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底胳膊上一大块湿透了,感觉手臂上凉津津的,只换衣裳倒是不成了,先告辞了回家沐浴不提。
这边嬷嬷也抱了硕哥儿下去,烧温水洗干净了,换了干净爽洁的襁褓。硕哥儿也不哭闹,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嬷嬷和奶娘。
里头堂客听说才刚硕哥儿使了那大的坏,也是说笑了一阵,赞叹硕哥儿真真人小鬼大。贾母更是觉得自己外孙尿人一身一手的也是好的,笑得合不拢嘴。众人都说等硕哥儿换了襁褓还抱出来大家看一朝,真真没见过这样伶俐的孩子。
等到奶娘当真给硕哥儿收拾妥当了抱出来,硕哥儿却没了刚才的精神头,竟是睡着了。婴儿嗜睡,众人叹道这个鬼机灵竟是怕责备不成?忙道让奶娘抱进屋子里,去睡着,小孩子睡得越多长得越快。
好忙了一日,众宾客才散了。贾敏刚出了月子,觉着有些疲累,温书取了美人锤给贾敏略松了松筋骨,因怕将来身上疼,也不敢锤太久,轻敲了几下也就是了。
温书和研墨伏侍贾敏换洗完毕,那头林如海也收拾好了,夫妻两个虽然都觉有些累,倒也心头喜悦。
林如海又把硕哥儿今日尿北静王之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林如海本就口才出众,加之他素日举止文雅,几时这样手舞足蹈过,逗得贾敏娇笑连连。
末了,林如海牵着贾敏的手说:“要我说,硕哥儿当真懂事得很,那么小年纪都知道替母亲出气。”
贾敏听了嗔道:“我竟不知道老爷是这样的人,儿子尿了别人一身,还编派出好些理由来,罢罢罢,这个锅我少不得背着罢了。”虽是嗔怪,却一脸娇俏。
“怎么就要这个锅你背着了?难道不是替你出了气?一泡尿就算报仇了,要我说,咱们硕哥儿当真宽宏大量,比大人还大气才是真的。”贾敏自然知道林如海说的是去岁赏梅,北静王妃意欲诬陷研墨的事。当时若不是研墨行眼尖心细,又行事果断。莫说被北静王妃泼了脏水事小,只怕自己没得研墨提醒,喝了那歹毒的落胎药,硕哥儿早就没了。
想到这里贾敏不禁后怕,又想着若不是研墨当众揭穿海嬷嬷,北静王府好大一盆脏水泼林家头上,果然是歹毒得很。现在硕哥儿当众尿北静王一身,却也算出了气,自己不觉也好笑起来,又看了身侧小床上熟睡的硕哥儿,脸上笑容温柔。
一晃又是年底,和林府走动的人家多起来后,贾敏也忙了,好多人家皆要求林硕的小衣小鞋,贾敏心中不欲高调,推了好些。到底有些推脱不过的,也散出去几件。
自己得了嫡子,母亲暂时收起了那些给林如海房里添姨娘的话,贾敏和贾母倒也相处越发融洽。到荣国府贺节走动了几次,贾敏和新娶的大嫂武夫人倒是十分投契。毕竟是长房的媳妇,贾母也做样子的问了几次钥匙是否该移交了武夫人。武夫人却推辞了。
武夫人在家和继母周旋几年,为人乖觉得很,进门之后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只留心观察着,又叫了东院信得过的丫头婆子问话,先把荣国府的情况摸了个心中有数。
武夫人心想,贾赦都被挤到马棚后头了,真有好事轮得到自己?要么婆婆和兄弟媳妇是假意试探,要么是库房已经入不敷出了,她们才舍得交钥匙。定了主意,武夫人只一番好话说自己年轻,当不得这样大家大族的管家主母,自己这些年先管好东院练练手,母亲觉得果然放心了,再将钥匙托付给自己不迟。
原本贾母是满意邢大姑娘的,不成想武夫人进门之后也不争不抢的,和贾琏相处也好,便收起对武夫人的成见,婆媳之间倒也过得去了。
是以贾敏去荣府请安贺节,上下里外倒是其乐融融。
年后五月里水溶周岁,既然林硕满月北静王都来了,用林如海的话说,硕哥儿尿北静王一身,也算替母亲报仇了,两家也开始走动起来。只贾敏心中有数,不过略做做样子,让外人觉得自己没生份了祖上交好的老亲而已。
现在北静王府倒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荣景象,水溶周岁到的宾客亦是极多。北静王妃在众人的奉承中好不得意,直把水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北静王妃心中自豪,面上尽是得色。
倒也不怪众人奉承,凭谁见了此时的水溶,都忍不住要夸上几句。唇红齿白的样貌,雪团子一样可爱,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才周岁,已经能够站起来扶着小床上围栏走几步。真真色/色看来都是极好的孩子,让人挑不出错儿。况且也是得了一僧一道两位神仙灵药救治才保住的,亦有不下林硕的名气。
