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晨明白了,她问:“若是再有联络头子,便会说三个铃铛才够响是吗?”
“那便不知了。唐轩没交代后事。”
“钱裴是细作吗?钱世新是细作吗?你可有细作的证据?”
“钱裴是。闵东平就是靠着他庇佑,我想杀他时发现的。所以一开始没敢动手,当时闵东平未死,我担心杀了钱裴惹来闵东平疑心,暴露了芳儿。后来再想杀他时,他找了替身,我失手了。”静缘师太道,“没证据。钱世新的事我不清楚。”
安若晨懂了。原来钱裴遇袭就是师太干的。
“他们不过是传令联络的,幕后的主使是谁?你为何愿意为他们卖命?他们都有哪些手段招揽手下?他们给你布置了这许多任务,总有蛛丝马迹……”
安若晨还未说完,又被静缘师太打断了。
“我回答了你一些问题,不表示我愿意接受你的盘问。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没工夫与你聊家常。”她冷冷说完,伸手拿过安若晨手上的信,用下巴指指房门:“你走吧。”
安若晨张了张嘴,在静缘师太冰冷的目光下将话咽了回去。她拿上静缘给的衣物银两出去了,走到院子里觉得有些恍惚,许多事她在心里都有推测,如今有些被证实了,却不知如何是好。李长史的死,霍先生的死,她知道凶手是谁,却又没法为他们报仇,讨回公道。
安若芳回来,看到姐姐站在院子发呆,忙跑过来抱住安若晨道:“姐,日后我定会有出息,也能办大事,能让你依靠。你一定要好好,要回来找我。”
“好。”安若晨眼眶热了。经历太多生死别离,已无法描述心情。
安若晨转头,看到静缘已经换好了村妇的衣裳,包着头巾,站在屋门处看着她。
“你记住我的话。”静缘道。
哪一句呢?安若晨没有问。
安若晨独自回到院子。姚昆坐在那儿一脸不耐,卢正与田庆刚回来。卢正道:“到处都搜过了,无人。许是有走兽飞鸟的动静。马儿也好好的。”田庆也道:“我也未曾查到什么。”
安若晨点头,道:“也许他们没想到我们竟然敢回秀山,得追出一段没追上才会回头来这儿搜山。我们还有些时间,先休息休息,一会等天色黑了再走,我们去四夏江找将军。”
姚昆没异议,却也还惦记着中兰城内的内应是何人,他希望那人能帮忙照应他的家人。安若晨道:“师太说我说的那人没本事靠不住,她有别的人选,明日一早会去联络。”
姚昆皱眉,总觉得那师太靠不住。而且这地方真的不安全,她竟然还要拖到明早!
安若晨催大家快找厢房休息去,养好精神赶夜路。大家也都无话,各自找好了厢房小憩去了。
安若晨回到师太屋里,静缘师太与安若芳已经不见了。安若晨思绪万千,但也顾不得多想,先将给龙大的信写了。担心这信被人所截,她写得隐晦,只说她遇难得到四夏江,取道东南,希望看到这信的人务必将信转交龙大将军,务必让龙大看到。
强调让龙大看到是因为只有龙大能看明白她的意思。龙大在四夏江打了胜仗,所以人人以为他们会去四夏江找龙大。但安若晨打算去石灵崖。只要进了军营,进入了军方管辖的范围,他们就能得到保护。所以龙大不在也没关系。比见到龙大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路要躲过追捕,顺利到达。
安若晨对龙大有信心,觉得他会看懂这信里的意思。然后他会派人接应他们。
不要相信任何人。安若晨有些难过,这是件多么可悲的事。可将军这般说过,师太这般说过,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安若晨静静坐了一会,觉得师太应该已经带着安若芳走远了,她走出屋外,未听到任何动静,她将卷成小筒纸卷的信握在掌心,悄悄去了后院。
一路安安静静,没有人。安若晨走到后院树下,看着吊在那里的鸽笼。那是方管事和小仆用生命递给她的信鸽,如今,她将她与太守等人的生命也要交给这信鸽了。
安若晨将鸽子抱了出来,将信塞到鸽子脚上的小竹筒里,两边塞紧了,确认不会掉,然后她举高双臂松开手,鸽子略一犹豫,扑腾扑腾飞了起来。它飞到墙头立了一会,安若晨盯着它看,看到它转着脑袋四下张望,而后张开翅膀,飞了出去,再不见踪影。
安若晨静静站着,等了好一会没见鸽子回来,没听到什么异响,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回转厢房。再等一会,她要叫上太守大人他们起来上路了。
安若晨并不知道,信鸽刚飞出院墙外,便有人盯上了。那人一路跟随信鸽,奔了一段路,手中已捏紧了削好的竹镖,寻个了机会,正待扬手将那信鸽射下,一把剑忽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卢正,我就知道是你。”这是田庆的声音。
☆、第145章
第145章
陆大娘刚从郡府衙门出来,就听到身后一阵喧杂声。她迅速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探头看了看衙门方向。许多官兵衙差大声呼喝着,将衙府门口围堵起来。
陆大娘猛地缩回头,躲避官兵们四下张望的目光。她理了理头发,整理好衣裳,若无其事地走着。
方才衙门里出了事,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只听说白英大人遇刺,太守被冤,现在白大人的卫兵与太守的衙差打成了一团。方管事让人赶来将她与田庆、卢正放出来。田庆让她分头走,他与卢正要去找姑娘。陆大娘觉得有理,她跑不快,只会拖累了他们。
方管事找来的衙差见状忙领着她朝侧门跑,趁着那处暂时没什么人将她放了出来。
陆大娘稳步往前走着,暗自庆幸抢先了一步,若是晚那么一会,恐怕她会被截回去。心里记挂着安若晨的安危,却也明白眼下自己无能为力。
陆大娘很快便看到了招福酒楼,她拐到后街,捡了几颗石头,朝着一间房的窗户丢去。很快窗户被人打开了,陆大娘贴着墙边,看了看探出头来的人,这才走出来现身。
齐征见着陆大娘,正待唤她,却见陆大娘将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多久,陆大娘被领到了赵佳华的面前。
赵佳华看着陆大娘直叹气:“我真的欠安若晨太多了,是吧?”
