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则此时已悄悄上了楼,与娄志面对面坐着。
“如何,查到了吗?”刘则问。
娄志摇摇头,“他太警剔了。一直在城里绕,每次都会跟丢。兄弟们也不敢跟太紧,万一被他发现,反而坏事。”
“所以对于他,我们除了闵公子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刘则咬牙。
“这般动手太危险了。”娄志道:“他不止我们这一拨人手,万一出点什么差错……”
“所以他必须是被安若晨和军方杀死的。这样谁都挑不出毛病来。上边的人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刘则道:“现在走到这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若亡了,你也无法安好。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他通通都不会放过。”
娄志沉吟:“但查不清他的底细,怕留后患。”
“他不过是个接头联络的,他死了,自然需要有人取而代之。城中形势我多少知道一些,除了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若他死了,并非换你主事,而是又来一位新的接头人呢?到时会否查到我们身上?”
“那就等到那时再说,总比现在被他杀了强。”刘则道:“你想想徐媒婆的下场。这姓闵的上回已然发了脾气,说安若晨盯上我了。他一旦觉得不稳妥,起杀念那是迟早的事。说不定此刻他就联络了杀手。”
“可你已将弟妹杀了。”
“那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得一时罢了。你莫忘了,安若晨也盯上了赌坊,她就是个狗皮膏药,甩不掉的麻烦。所以她必须死。可安若晨一死,姓闵的就会找我们算账,到时我们还不是如今日一般的处境!”
娄志烦躁地吧啧嘴,没说话。
刘则知道他有抱怨话没说,于是道:“这事全怪我。可过了这一关,后头便好了。从前你有更大的麻烦,我们不也一起过来了吗。”
娄志被噎得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好吧。那你安排妥当便好。”
刘则松了口气,拿出那张纸条递给娄志,道:“姓闵的让我们杀个人,限期两天。”
娄志接过一看:“这李秀儿是什么人?”
“阿华在那衣铺子制过衣,安若晨也去过。”
娄志锁紧眉头瞪着那纸。
刘则道:“所以你看,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疑,姓闵的都想消灭掉。不杀掉他,我们也在劫难逃。”
陆大娘去了姜家衣铺。李秀儿起初并不在意她。客人太多,而陆大娘的衣着打扮看着便不像能在这儿制衣的,她以为陆大娘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看看衣料款式,羡慕羡慕。怎料这婆子趁她身边没人时忽地挤过来低声道:“我是替徐媒婆来问料子的事,夫人找个清静地方说话可好。”
李秀儿如闻惊雷,脸一下僵住了,好半天才强笑道:“嬷嬷说笑了。”
陆大娘摇头:“想要特别的料子,还是找个地方细细说吧。”
李秀儿退后一步,挤着笑脸道:“嬷嬷还是别家看看吧,恐怕小店没有合适嬷嬷的衣料子。”
陆大娘来之前在心里演练多遍,这种情形已有预料,于是道:“那我便回去回话了。只是下次再有人来选料子,便不是我了。夫人请多多保重,也请夫人娘家里多多保重。”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秀儿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胳膊。
☆、第55章 (修订)
第55章
陆大娘转身看着她。李秀儿僵在那儿,脸色煞白。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嬷嬷眼界高,不如到后头雅间里坐坐喝喝茶,待我拿些好料子给嬷嬷细细挑。”
“也好。”陆大娘老实不客气地一摆手,示意李秀儿带路。
李秀儿自然未带陆大娘去雅间,两人到了后院一僻角,还未站定,陆大娘便小声道:“赵佳华死了。下一个便是你。我于心不忍,是来救你的。”
从铺面到后院这短短百来步路,李秀儿脑中已转过数个念头,设想了来人的种种可能性,却万没料到居然是这话。
晴天霹雳。
陆大娘看了看她的神情,道:“镇定些,这里还是有人往来走动,莫教人起了疑心。”
李秀儿忙低下头,好半天缓过劲来,这才开口:“你是何人?”
陆大娘道:“徐媒婆死后,他们总要找人接手,只是我可不似徐媒婆那般傻。”
话说得含糊,但李秀儿已迅速上勾。“你们放心,我一向守口如瓶,这个徐媒婆是知道的。”
“徐媒婆已经死了。”
李秀儿又急道:“我也没什么可向旁人透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与赵佳华一般无辜?赵佳华也死了。”
李秀儿僵立当场,咽了咽唾沫,挣扎着道:“我与她并不熟。刘夫人只是常来这儿制衣罢了,跟别的客人一样。”
“既是不熟,又怎会知道刘夫人的闺名?你私收她的钱银,又怎会与别的客人一样?”
李秀儿慌得手指打颤,赶紧双手交握,咬住了唇。
陆大娘这时候道:“我不是来对付你的。我是来救你。这事没完没了,死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难道我们便该一生一世受他们控制?稍有差错,没了利用价值,便该枉死?”
李秀儿六神无主,仍在挣扎:“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不认识你。”
“赵佳华已死。她生前只与你往来,你想想你还能活多久?”
“她未曾与我往来,是安若晨,她们二人才是有关联的。我亲眼所见,她们约在我这儿碰面联络。但其他的我并不知晓。”
“你在浪费时间。”陆大娘低沉着声音道:“安若晨住紫云楼,卫兵重重把守,你呢?有谁相护?你母亲义妹,又有谁相护?你死了,谁来赡养你母亲?你那义妹再不得好处,会否将她丢下,卷了财物跑了。你母亲眼不能视物,就算去乞讨,又挨得了几日。”
这些正戳李秀儿要害。她捂着嘴,压住自己的恐惧呜咽。
陆大娘这时候看看周围,挨近她一步,小声报了个地址,然后道:“来此之前我去看过了,这地方安全,可暂避几日。你不信我,我却还想救你性命,不能死了一个又一个。”
李秀儿狐疑地看着她,陆大娘问:“你身上可有傍身的钱银?”
李秀儿咬咬唇:“都帮补我母亲了。”
陆大娘塞过去一块银锭,“这个你先拿着。”
李秀儿看着那银子,心动了。她伸手接过。
陆大娘再问:“我说的地方你可记住了。”
李秀儿点头。
“莫要让人生疑,一会如常出去,稍晚找个理由跟姜老板说说得离开数日。就说母亲病了或是别的。若发现有可疑人接近,赶紧逃。别去你母亲那儿,会把危险引过去。到我说的那地方,门口摆上一个竹筐,我便知你在了。会给你送些饭菜。后头待处置好事情,安全了,我就通知你回家。”
陆大娘说得有模有样,李秀儿这时候信她了。她问:“要多久?何时才算安全?”
陆大娘想了想:“待赵佳华之死真相大白。”
“究竟是谁人杀了刘夫人?”
陆大娘反问:“你可知是谁杀了徐媒婆?”
李秀儿道:“徐媒婆是自杀的。”
“真是巧,赵佳华也是自尽的。”
李秀儿完全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