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1)

那心魔又出现了。

可是此刻,一切都是清楚又清醒的,在是非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唐时。

原本自己一个人在思过崖面壁的时候,那心魔出现,便让人有些分不清楚,可是现在唐时便坐在他身前不远处,二者一起出现,便有很清晰的区别了。

那心魔凭空冒出来,便从在是非的身边缓缓地飘了几圈,这一次却不管是非,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而后轻飘飘地便到了盘坐着的唐时的身边。

心魔本就是虚无之物,唐时也根本不会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这一切只有是非能够看见。

那心魔歪着头,便伸出自己的手指来舔了舔,艳红的舌尖在指尖触了触,而后将自己的一双手放到了唐时的喉结上,便做出一个要亲吻的表情来。

是非手中结印,只冷眼看着。

他的心魔是无法影响到唐时的,在是非感觉来,他眼前的一切都在发生,可是他知道那些都是虚妄;而在唐时感觉来,却根本不曾有过任何的虚妄,也不曾发生过任何幻象。

舌头舔到了唐时的喉结上,那手指却攀上了唐时的面颊。

这一幕带着几分香艳,落在了是非的眼底。

两个唐时,一个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个做出了种种引诱的行为。

心魔甚至直接褪去了自己的外衣,露出那雪白又瘦削的肩膀来,他手指从唐时的下颌拂过,又缓缓地触摸到他的胸前。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心魔,完全没办法影响到唐时。

兴许是因为是非的目光一直落到唐时的身上,唐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便睁开眼,看向是非,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问道:“怎么了?”

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一只修长的手指,便在唐时开口的这一瞬间放进了他的嘴里,这角度刚好合适,心魔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他脸上挂着一种难言的嘲讽笑容,那手指便在唐时微开的唇瓣之中进进出出。

一个无非是幻象,另外一个却是真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是非垂了目光,答道:“心魔而已。”

他很坦白,因为他知道唐时允许自己跟着他的唯一原因,便是除去心魔,他自己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兴许是不想吧。

小自在天,他离开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险。

唐时有些怔然,心魔?

是非的心魔只能他自己看到,唐时却是不知道的,所以是非说出来,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边看,只是往这小船上扫了几眼,问道:“它在哪里?”

是非道:“你身边。”

那心魔似乎听见了是非的这句话,于是笑了起来,看到唐时因为惊愕那嘴唇分得更开,更加肆无忌惮地进出起来。

似乎尤不满足一般,那心魔似乎是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在自己脸上一抹,向着是非笑了一声,整个人却已经直接变成了是非的模样。

他穿着月白的僧袍,脖子上和腕上都挂着佛珠,手中拿着一串,只是脸上的神情与是非有些不同,似乎是嬉笑着的。

那心魔便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袍,站起来之后将腰带也解了,唐时是盘坐在那里的,所以头刚好与那心魔的腰齐平。腰带解开之后,便有一根坚硬的东西跳了出来,正好拍到唐时脸上的位置。

唐时依旧什么也不知道,还对是非笑道:“你说我也看不到,没意思。”

——若是唐时看到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

是非看过去,那心魔知道唐时不知道,也就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将那坚硬硕大铁到了唐时的脸上,甚至还上下磨蹭着。

那心魔故意幻化成了是非的面目,那神情状态却委实恶心。

是非眼底寒气一闪,方才结印的手指一弹,那一道如豆的金光在此从他的手指之间迸射而出,竟然直接打向了那心魔。心魔受惊,身体被那金光击中,转瞬之间便灰飞烟灭掉。

只是虚空里,似乎又传来了那声音,“杀了又生,生了又灭,舍得,舍者何也,得者何也?”

