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二嘀咕,“那还不是你故意放纵……”
传山低头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咬完了很无耻地来了一句:“我是魔修。”
庚二气得跳脚,抹着脸骂:“魔修就了不起啦!就是魔修也得适度控制自己的欲望,否则迟早迷失自己。”
“所以你要看着我。”
庚二呆了一会儿,脸蛋突然莫名其妙的红了。这小魔头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你看前面才离开一会儿工夫就说想他什么的。现在又要他一直看着他……嗯嗯,好吧,以后他就稍微看紧一点,免得让他走入歪道。
应庚二强烈要求,传山带他去了自家老宅地。
可惜原来的罗家已经变成一堆废瓦砾,那些跑到罗家村杀人的假强盗没找到罗家人,愤怒之余一把火把罗家老宅给烧了,再加上后期洪水冲刷,连半堵墙壁都没给罗家留下。
“家没了,什么感觉?”庚二问身边男人。
看着那堆不明显的废墟,传山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道:“我有你就行。”
这、这是说“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的意思?庚二脸部迅速充血……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得好快。
传山抓住他的手,庚二反握住他。
庚二发誓自己不想笑的,但他的嘴角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咧开怎么办?
传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在他家二龟心里造成了多么大的震撼,离开老宅废墟后,他特地注意了一下罗大强一家和罗发财几个人。
结果他并没有在罗家村看到罗发财,而观罗大强也并没有那种手握大宗银两、志得意满的模样。甚至罗家村现在的人口要比当初他们离开麻山屯时至少少了一半。
两人改变容貌在村中转了一圈,找了几个人问了问,便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们果然在途中就闹了起来。”庚二好不容易才把那雀跃的小心情收拾好,尽量扳正语气道。
“意料之中的事。”
“罗大强和那些族老也太贪了,不是说好把那些找不到后代的人家的补偿银两用来买族田和建族学吗?怎么在半途就瓜分起来?”
传山勾唇笑,“大家都眼红呗,也都互不信任,在他们想来与其把那么多银两放在一个人手里,不如直接分给大家最安全和实惠。”
庚二掏出一包在路上随手买的松子糖,取出一颗塞给一旁的小呆子,又塞了一颗进自己嘴里,想想,他又塞了一颗给身旁的男人。
传山有点小惊讶,这护食的小谗龟竟然会主动分他食物吃?
庚二嚼着松子糖,点评:“最荒唐的是罗发财竟然勾结外人来抢劫自己的亲戚和乡亲,他还真干的出来。”
传山怀着奇妙的心情含着硬硬的松子糖,摸了摸庚二的脑袋,道:“他不勾结外人还能找谁帮他?罗发财这个人除了会在背地里到处挑拨离间,什么本事都没有,在村里也是游手好闲的混子一个。他想要更多好处,村里不会有一人帮他,罗大强更不会主动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说不定罗大强还会联合村里那些狡猾的老东西反过来再咬罗发财的财产一口。”
“那些外人都是呆子吗?抢到东西还会分给没用的罗发财一份?罗发财也傻了吗?竟然敢相信那些人?”见惯弱肉强食的庚二对罗发财的想法感到很不可思议。
“也许罗发财好运正好碰到一群讲仁义的抢匪。”传山嘴中这么说,表情可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管他了,只要他别给你弟他们添麻烦就行。我们现在就去新京?”