齐征在一旁刚要开口,赵佳华又向陆大娘问道:“可有人看到你?”
“应该没有。”陆大娘答。
齐征也抢着道:“我引开了门房和其他人,让陆大娘悄悄进来的。”
赵佳华这才缓了脸色。
陆大娘忙道:“我不会久留添麻烦,只是需要赵老板帮帮忙。”
“当然需要我帮忙,不然你来这儿做甚。”
“在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之前,紫云楼我是回不去了。我家姑娘曾在城里安置了些应急用的屋子,我有地方住。但我需要些衣物吃食,还有钱银。”
“这些都没问题。”齐征抢着答,被赵佳华白了两眼。齐征没看见,继续关切:“大娘,田大哥呢?”
“他与卢正去接应姑娘去了,我也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我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之后再行打探。”
赵佳华叹气:“大娘啊,我才替安姑娘送走一个,也不差你一个的。我送你出城去吧,秀儿还有我家茵儿,都转到外郡避祸去了,你去与她们会合,互相有个照应,如何?安若晨的境况,我替你打听着,到时给你递消息。”
陆大娘摇头,道:“我不能走,这城中需要人张罗打点,无论姑娘如何了,我都得在这城中守着。”
赵佳华道:“这安若晨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啊,你说你何苦,图啥呀?”
“不图啥。就是事情总得有人做。我家汉子若在世,也定会这般的。”陆大娘不愿绕着这些废话,又问:“赵老板,你说送走了一个,是怎么回事?我被带走后,姑娘可安排了什么事让赵老板帮忙的?”
赵佳华将春晓的事说了,再次劝陆大娘出城躲一躲。
陆大娘摇头:“春晓还会回来的,到时也不知紫云楼里会不会被白大人控制了,得有人接应她。若她再来找赵老板,请赵老板知会我一声。再有,还得请赵老板帮忙散个消息出去。龙将军在前线大胜,打过了四夏江,又在石灵崖俘虏了近万南秦兵。”
赵佳华瞪眼:“什么?伪造军情可是重罪。”
“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龙将军派了传令兵来报白大人和太守大人,结果被钱大人拦下了。方管事派人将我们放出时就是这般说的。我们不能让这消息被拖延,必须得让全城的人速速知晓。”
赵佳华皱起眉头,钱大人故意拦下了消息,他想做什么?
齐征抢着道:“行,这事能办。酒楼里头原本就人多嘴杂,谁又知道是谁传的消息,我们就说是听客人说的。这等大消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的。”
陆大娘看着赵佳华,赵佳华无奈点点头,但加了一句:“传消息便传消息,但你莫要自己去查探什么。安若晨他们还不知如何,等有他们消息了,你再做打算。”
赵佳华与齐征一顿忙乎,很快给陆大娘准备好了衣物吃食银两。三人商议好了接头的办法,陆大娘未说自己会住何处,赵佳华也不问。齐征送陆大娘出门时,与她道:“大娘,莫看老板娘嘴硬说话不好听,其实她也是向着我们的。她上回也将我臭骂了一顿,说我不识实务,不懂自保。她口口声声说要出去避祸,结果听说安姑娘受伤,白大人总找你们麻烦,她就拖到现在也不走。她是好人。”
陆大娘点头,她知道赵佳华信得过,这关口才敢来找她。“你们多保重。若是被官府盯上了,就莫找我,我自己想办法。”
齐征放心不下,好一番叮嘱。
陆大娘走后不久,招福酒楼和刘府被官兵盘查了。他们在搜寻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姓陆。问遍酒楼和刘府仆役,人人都说认得陆大娘,但没见过她。赵佳华镇定应话:“听说她与安姑娘都被太守大人抓进衙门了,如今是发生何事,人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