今日早起抓周,溶哥儿先抓了一把模型小木剑在手里,又抓了一股金钗。北静王颇觉奇怪,少见有孩子抓周喜欢这两样的。有清客得知了,要讨好北静王,上前恭喜道:小世子当真不得了的人物,所谓先拿一把小剑,乃是长剑在手,后拿金钗,只怕是桌上没有短兵,小世子拿了金钗当短兵用的。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世子将来不让先祖风采。
老北静王军功立家,北静王听了这样的解虽然心知有些牵强附会,倒也高兴的很。
这事少不得在女眷中也说开了,亦是一番奉承,皆言果然清客们是读书人有见识。贾敏心想:什么不让先祖,花拳绣腿加眠花宿柳倒也差不多?嘴上也说,是呢,只怕小世子将来要青出于蓝了。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哥儿,我算是见着了。我真真不信还有谁比小世子更加好了。”贾敏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霍将军的夫人,霍将军是老北静王的旧部,和荣国府亦相熟。
贾敏看霍太太,霍太太也拿眼睛看她。原来霍太太惯爱在北静王妃面前奉承,外间皆传林家子如何如何好,如何有来历造化,霍太太几次三番在北静王妃面前说说:“外间传言那样,我看不过是世人惯爱夸大其词罢了,我就不信还有谁能强过小世子。”
没成想今日她为了奉承北静王妃,竟然当众拿话挑衅贾敏。是以说完拿两个眼睛看着贾敏。
贾敏恨不得林硕名声能小些,世人多说他是极普通的孩子才好呢,谁愿意做出头鸟了?也不跟霍太太置气,反而摆手说:“我们硕哥儿普通得紧,那些以讹传讹的传言信不得,让我看了,觉得硕哥儿比小世子差远了。”
霍太太见贾敏谦逊,并不接招,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没了意思。
水溶得的祝福奉承极多,因为北静王府门第高,也是有神佛庇佑的名声,小衣服小鞋求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北静王妃略应承了几家所求,笑道:“我们溶哥儿竟是没那么多衣服了。”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一个贵妇话头一转,说道了北静王妃在宫中做贵妃的姐姐身上。可巧端午节北静王妃到宫中请安,牛贵妃赏了水溶好些东西。
熙康帝和元后夫妻情重,元后过世之后没有立后,牛贵妃已经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之一了。不知谁接过去说小世子端午节可得了贵妃娘娘好些赏赐,牛贵妃赏的东西,谁不觉得体面?于是又是一阵好话说不尽,求北静王妃把赏赐拿出来略晒一晒,大家也涨涨见识。
北静王妃觉得,贾敏的儿子得了天降五子丸的祝福名气大,自己的儿子也是一僧一道两个神仙金口说的有大造化,和贾敏的儿子不差什么。凭什么单让林硕专美?于是半推半就的捧出赏赐来,上等羊脂白玉的孩童臂镯一对,状元及第的金稞子两对,扇子一柄,扇套一个,荷包两个。东西都是好的,虽然水溶这时也用不着,但难得的是这些东西那样有来历。于是溢美艳羡之词不绝。
水溶固然也是名气极大的,世人都知道,水溶和林硕,一个是神仙救的,一个是神仙赐的。所以众人谈起时,难免放在一处相提并论。北静王妃和贾敏生了龌鹾,又生性好强,时刻恨不得水溶越过林硕去,不要和林硕相提并论;而贾敏恨不得林硕没有这些名声才好。真真两个娘各有各的苦恼。
三月之后,就是林硕周岁,因为是中秋节,三品以上官员要进宫朝贡领宴,各家家中也有祭祀,所以来的人不多,比之水溶周岁差得远了。
谁知北静王妃竟是亲至了。这次是北静王妃首次见硕哥儿,她原本以为水溶当真是同龄人中最出挑的孩子,见了硕哥儿之后才觉得,自己儿子固然长得极好,但是林硕也不差什么。至于造化,现在都是说说而已,将来但凭自己本事。想到水溶已经是郡王世子,林硕却只能从科第一步一步来,复又觉得终究是自的溶儿胜一筹。
林硕抓周抓的都是些诗书笔墨,众人听了自然是一番祖上风范,将来不下乃父的话夸奖一遍。贾敏脸上却十分谦逊。得知圣人暗中调查过硕哥儿是否是服用天降五子丸得来之子后,贾敏并不愿意硕哥儿出挑,只她也无法让世人不传那些话而已。
宴会什么的倒无可记述,只众人将散未散之时,外头报宫里李公公来了。
贾敏吓得一愣,自忖这一年来,自己夫妇谨小慎微,那些传言也不是自己夫妇愿意放出去的,怎么还是引来祸患不成?