“对。”传山办完祖父的嘱托,立刻就把罗家村和那些村人全部抛到了脑后,他们罗家从此和罗家村就再无干系。以后就算传海登基,如果罗家村人聪明就不会去干攀龙附凤的糟心事,但如果他们真的贪欲太盛,相信他弟的那帮手下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第153章
五天后。
大雁村,一座由近四百户人家组成的中型村落,距离新京只有两百里不到的距离,算得上是新京近郊。
这天,天刚蒙蒙亮,村东头一户人家的门扉打开,一名蓬头垢面的矮小老太慢慢走出门外。
门内,两名衣着破烂的成年人和几个看起来不大、身无寸缕、只裹着破被的孩子跪在地上给矮小老太磕头。
“娘,儿不孝,不送您了。”自称儿子的男子头颅在黄土地面上磕得砰砰响。
男子身后的小孩在哭泣,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和大约是男子媳妇的女人面色麻木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也不说话。
矮小老太回过头,紧了紧身上仅围着的一张烂草席,对男子挥了挥手,“关门吧,天冷,别冻着我的小孙孙。”
“奶奶!”男子身后的小孩大哭,想要扑上前来,被他身边的女子一把抓住。
“让奶奶走,让奶奶安心地走。”女子喃喃道。
矮小老太也挤出笑容,对屋中的孩子道:“不要哭,乖孙,奶奶去找你爷爷啦,你在家要好好听话,等再过一个月,春天来了,你就有好多好吃的了,也不会饿肚子了。”
“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奶奶,我要奶奶!”小孩大哭,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娘的手。
矮小老太抹抹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家、她的家人,咧开嘴对儿子道:“把门关上吧。”说完,就转身推开了院子的栅栏门。
矮小老太想要快速离开,却因为饥饿无力,走得歪歪倒倒。
在她身后,那扇木门关上了,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很快就听不见了。
矮小老太顺着土路走到离家里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口,看到那户人家打开了门缝,有人正从门缝里偷偷看她。
一直到她走远了,那门缝才慢慢合上。
矮小老太赤着脚,脚步蹒跚地向离村庄最近的一座低矮荒山走去。
二月头的寒风在山野间呼啸,不见丝毫阳光的天阴沉沉地压在头顶上。
老太把烂草席越裹越紧,可这点东西又怎能挡得了风寒?
矮小老太一个劲走着,这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走到山上,一定不能倒在路边。
天渐渐亮了,大雁村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扉,贫瘠的田地上也出现了三三两两犁地的人影。
不少人都看到了矮小老太,却没有一个人跟她搭话,看见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默默低下了头。
一名正在用锄头锄地的年轻男子停住手,抬头看向走在村路上的老太,又转头看了看沉默的村人,看了一会儿,他也低下了头,继续挥起手中锄头。
只是男子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他双眼中饱含的浓浓悲哀和几丝怒其不争的愤怒。
悲哀他们村已经走到这种地步,愤怒大家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要忍耐下去。更生气的是自己身为里正,却无法彻底地影响大家,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目前困境。
就在这时。
“嗒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一辆套着骡子的大厢车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大雁村。
大约很久没有看到外人来到这里,大雁村听到声音的村民都抬起了头。当看到那辆宽敞的带厢骡车时,不少人眼中都射出了奇怪的光芒。
正在锄地的男子发现不少人把目光转而集中到他身上,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一辆车?他该怎么办?
矮小老太拖着脚步从路那头走来。
乡间土路十分狭窄,赶车的大汉眼看那老太像没有看到骡车一样,歪歪倒倒直撞了上来,只得把骡车让到了路边。
矮小老太与骡车擦身而过。
赶车大汉摸了摸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渣,盯着老太的背影不语。
车厢门打开,一名身材稍圆的半大少年伸出脑袋,“又是一处怨气冲天的地方,我还以为靠近新京会好一些。”
赶车大汉轻叹:“北方战火连天,南边小朝廷为了抵抗朗国侵袭,据说预先收了五年份的税,还要求每家有两名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者必须出一人当兵,南边的老百姓不会比北方轻松多少。怪不得老人们都说乱世出妖魔,这到处升腾的怨气怎么可能不吸引妖魔?”
少年钻到大汉身边坐下,“胡予父子和小皇帝跑得倒挺快,朗国还没打到新京,他们就放弃北方那么大一块土地和那么多老百姓跑到了南边。听临遥百姓说,南边新京的皇宫和各衙门早在小朝廷到达的时候就建好了?”
“胡予父子早就有和朗国划江而治的打算。呵,我还以为他会死守京城,把南方让出去,却忘了南边富庶,他当然愿意选择在南边称帝。那小呆子睡着了?”
“嗯,睡了。可惜苦了老百姓。”半大少年见大汉还在看那名步伐蹒跚的老太,好奇道:“她在干什么?”
