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希道:“荣贵是长子,那玉石铺子的买卖能与钱老爷牵成线也有我娘的功劳,我又比若兰年长,再怎么算,这好事也轮不到三房头上。”
安若晨笑笑:“反正我是要嫁了,这事也与我无关。”
“怎地无关?”安若希道,“你莫忘了,你嫁到福安县,那可是我娘的娘家地方,若有个什么,那边也有个照应。”
安若晨想想:“那好吧,我也给你出个主意。爹这边你是知道,若是龙将军看中了,甭管哪个女儿,于他没差。三妹这人没甚主意,三姨娘却是机灵的,保不齐她对爹爹说什么。先下手为强,趁这会三姨娘那头没动作,你想法引了龙将军的注意,待爹爹与他提这事,他只记得你,自然成算就大些。”
安若希皱眉:“可龙将军不来我们府里,如何得见?”
安若晨道:“将军为民操劳辛苦,爹爹心有敬意,但生意繁忙,于是让家人替他给将军送些补品过去,探望探望,也是合情合理不是?”
合情合理个猪狗牛羊鸡鸭鹅的,不过安若晨知道二妹与爹爹一样,想得利时,压根不管这些的。
当天夜里,安若希来找安若晨,她说她探了爹爹的意思,确是有意攀上龙将军这门亲。但不一定是让她嫁,主要还得看龙将军能相中谁。
安若晨微笑听着二妹抱怨,心里腹诽着爹爹的志向果然远大,一点都不觉得这高攀得有点太高了吗?人家堂堂二品护国大将军,瞧得上咱们这个边城里的小门小户粗鄙商贾?
“爹爹觉得我说的送礼之事甚妙,他明日便给紫云楼递帖子去。”
“嗯嗯。”安若晨猛点头。爹爹帮她递帖,然后二妹为了能单独跟将军说话,必不会让长辈相陪,而家中姐妹只有她合适相伴,二妹十有八|九会领着她去,这事就成了。
“只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单独去不合适,四妹太小,三妹那边我是不招呼的,所以大姐你陪我走一趟吧。”
果然如此。
安若希脸一板,又道:“话又说回来,之前姐姐自己跑出府去半道看将军,确实太出格了些。姐姐可是订了亲待嫁的,对将军的仰慕之情,还是收一收,莫想太多才好。”
安若晨陪着笑,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日,龙大收到了安之甫递来的帖子。帖子是宗泽清拆的,看了之后啧啧称奇:“这边城果真是民风彪悍。当爹的不拘礼,女儿也是豁得出去的。”
龙大扬扬眉:“安家?”
“对。”
“大小姐?”
“不是,二小姐。”
“嗯。”
“将军,还是不见吧。哪有女眷跑来送礼的,将军又不是女的,也没个夫人帮着招呼。女眷对女眷才是礼数。再者,他家打的这主意也太明显了,我怕将军中了套。”
“能中什么套?”
“比方说回到房内看到个把自己扒光的姑娘,大喊着要将军负责。虽不会让她得逞,可也是个麻烦事。”
“这有何麻烦,真要遇着这般愚笨犯贱的,话都不必说,一刀劈了便是。细作潜入将军府宅,当诛之。谁人能有异议?”
“……”宗泽清闭上了嘴,他没异议。不愧是将军,雷霆手段。
“应了安家,让她们来吧。”
“咦?”明明说了二小姐,哪有她们。
“你让管事说我军务繁忙,无暇招呼。收下礼物,带她们宅子里逛逛便好。”
宗泽清挠头,不明白了。不见为何还让那二小姐来?收了礼便好为何还要带她逛逛?将军你不是真的刀痒痒想砍人吧?
