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姆很清楚这位骑士的身份,能够用这种熟稔的口气跟女王陛下说话的,除了杰拉尔德不会有其他人。女王很细心,她可能觉得杰拉尔德在这里会让他感到不适。考虑到关于她和杰拉尔德的那些传闻,这种行为也很有可能被认为是拒绝或者示威。
因为英格兰姆身体不好,所以两个人只能坐在观景台看看风景吃点东西。
安默拉吃了个新鲜草莓,随口说道:“早知道就找个博物馆了……这地方是用来边走边看的,我本来以为可以骑马。”
跟她相处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情,她不会假装自己干坐着还玩得很开心,更不会抱怨英格兰姆不能陪她玩乐。这种随意而且轻松的气氛甚至让英格兰姆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些微的遐想,但是这种遐想很快就被他遏制住了。
眼前的人是女王,而不是普通的好脾气的女孩子,他必须牢记这一点。
“那么下次去博物馆吧。”英格兰姆微笑着说道,“您喜欢军事战争博物馆吗?”
安默拉大概能猜到他的一点小心思,无非就是顺便把下次约会也定下来,防止一次约会后被甩。不过她不太介意,偶尔给自己放个假也挺好的,有利于工作效率的提升。如果有跟英格兰姆约会这个借口,她应该就能顺利摆脱乔诺那颗牛皮糖,更不用围观杰拉尔德和坎迪洛克的蠢样子。
“不喜欢。”安默拉想了想,“魔导学方面的博物馆,能推荐几个吗?”
英格兰姆还以为她会像索菲亚那样热爱战争,可事实上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把战争或者统治当做某种科学在研究,以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角度观察着她的子民或者对手。
她无疑是可怕的,但是作为约会对象而言,又有点可爱。
“我不太了解这些。”英格兰姆为两人找不到共同话题而紧张了一小会,但是这种舒适的气氛很快又让他放松下来。
安默拉很快接道:“哦,我忘了,你一直在西部……我会找人问问的,别担心。”
英格兰姆确实不担心,他撑着头,看着安默拉的侧脸,心里觉得她大概就属于男友力十足的那种……吧?不会让人尴尬,不会让人难过,更不会让人感觉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等,就算没有任何话题,也可以凭借安宁静谧的氛围享受一个难忘的午后。
虽然看着不像,但女王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啊……
“感谢您抽时候来陪我。”英格兰姆看着缓慢挪动的云层,“这是我生病以来最美好的午后。”
“你能喜欢最好。”安默拉点点头,继续吃,“很抱歉把你关在疗养院那么久,不过那也算是为了你的个人安全着想。如果你有要求,可以直接搬进皇宫。”
英格兰姆哑然,他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直接就进展到了这一步。
“我有点忙……”安默拉抬头解释,“我是说,可能没多少时间花在约会或者谈恋爱上面,事实上我也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如果这次……呃,结婚,能够顺便把你变成我的总参谋长,那当然是件好事。至于这次结婚的政治影响,希望你不要想太多,我的情况还没有差到需要跟你进行*交易,所以把它当成普通的婚姻就好了。”
跟聪明人不需要绕弯子,因为大家都懂。
英格兰姆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至少没有把政治上的关系跟私下的交情混在一起。
“很荣幸能与您同行。”
这确实是值得荣幸的,英格兰姆并不觉得以后会有比她更伟大的王。
“我也是。”安默拉迅速把话题转回约会内容,她指了指果盘里的草莓,“你要尝尝这个吗?”
英格兰姆眯起眼睛微笑,用那口柔软婉转的南方腔回答:“如果您愿意喂我的话。”
“啊……?”安默拉愣了一下,按照她的设想,两个人之间就算不是相敬如宾也应该是普通朋友那样的,可是英格兰姆明显在撒娇。
总参谋长大人不可能听不懂她的话,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安默拉挑了个看上去很鲜艳的,然后伸手喂给他。
英格兰姆意味深长地笑,然后在咬草莓的时候伸出舌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舔了她一下。
指尖作为四肢末梢是个十分敏感的地方,安默拉把草莓一塞就迅速收手了。她皱着眉,但是英格兰姆神色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如果您的第一反应是擦手,那么我会很伤心。”英格兰姆话里的*意味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他觉得首相阁下的启发很有用,有什么比取悦女王更好的上位方法呢?……尤其是在尚未长大的女王陛下像刚刚那颗草莓一样诱人的情况下。
安默拉迅速抽了张纸擦干净手,看样子还打算起身去洗一下。
英格兰姆忍不住笑出声。
“我不太习惯像这样的亲密接触。”安默拉一直皱着眉,但是最多只能说是有点困扰,也算不上生气,她对情绪的控制力算是一流,“请稍微收敛一点。”
英格兰姆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他声音沙哑地回答道:“以后不会了。”
安默拉礼貌性地帮他拍了拍后背:“你是不是需要休息?”