“上山等死。”
“哈?”
“我听过这种风俗。”大汉目光在贫瘠的田地和那些饿得皮包骨的村民身上溜了一圈。
“什么风俗?”少年抬头问。
大汉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风俗还是我当兵的时候听我们营一个老哥说的,他说他们家乡在荒年的时候,一些实在吃不上饭人家的老人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会在粮食最短缺的时候只身披一围草席走出家门。”
“这样啊……”少年抓头,“我还以为她不怕冷呢。”
“你以为人家是你?”大汉屈指弹了下少年的脑门。
少年大概被欺负惯了,摸了摸脑门也不生气,“那她为什么只围一张草席?为什么不穿衣服?”
“饭都吃不上了,哪来钱买衣服?这样的人家,就算有稍微厚实一点的衣服也都拿去换成米粮。那草席就是给她遮羞和当棺材所用。”
不怕冷但怕饿的少年心有戚戚然,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迟疑道:“……我这里还有些吃的。”
“只怕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注意到周围有村民在偷偷打量他们,大汉从骡车上跳下,随手在田野里抓了把土块回来,“你看。”
少年探头看去。
“这土已经板结,最上层都已经黄得发白,是最瘦、最贫瘠的土地之一。这种土地越种越穷,种什么死什么,如果周围有足够的水浇灌还好,加上勤施肥,说不定还能养回来,可你看这里哪里有水源?你再看周围的山脉,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大型山脉,就算有山,也只是几座光秃秃的荒山。”
大汉把土块扔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什么都靠不上,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少年看看大汉,又看看周围,他能感觉出来大汉似乎在寻找什么,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在这里停留下来。
少年正要开口询问,就听:
“咳,这位大兄弟,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一名肤色黑瘦、个头中等的男子抓着一条扁担凑过来用当地话问道。
还好大汉和半大少年对于方言的理解都没有什么障碍,听男子搭话,便一起看向他。
只见这名黑瘦男子一身破袄,袄子绽开的地方露出了充当填充物的干草絮,腰间只扎了一条草绳,下/身没穿裤子,只在腿上绑了干草遮寒,脚上一双破烂草鞋,草鞋头还露出了两个黑漆漆的大脚趾。
男子头发随便用根破布头绑着,黑皱的皮肤也看不出到底多大年龄,问话的声音还算亲切,可大汉却没有看漏掩藏在黑瘦男子眼中的那一丝狡猾和算计。
“我们兄弟打临遥城来。”大汉回答。
“临遥城?离我们大雁村肯定很远吧?这地名我连听都没听过。”黑瘦男子道。
“是挺远的,离这大约有千多里路。”
“你们真能跑,你们那儿一定是大地方吧?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这儿可什么都没有。你们这头骡子看起来可真结实。”
黑瘦男子说着就走到大黑骡身边,伸手就去摸,一边摸还一边咽口水道:“这是头母马骡吧?它娘一定是匹好马,瞧这身架子,肉摸着也厚实。”
“你才是母的,你全家都是母的!”大黑骡气愤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很想把在他身上揩油的黑瘦男子一脚踹开。
黑瘦男子听不懂大黑骡语言,但也吓了一跳,讪讪地松开手。
“二爹,那个猥琐男调戏我!”大黑骡转头委屈地告状。
半大少年伸手摸了摸骡子的屁股,大黑骡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舒服了。
“兄台好眼光,这确实是一头公驴和母马交/配生的马骡,最耐长途跋涉和搬运重物,不过不是母的。”大汉赞了对方一句。
骡马都属于贵重牲畜,一般人家连见都没有见过,这村里也不见骡马身影,而这黑瘦男子不但能认出这是骡子非马,还能一口判断出这是一头母马骡虽然判断错误,那是因为他家大黑跟一般骡子不一样。由此可见,这男子不是原来就做过贩卖骡马这行,就是在外面长期跑过。
“不是母的还长这么雄壮?又这么听话?你们家把这骡子养得真好,竟然能让我看走眼。”
黑瘦男子弯腰去看大黑骡的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