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有备无患。若屠夫未对霍铭善下手,或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便将这二人一起杀死。”
钱世新沉吟:“先生是要找屠夫动手?”每一件暗杀的任务,都会视具体情况来挑人。钱世新知道“屠夫”这人,下手狠绝不留痕迹,听说那人也是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从前有些棘手的任务闵公子都是找屠夫去办的。
“我需要让屠夫做些事,看看她到底如何。闵公子最后一件任务是交给她办的。按计划,李明宇应该死在东城门,死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才好。可他竟然死在了回紫云楼的路上。”
钱世新道:“那案子我略有耳闻,奔逃时摔下马来,摔断了脖子。没留下什么可疑的,确实干净利落。”
“他死得太早了,这不对。闵公子的计划是在东城门闹一场大的,让全城百姓皆知龙腾大将军手下竟有叛国之徒,且安若晨也有重大叛国嫌疑。如此一来,众口铄金,日后对付龙腾时便好办多了。如今虽也达到了目的,但离计划效果差太远,这一差,许多事便不一样了。且闵公子失踪,我查遍所有相联这人,竟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亦不知他是生是死。”
“先生是怀疑屠夫?”
“倒是不能肯定。但她是闵公子安排的最后一个任务,且任务出了小小的差错,这确是事实。”
静心庵里,安若芳蹲在地上,撑着小脸蛋看着静缘师太在她的小侧院里布置机关。如今她的小侧院已开了个暗门可以通往前院,原来前院里佛像座下有个暗室,里面有吃的喝的,躲个几日也没问题。静缘师太外出时,就让她藏在里头。还有静缘师太自己的寝室里,也有铁栅机关,能将人困住。安若芳也是在这几日被静缘师太教导了几遍,才将这小小庵堂里里外外的各处地方弄明白了。居然藏着这许多秘密。
“师太,上回你说,要去测试一番究竟将我安置在哪里好,是如何测试的?”
“看看他们应对危情时的反应,以及周遭的情况。”
“那有结果了吗?”
“还得再等等。”
安若芳撇着小眉头,有些不安:“师太,我拖累你了吗?”
“与你无关。是你的家人太废物。”
安若芳想起了娘,心里颇是挂念。“要是,哪里都不安全,师太这儿也不方便了,那我就回家吧。我想我娘了。”
静缘干活的手停了下来,过了一会,继续手上的活,说道:“你母亲,私下里与钱裴走得颇近。我瞧见他们在安府外会面,你们安家里似乎没人知道。”
安若芳惊得张大了嘴:“我母亲,我母亲知道钱老爷是恶人。”
“能讨着好处就不是恶人了。”
安若芳咬咬唇,有些不信:“我娘又不做买卖,能从钱老爷那儿讨着什么好处?”
“钱银、尊重、奉承……她缺什么,便觉得这些是好处。我远远瞧着他们谈笑,并不知你母亲能讨得什么。但钱裴我却是能猜到。若你活着,你最挂念的,除了母亲,还能有谁。”
安若芳黯然:“所以我回不去,是吗?”
“也不尽然。”静缘师太声音冷冷的,“最近是有些麻烦事,我们要小心处置,待过了这段,情势明朗了,我便去将钱裴杀了。那你暂时便没甚威胁。若我还在,今后你遇到什么麻烦便来告诉我,谁欲欺负你,我便杀谁。”
安若芳惊得话都说不出。
静缘师太看看她,又道:“不用怕。人总归是一死。不将要害你的人杀了,最后就是自己死。死都不是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活着承受痛苦,与其这般,为何不让那些恶人死?”
安若芳无言以对。
龙大与霍铭善并不知道由谢旭传信的事出了差错,只知道三日后,顺利等到护送谢旭的将兵回报,已平安将谢旭送到南秦境内。谢旭已乔装好,赶赴南秦都城而去。
霍铭善终是松了口气。虽赴都城的路途上仍伏凶险,但好歹已顺利完成第一步。
龙大将霍铭善安置在兵营里,表示自己先回中兰城与太守姚昆议清细节。“必得大张旗鼓以使节之礼迎接先生入城,这般贵国朝廷才能相信此事。不然只凭书信,怕也不足够。”
霍铭善觉得有理,万事拜托龙大。
龙大赶回来见姚昆之时,安若晨被安若希找上门来。
安若晨原以为安若希是再来责问下毒之事,刚想解释宽慰两句,安若希却有些小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姐,有人来家里向我提亲了!”
这倒是教人意外啊。看起来不是什么太坏的人家,不然安若希也不能这般反应。
“城东的薛老爷,姐姐有印象吗?”
安若晨点点头:“薛老爷的名声可比爹爹好多了。他跟爹爹不是一直不对付,怎会来提亲?”