唐时被是非这杀机凛冽的术法吓了一跳,手诀已经捏在了袖中,生怕是是非受了那什么心魔的蛊惑,便要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来,不想是非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之后,便将手指收了回去,对他道:“已经无事了。”

现在唐时的感受就是一头雾水了,他也没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便多问,现在更不想多问。

去除心魔一事,其实还要研究一下佛经,找找办法,现在在海上,唐时也没心情做这些事情。

是非撤手之后,便手指连结几道枯涩的印符,手指之间流转的力道却似乎很是生硬滞涩,那手印的结法也带着几分煞气,唐时只是有那样的一种感觉,是非方才动了杀心,现在应该是在压制那种情绪吧?

唉,当和尚还真是辛苦呢。

唐时也就这样一句感叹,之后便直接盘坐起来,手指结印,修炼印镌十三册,墨气在他指尖流转,有一种特别动人心魄的悠然。

流淌的墨气,便像是流淌的流云,让唐时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样的修炼之中。

修士可不食,唐时一修炼起来,便是三五天,中间不会停歇,也权当船上根本没有别人。

是非却不一样,他会偶尔停下来,回望一眼小自在天,又看看前方遥远的路途。大约以他们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回到灵枢大陆。

金丹期修士的瞬移技能是要在灵识覆盖范围之内,而且相当耗费灵力,一般不会在赶路的情况下使用,多数时候还是御剑飞行,现在有唐时的灵术,倒是省了这麻烦,随时能够安心地打坐修行了。

是非会停下来,在风大的时候便将风挡住,雨来了的时候便将雨挡住,唐时一无所知地继续修炼,修炼……

在海上漂着的第四天,他们这这一条小船,终于看到了大船。

因为之前是从小自在天往主航线上走,几乎只有他们这一条船,可是到了主航线上的时候,便能够看到貔貅楼的船只了。

那是唐时来的时候看到过的大船,应该是貔貅楼往来运送货物的。

周权坐在甲板上,抽着烟,一个人在那里下棋。

天隼浮岛跟小自在天之间发生的争斗,周权这一回来,也算是很清楚了,对于别人口中传得神乎其神的那叫做“唐时”的少年,周权只觉得很有意思而已。

自打跟那小子下棋多了,他也就迷上了这种感觉,所以现在来来往往总是要下上这样的一盘的。

今天也是一样,海上的风浪不算是很大,只不过过两天就要起风,那才是真正风浪大的情况。

他正在跟自己对弈呢,只不过很没有意思,便听到船舷那边有人喊道:“看,那是什么?”

“好快啊!”

“是小船吗?”

“开什么玩笑啊,没见过这样小的船啊。”

“哪里来的小船能跑得这么快?”

“看,还有两个人坐在上面!”

……

众人都跑去围观了,这海上的古怪事情不少,虽然貔貅楼的大船跟别家的不一样,可是在遇到古怪的事情的时候,众人都是要小心着的。

周权自己跟自己下期有些没意思,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走到前面去,满脸不在意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周先生您看。”有人一指远处的东西。

周权转过目光看着前面忽然驶来的那一只小舟,不过是一叶小船,只是速度很快,便直直地从他们后面追赶上来。

他们的大船有修士操作都没这么快,这一叶小船的速度竟然像是要比他们的船还要快上好几分,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船简直见鬼了!

可是在看到那船上坐着的两个人的时候,周权却差点倒吸了一口凉气。

船上那青袍男子向着他一挥手:“周先生,又见面了啊。”

不过是一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唐时竟然已经是……金丹期!

还有他对面坐着的那僧人,一看那僧袍便知道是小自在天三重天的弟子,他早就听说过唐时的名声,却不想现在还能遇到。

唐时毕竟还是貔貅楼的大客户之一,周权眼神一闪,便抱拳道:“多日不见,道友风采更胜从前了。”

在这海上也漂流得累了,唐时还想顺便找貔貅楼问问自己那冰蚕丝的问题,这个时候便拱手道:“周先生,我们想回灵枢大陆,不知道能不能搭个顺风船?”

