦春街里有个善堂,收留孤儿,教穷人家的孩子们念书的那对夫妇,她也常来常往。还有招福酒楼的赵佳华,陆大娘的人脉朋友,另外方元也一直很照顾她,他虽亡故,但他在城中也有人脉关系……”
钱世新没好气:“你直接说全城皆有可能不就行了。”
卢正闭了嘴,不言声了。
钱世新想了想:“城里的事你莫管了。你带些人,去追安若晨。你对她最是熟悉,她的想法,她的行事方式,你最清楚。想一想她会怎么逃,在她到四夏江之前,将她拦住。安若芳的下落,我来找。”
卢正道:“说到安若晨的行事,我猜她并不想去四夏江。”
钱世新愣了愣。卢正道:“我确是熟悉她的想法,人人以为该这么办,她就会反着来。去四夏江的风险可比去石灵崖大多了。她要去能护她周全的地方,那地方不一定要有龙将军,不是吗?”
钱世新想了想,拍拍卢正的肩:“去吧,把她抓回来,要活的。将姚昆杀了,弄成意外。然后我们按原来计划好的,你去找龙腾,成为他身边最信任的部下。”
☆、第147章
第147章
姚文海走出屋子,看到院子里坐着那个小姑娘。那是昨晚那个使鞭的壮汉送过来的,说这姑娘也是落难人,让他们一起做个伴,互相照应。
姚文海却是觉得,大概这小姑娘是被派来监视他的。他没理会,听完了就回屋睡去了。早上一起来,却是又见到了她。
安若芳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看,与他道:“厨房里有粥和小菜,你若饿了便自己去盛。”
姚文海不急着吃,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间房看看。院子小,只有三间房,几眼便看完了,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于是姚文海双臂抱胸沉着脸问:“就咱们俩吗?孤男寡女的,如何住?”
安若芳道:“我问了,会有人过来给咱们送吃食,照应生活所需,但免走漏风声,所以不会有人过来伺候。”
姚文海皱眉头:“本少爷可不在乎有人伺侯。”他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安若芳再看看他:“你不是落难躲避仇家吗?既有安身之所,保全性命,便该感激。若有不满,走便是了。门口又没恶人拦你。”
姚文海被噎得,这才发现了:“你在对我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