“是这般的。”安若希眼睛有些发亮,积极地介绍情况:“他家公子今年十六,比我还小一个月,自小身子就不好,有高僧说他再活不过十年。薛老爷便有些着急。他与太守大人一般,没娶妾室,只有一位夫人,薛公子是独子,他们可是捧在手心里头疼的。听闻独子命不长久,便赶紧找高僧批命,想找出破解之道来。高僧算了,说是要娶一个八字相合的扶扶他,这般便还有机会。薛家到处打听,打听到我了,我的八字,正好相合。”
安若晨无语,八字相合这种话,是瞎忽悠吧。人家病重体弱,父母着急,自然病急乱投医,她这傻妹妹被相中了,到底兴奋个什么劲?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错字,“有理”我写成“有礼”了,我不是打拼音的,明明是用五笔,怎么会这么奇怪的错字,我脑子真的不行了,傻子::gt_lt::
☆、第90章 (修订)
第90章
安若晨问:“爹爹答应了?”
“没,他推拒了。”
安若晨愣了愣,那傻妹妹一副她快要嫁人的欢喜模样是怎么摆出来的。
安若晨心里叹口气,耐心问:“为何推拒?爹爹虽与薛家不对付,但这回是薛老爷求着安家,又关乎独子的性命,摆明了就是任由爹爹开条件提好处的事。难道爹爹是想吊吊薛老爷的胃口,引得他焦急之后再狮子大开口。”
“不是。”安若希摇头,“我问过娘了,她说爹爹暂时还不想教我出嫁。”
安若晨皱起眉头:“因为钱裴?”
“她未曾明说,但我猜是如此。”安若希也不激动了,撇了眉头苦恼道:“钱老爷不是总来关切我的婚事,先前又说要介绍些合适人家过来嘛。你那时过来吓唬了爹爹一番,说咱们安家与谁结亲都好,就是不好与钱裴结亲。事后我听得爹爹与娘说,人家钱老爷又没说要自个儿再与咱家结亲,到时挑中哪家,与钱老爷知会声便好。”
“说不定爹爹是钱老爷多年前失散的孩子,这般把他当爹孝敬。”
安若晨这话被安若希白了一眼。“莫要说得这般难听。”
“说得不好听总比做得难看强。自家女儿嫁谁还得跟个外人报告,像话吗?”安若晨心里窝火,“薛家与我们安家不对付,当然更看不上钱裴。从前爹爹曾骂过,说钱老爷设宴,哪家哪家不愿去,谈买卖时听说跟钱裴有关的便拒了,爹爹骂人家不识好歹,便是说的薛家吧?”
“对,对,这事我也记得。”
安若晨就不懂了:“所以爹爹拒了这亲事很正常。且那薛公子年幼多病,命不长久,也并非良配。你是因为太久没人上门提亲,这会有人来所以先欢喜一会吗?”
安若希气呼呼地挤安若晨身边坐下:“这话怎么说的。我太久没人上门提亲,这都是谁害的?我家大姐大半夜地跑去击鼓报官,四妹青天白日的失踪,这家里跟闹了鬼中了邪似的,你当外头话能好听呀。再说了,得罪了钱老爷,他一句话,哪家心里不掂量着些。要不我怎么一心嫁到外郡去。可是姐姐你这许久了,也没找着外郡合适的亲。还说情势不好,你没法离开出远门。你瞧,我都没埋怨你不是。”
安若晨无语,没埋怨吗?那常来她这儿嚷嚷拍拍桌子的那人是谁呀?
安若希道:“现在薛家来提亲,可不正是大好机会?”
安若晨颦眉,听这意思,安若希竟然是想嫁?“那薛公子病弱命短,是吧?”
“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安若希端正了脸色,抿抿嘴,道:“从前吧,若是薛老爷这般来提亲,我自己定是不愿的。谁想嫁给一个痨病鬼。到时年纪轻轻守个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被夹在你跟钱老爷中间,两面不是人。他想杀我便杀,你那毒死我便毒。这不是都觉得我是个祸害嘛。我要是嫁了人,还是嫁给跟钱老爷不对付的,到时爹娘跟巴结钱老爷,钱老爷想对付,都与我无关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怎么都得听夫家的意思。届时少回娘家,用不着见到钱老爷那嘴脸,还有,我祸害不到你了,你把解药给我。我算来算去,这实在是门好亲。”
安若晨无言以对,原来她这二妹不傻啊。
安若希继续道:“再有,薛家是大户,吃住用行必是样样好的。听说薛老爷薛夫人为人宽厚,不是刻薄严厉的。又听说薛家公子虽是体弱,但也彬彬有礼,饱读诗书。只是身体的缘故,不能去考功名。我与其等着你不知何时才能谈到的外郡亲事,或者不知何时被爹爹塞给钱裴相中的同伙继续被他要挟钳制逗乐子,我还不如嫁到薛家这样的好人家。冲喜也罢,薛公子病弱也罢,我起码不被人欺凌,不成日担惊受怕。”
安若晨懂了。“爹爹拒了亲事,你希望我帮你把亲事办成了?”
“对!”安若希又来了精神,“姐,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说,还有哪户比得过薛家的大户来跟我提亲的?好人家有多远躲多远,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安若晨在心里盘算着这事,问她:“爹爹推拒得难看吗?”
安若希顿时一蔫,“听说,话是挺不中听的。”
“拒婚后爹爹找过钱裴吗?”
“未曾。听说钱老爷回福安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