“小友还是快些上来吧,这海里要起风了。”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海上会很不安全,周权招呼唐时上来。

唐时也没有想到这么巧,能刚好在这里看到貔貅楼的船,还看到周权。他回头对是非道:“我们上去吧。”

是非点头,两人便直接跃上了貔貅楼的大船,这原本在船上的都是原来的那些人,一看到唐时便觉得眼熟,这才记起是当日的那一个人,于是都有些友善地笑起来,不过随后,目光便转向了后面的是非。

是非明显是小自在天的僧人,这船上还有天隼浮岛的妖修呢。

唐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主动解释道:“这位朋友与我一道出来的,要去灵枢大陆,还请诸位勿怪。”

这话是说给那些妖修听的,众人听了,又看了看纹丝不动的周权,周权没什么异样的动静,这个时候众人才安下了心。

刚刚修炼完成的唐时精气神饱满,整个人看上去却更加地内敛,周权邀了他进去叙旧,是非却只是被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下来。

周权一坐下,便感叹了一声:“英雄出少年啊!”

唐时一摸鼻子,“周先生说笑了,我不过是误打误撞,想不到似乎还出名了。”

“出名了好,只怕到时候大荒的人都得笼络着你,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啊。”周权为他倒上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谁能想到唐时竟然会在小自在天上闹出那样的动静来呢?

只是周权不知道的是,只因为这一趟小子自在天之行,他有了甩不掉的包袱。是非的事情他也不能对别人说,只能自己埋住了。

他道:“大荒这种地方,也只能是想想,多少修士求而不得的地方啊。”

唐时是洗墨阁的弟子,这是周权知道的,他们在之前来的路上就已经说过了。

现在唐时跟周权乃是同样的修为,周权看唐时的眼光也在改变了。

周权笑道:“四方台会也就是十来年之后的事情,在北山举行,其中的佼佼者便有机会进入大荒十二阁,十二阁之中有八阁属于我们道修,名额兴许还是很宽裕的。”

每个山排名前三的门派都能够派人去参加四方台会,唐时想起自己出来历练准备画裳之前几位长老说的话,他们说让自己在四方台会之前回去。想必,这是留了一个名额给自己?

唐时不清楚,便只能打哈哈:“这修真界险恶,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还难说呢。”

他这话不过是自谦,没人会说自己下一刻就一定会死,周权也明白,大家都是客气话。他给唐时倒上酒,两个人喝了起来,唐时这边问了问南山那边的情况,知道很是稳定之后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等到酒酣胸胆尚开张的时候,周权忽然道:“対了,你是要回南山?”

唐时点头:“去貔貅楼看看,然后便回南山。”

“那你可要失望了。”周权一笑,道,“我们这船是从主航道上走的,乃是东西贯通的一条直线,从天隼浮岛和小自在天的中间一直往西,是到东山去的。”

东山。

这名字,真是已经久违了。

周权没注意到唐时脸色忽然之间的变化,而是道:“东山这些月是风起云涌,现在四方台会也越来越近了,东山这边的的厉害门派却是还没定下来,新出来的点翠门和天海山也是很不错的,他们怕是要争一争这个进入四方台会的机会的。”

“你是说……东山大会?”唐时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名词。

东山大会是决定东山第一流的三个门派的大会,这个会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大多时候是武斗为主,选出前三门来,便是东山的第一流前三门。

在唐时还在天海山的时候,东山三门乃是正气宗、吹雪楼、千厦门,可是现在千厦门倒了,吹雪楼起来了,正气宗没落了,一个点翠门凭着一个洛远苍竟然也在东山玩儿得风生水起,很是热闹。除此之外,天海山应该是最让人惊讶的了,原本只不过是一个二流宗门,现在竟然有崛起的姿态,那秦溪更是出了名的俊杰人物了。

唐时想着这些,没说话了。

当初秦溪说,让他不要再踏足东山,现在他也不是不可以离开这一条船自己走,只不过……又有什么了不起呢?现在的唐时,凛然无惧。

他已经正式拜入了洗墨阁,可是还有一枚命牌留在当初的天海山,顺道去取回来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