“大概是需要休息了。”英格兰姆一边咳一边笑,眼角的细纹里都漫着温柔和煦,“您的味道和新鲜草莓一样啊……我还一直以为会是陈腐的带着铁锈味的皇室气息。”
“谢谢。”安默拉不知道这个该不该算作夸奖的话。
“也谢谢您。”英格兰姆感觉阳光的气息紧贴着自己的鼻翼,每一处呼吸都灼痛气管,“我真的很少享受这样美妙的午后。”
4、
女王的婚礼迅速而隆重,就像一场暴风雨般卷过整个大陆,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安默拉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不过英格兰姆比较全能,他的建议使得婚礼不失王室的风度又不至于太过奢侈铺张。有他帮忙的话,安默拉可以花更多时间在魔导学与神学的研究上,并且处理更多的大大小小的帝国事务。
“总算是结束了……”
安默拉倒在床上,感觉婚礼比战争还更艰难,光是她身上这件礼服就把她折磨得半死,
“您还没换衣服。”
英格兰姆的声音让安默拉惊了一下,她才意识到现在这间卧室理论上应该属于他们两个人。
她累得不想动:“待会再说……”
“我来吧?”英格兰姆走到床边上,然后帮她把鞋脱下了。
安默拉迅速从床上弹起来:“不了,谢谢,你自己还是病人呢。”
英格兰姆把鞋放好:“为什么不让女仆们过来?”
她飞快地扔了袜子,拆掉裙撑和罩衫,然后往被子里一滚:“我这边没有女仆,你需要吗?听疗养院那边说,你平时行动可能不太方便。”
“已经好多了。”英格兰姆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室身边没仆从服侍的事情,“如果这是您的习惯,那么我想我也应该接受。”
“这些事情一般是杰拉尔德做……”安默拉有点尴尬,“现在你这里,所以他不太方便进出我的宫殿。”
英格兰姆又一次感觉世界观被刷新了,原来还以为女王把杰拉尔德留在身边是为了安全起见,没想到对方还要兼职保姆……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帮忙。”安默拉的男友力还是那么足,“病情发作我应该也能抢救,所以别担心医疗或者服务的问题。”
“这些倒没什么。”英格兰姆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地问道,“我只想知道我该住哪儿。”
安默拉又开始头疼了:“你有自己的卧室……”
“您不会让我守一辈子空房吧。”英格兰姆的声音太好听了,就算说出完全不对劲的话也让人没法反驳,“而且如果我晚上病情发作,这边又没有仆从……”
前面不靠谱,但是后面那个安默拉就不得不考虑了。
“来来来,伸手。”安默拉从被子里探出头,然后“啪”地塞给英格兰姆一个戒指。
英格兰姆看了看,是翡翠戒指,跟今天的钻石婚戒比起来朴素得有点过分了。
“用来检测身体状况的,实时监测,不会有问题。”安默拉又缩回脑袋,“去睡吧,别怕啊。”
英格兰姆还站在原地。
安默拉没法再装傻了,她掀开被子:“你想睡这儿?”
英格兰姆温和地凝视她,眼底有细微的流水般的温柔淌过。他一直有些消瘦,因为长期卧病在床,所以还隐约给人一种轻盈脆弱的感觉。但是他身上没有女性的阴柔感,那是纯粹男性化的温柔,譬如暴雨中安定的风眼,又譬如雷霆下弓张的地平线。
他沉默不言,开始伸手解扣子,当他把手伸向腰带的时候,安默拉不得不出声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