林如海忙请人进来,谁知李公公竟是来送圣人赏赐的。原来熙康帝也新得了一个皇孙,宮宴后说起来,话头自然又谈到京城中别家的孩子身上。要说别家孩子,少不得提到水溶和林硕,熙康帝一时兴起,记得林家的哥儿正好是中秋节得的,命李公公送两套笔墨纸砚来说是自己打赏的。
林如海谢了恩送走李公公,命人禀告贾敏,贾敏方放下心来。林如海不过七品,林硕得到圣人赏赐是天大的体面,众人又一番羡慕赞美,贾敏只淡淡一笑。
北静王妃想到水溶得贵妃娘娘赏赐已是不凡,如今见了林硕的体面,心中只觉得水溶又被压了一头,怪不是滋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哥哥你……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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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离京
林硕满月一见,武夫人和贾敏竟是十分合得来,后来两人时常书信来往。今日贾敏又接了武夫人的信,原来贾琏的先生已经选好了。姓方,是一个没考中进士的举人。在贾敏看来,先生自然是请不欲为官的进士为上,不过现在贾琏小,启蒙又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晚了两年,举人老爷也尽够了。
原来武夫人有自己的考量,她进门这些日子冷眼看着,婆婆史老太君十分看重贾珠,什么好的恨不能留给贾珠。她刚进门,一下让贾琏越过贾珠去未免太过惹眼了些。
举人老爷刚刚好,没有越过贾珠的先生,学识也不差什么。武夫人估摸着让方先生先教贾琏两年,日后细细打算。她虽和贾敏投契,但是贾敏到底是婆婆嫡亲的女儿,这些考量不方便告诉贾敏。
贾敏看完信,叹了口气,心想,饶是这样,贾琏也比前世好了太多。至少不会还在家里顽几年,后来扔到家学读几本书完了,堂堂国公府长子嫡孙,最后竟落到二房里做个吃力不讨好的管家。
除了林硕名声太大,贾敏再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小孩子长得极快,一年飞快过去,林硕过了两岁生日,林如海在翰林苑也即将任满三年。按夫妻两个的意思,自是外放为上,只不知该往哪里去。
贾母问了几次姑老爷究竟什么意思,贾敏皆言自己不知。贾母的意思,当然觉得哪里都不如京城好,何况她当真舍不得这个嫡亲的外孙,几次试探皆言:以姑老爷的才学人品,在京中谋个职缺容易得很。
贾敏只说这些事不是后宅女子可参与的,下一步去那里,吏部自有考量。
谁知这话却提醒了贾母,想起林如海的嫡亲舅舅顾英正在吏部。笑道:“我竟一时没想起来,姑老爷的舅舅不就在吏部吗?”
贾敏听了心中一惊,怎么自己竟把这茬忘了,因笑道:“舅舅上头还有一位尚书呢,哪里能做这个主了?”
贾母本不担心林如海的前程,反倒有些担心贾政的仕途。贾政日日上班,风雨无阻,勤谨得很,只年年考评都是一般,虽然工部也是实缺,却总得不到重要差事,只怕不寻些门路,将来难以更进一步。贾母此时试探贾敏,原也有将来为贾政走动走动的意思。
国公爷旧部极多,但多在军中,文官中根基倒是有限。如果给贾政谋个差事,也不要顾英做什么,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吏部尚书问起来,略说几句好话罢了,其他关节自有贾府去疏通。
贾敏连忙推了,虽然贾政是自己嫡亲的二哥哥,但自己万不敢为了他连累舅舅家。贾母见贾敏这样,难免失望。
贾敏寻思,前世母亲为了二哥哥的仕途没少疏通,但可没求到自己跟前。略一思忖方明白,前世自己糊涂,和顾家可没走得这样亲近,母亲又怎么好开口?
为了贾敏不肯承诺劝林如海留京和不肯替贾政寻顾家门路的事,母子两个好了两年多的关系又生出点小疙瘩。不过贾敏主意已定,若是吏部安排林如海外放,她是二话不说就收拾了跟着一起的,凭去穷山恶水也好,富贵之乡也罢,只一家人在一处。
另一头,熙康帝在上书房里见了林如海。
龙椅上,圣人低头看一本奏折,已经看了有一会子没有听见翻动声,看样子不像普通的看折子,倒想在想事情。林如海不敢打扰,只静静侍立在侧,等候圣人吩咐。
原来,熙康帝得了江南巡盐御史甄应嘉的奏本,说江南分守道文澜贪赃枉法,请圣上下旨查办。本朝分守道和巡盐御史都有参奏职责,所以两人都可直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