第二日,安若晨与安若希领着丫环家仆,带着安之甫备的礼,来到了龙大在中兰城暂居的府宅紫云楼。
紫云楼的管事方元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们。
说起这方元,原是太守府的二管事,姚昆特地拨他过来打点紫云楼的起居等杂事。
方元按龙大吩咐的,道将军不巧今日军务繁忙,不便接见。为表歉意,府中花开正好,可以引姑娘们走走,赏赏花喝个茶,带点点心回去。
安若希喜出望外,心中顿生得意。虽见不到将军,但将军这安排分明是对她格外照顾,忙一连声的应了,娇羞谢过,抓住时机称那下回定当再来当面致谢。
安若晨在一旁安静不说话,心里很失望,将军应允见面时,她便猜将军该懂得她的意图,会找机会让她见一见。结果让她们来了,他却不在。也不知之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单独见他。她可不想某天突然被抓到牢里百口莫辩。
喝了茶吃了点心,说了些客气话,方管事便叫丫环领着两位小姐到花园走走赏赏花,而安府的仆役丫环们则被安排在偏厅处候着。
安若希很是兴奋,一路走一路与丫环聊个不停。看花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是她打点好紫云楼下人,以后再与龙将军多多亲近的好机会。她热心向丫环嘘寒问暖,夸丫环生得伶俐,又侧面打听了龙将军各种事。丫环被她哄得也有些晕,说不完的话。
安若晨静静跟在后头,脚步越来越慢,她没心情赏花,她观察着这里的各处院子屋子,期待着忽然见到将军的身影。他虽不在,但却嘱咐下人对她们姐妹热情接待,这应该是别有用心吧?就如同他愿意去安家赴宴一般,是有目的的。
正这般想,忽看到正路过的这间屋子,窗户开着,屋内摆设一览无遗,那桌上摆着的,可不正是她那两个包袱。
安若晨喜出望外,见不到将军,拿回她的银子也不错。她从袖中扯出香帕子,丢在这屋边墙角,然后跟着安若希和丫环继续走。脚步越来越慢,安若希和丫环离她越来越远。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未曾留心安若晨已经落后许多的安若希拐过弯去,走远了。
安若晨在拐角处站定,看着安若希和那丫环渐渐远走的背影,然后猛地回头急步朝刚才那处屋子走去,她心里已经想好,若是撞见了人,有人问起,她便道帕子丢了,她回来找。
一路顺利,未遇到任何人,帕子静静躺在原地,窗户仍敞开着,屋里也没人,她的包袱就放在桌上。
安若晨站在窗前,心怦怦直跳。她再四下打量一圈,确实没人。绕到门的那头,推了推,门锁着。安若晨一咬牙,壮了胆子攀上窗沿爬了进去。
打开包袱一看,东西都在。但她拿不走其他的,便将首饰银两尽数塞进了怀里。太好了!这趟没有白来,起码钱财失而复得。
安若晨展了笑颜,转身欲走。却看到一个高大冷峻的汉子倚在门边看着她。
安若晨的笑顿时僵住了。
龙大将军。
心停跳了半拍,安若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后她反应过来了,赶紧扑通一声跪下,急急道:“将军,我未曾说谎,那日我确是听到一个男人让徐媒婆找人去烧粮仓,千真万确。”
龙大好半晌没声音,安若晨抬头看,龙大直直地盯着她,审视。
“将军大人。”安若晨再磕头,“民女确未说谎。”
龙大终于开口:“我想着,给你三日时间,若你不出现,我便教人去安府捉拿于你。”
真的假的?安若晨心中惊疑,今日正正是马场被袭后的第三日。她咽了咽唾沫,惊出冷汗。“将军,民女听到消息也是大吃一惊,民女那日听得分明,确是说得城北粮仓。定是当日他们发现有人偷听,这才改了主意。民女说得千真万确,将军将那徐媒婆捉来一审便知。”
“他们发现有人偷听?”龙大施施然走到一张椅子那,坐下了。
安若晨随着他的方向挪动膝盖,面朝着他继续跪着,显然对跪这件事相当熟练。龙大看着,不言声。
“确是如此,他们发现有人偷听,民女躲了起来,这才逃过一劫。此事千真万确,民女断不敢欺瞒将军。”
“这句便是假话了。”龙大道:“你听得重大军情却不马上报告官府,那日若不是我将你拦下,你可是半点也没打算向我透露。”
安若晨一噎。她原先确是不打算跟任何人说这事,她想离开这里,可不能自找麻烦。“那是,那是民女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此事事关重大,民女手上又没有证据,说出来无人信,再被徐媒婆他们知道是何人报官,那民女岂不是惹祸上身。民女不过是个弱女子,胆小怕事,未敢及时报官,求将军恕罪。”
“胆小怕事这句,又是扯谎了。”
“……”安若晨不说话了。
龙大问:“你在何处听到他们商议此事,又是如何躲过去的,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安若晨赶紧道,自己在城中租了个小屋,去看屋子时听到徐媒婆与一男子在隔壁说话,男的疑心屋外有人便出来查看,她当时躲进了水缸未被他们发现。
“当时他们也没多说,就听得那谢先生要媒婆子去烧粮仓……啊,对了,他还说什么姑娘不听话就算了,不要与她们说太多,省得还得灭口。就只有这句,没提具体什么姑娘什么事。”安若晨说到这儿也反应过来了,这么说来,徐媒婆利用说亲或是买卖奴婢的便利,唆使些姑娘为她办事?她赶紧又道:“媒婆子定是掌握了不少人手,除了能去烧粮仓的贼子,还有些姑娘家可利用。将军将她捉来,一审便知。”
龙大摇头:“若你所言属实,那徐媒婆暂时动不得。抓了她,便打草惊蛇,恐怕她上边的人会得了消息及时脱身。这段日子我派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也未见她有什么异常。”
“他们既是提防了,自然会循规蹈矩一阵子。”
“他们可曾怀疑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