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微看冷文渊坐在堂后亭中,一杯杯灌着酒,似是万念俱灰的模样。
“小冷子……”
松林间颤动片刻,钻出一老头来,腰间挂着酒葫芦,满脸褶子。
“药尊,前辈……”冷文渊双眼迷蒙,看向老者。
“我说哪来的酒香,唉。”药尊迈入亭子,坐在冷文渊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些酒,一口闷下。
“你师尊真是被道义迷了眼,竟把那火种给了老夫,自己赴死!老夫这心里啊,难受!”药尊万分苦楚,“我一个老头,活着便是浪费灵气,你师尊他正在盛年,怎就如此想不明白!”
冷文渊喝醉一般,眼中带着水汽,心如枯槁,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当年……师尊便是在这个亭子中……让我喝繁花似锦……”冷文渊面上,是难得的一抹温存,“还为我隐疾之事操劳……”
药尊也是想起当年之事,长叹一声,“你师尊还前来询问老夫,老夫说你新件不通血气。其实多动动,过些日子就好,你师尊竟也当成大事,一心想着助你去了隐疾……”
冷文渊眼神温柔,抚着酒杯,指尖轻轻滑动。
林容微在药尊对面,羞愤交加。
想想也是,当时冷文渊早已跟从药尊修习,药尊精通药理,难道还能任由冷文渊病着?
“只是,这世间,再没有对我如此之人。”冷文渊笑的悲凉,“我与师尊,已是永别,再无相见之日。”
药尊一时语噎,似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下。
冷文渊表情黯然,“我本以为,与师尊定了终生,此生便是欢喜无忧,没想到师尊先一步离去,我再怎样,也寻不到……”
药尊表情越发愧疚,纠结不已。
“我准备下月,便深入夜域。”冷文渊抬头,一饮而尽杯中酒水。
“不可!”药尊吓得绷大眼睛,“你与仙帝就差一步之遥。夜魅难屠,只要仙域修士不死,夜魅便不绝。更何况,夜域深处哪怕仙帝都不敢进入,你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冷文渊看着药尊,淡然一笑,“如今对我来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若是真的陨落,我便能去寻师尊,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就算陨落,怕也是寻不到他!”药尊气急,拍案而起,“糊涂!”
冷文渊一脸茫然,仰视药尊,“这是为何?”
药尊一咬牙关,终是开口,“你也不曾想想,你师尊陨落后,魂魄难寻,也未入轮回,还能去何处?”
冷文渊蹙眉,犹豫摇头,“我想不出。”
药尊环顾四周,俯身过去,小声道,“你可曾听过玉清仙帝?”
冷文渊眼睛一动,表情崇敬,“自然是听过,玉清仙帝乃我师祖。”
“老夫活的久,也曾与玉清仙帝有过交情。”药尊压低声音,“你可知玉清仙帝有几个徒儿?”
冷文渊纯善摇头,“不大清楚,师尊也未与我说过。”
“你师尊他自然不说。”药尊拽着自己胡须,表情复杂,“当年我与玉清仙帝,都被世人戏言是“善人”。”
冷文渊更是一脸迷茫。
“不收徒不败道。有种说法说,师之道,无论有多好,最终是要败在弟子手中。就如下界父辈家财,无论多大,都要败在儿孙手里。所以,善人不拜师父,不收徒弟。”药尊叹气,“后来老夫努力收徒,奈何就是善人命,一死一叛,你还不入老夫的门。”
“您的意思是……”冷文渊聪慧过人,“玉清仙帝弟子极少?”
“不错,玉清仙帝师徒之缘稀薄,在他还是仙尊修为时,一弟子陨落,还有一弟子不知所踪,仅存你师尊这一颗独苗。”药尊长长一叹,“都是命数啊。”
“怪不得……自从入师尊门下,我从未见过什么师叔。”冷文渊也是若有所思。
“玉清仙尊修成仙帝后,便急忙出了此界,有一缘故,也是怕再连累你师尊。”药尊感叹,“最后还是难逃啊。”
“如此说来,师尊魂魄难寻,与师祖相干?”冷文渊思索片刻,提出问题来。
“八成可能。”药尊小心看着四周,拿出一锦囊来,递与冷文渊。
“玉清仙帝定然暗暗关照你师尊,若是算出你师尊有死劫在身,哪能不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