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洞穴作为人类最原始的住所,已经被人们所淡忘,这种曾经的家在我们的意识里非但没有留下任何温馨的记忆,反而还莫名地蒙上了一层神秘可怕的气息。

三人沿着那条积满了灰尘的甬道,随着阳阳缓步往里走,展昭惊奇地发现洛阳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很少孩子会不怕黑,人类惧怕黑暗,惧怕洞穴、惧怕大多数的未知……这也造成了人类最初的梦魇里大多都带着一条黑暗的,总也走不完的长长隧道,它们都通向远方,在隧道尽头等待我们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危险存在。

因为常年失修,地下道有好几处地方都渗进了地下水,水滴砸落到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地道特有的笼音效果下变得异常清晰,伴着四人的脚步声,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回声,仿佛来自身后,有什么正在紧紧尾随着。

白玉堂有些好奇地小声问展昭:“这条地道和上次的那几条都贯通么?”

展昭点点头:“都是通的,这一片地道呈网状结构,地形很复杂。”

走在前面的洛阳说:“大家要跟紧呀,这里很多岔路的,要是迷路了就糟糕了。

展昭一笑,问洛阳,前面是不是有一个三叉口,左边和中间两条都是堵上的,只有右边的是通的?”

阳阳一听就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你以前来过?”

展昭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阳阳,你以前都是一个人来么?”

“是啊。”洛阳点点头,“大胡子叔叔和爸爸带我走过几次,然后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来。”

“洛文也来过这里?”白玉堂插嘴问了一句。

“嗯。”洛阳点点头。很快,众人转了个弯,果然看见刚才展昭提到的那个三叉口,于是就走进了右面的那一条小道。这条岔路要比刚才的窄一些,三人排成了一队,继续往里走。展昭又问洛阳:“阳阳,你一个人进这黑乎乎的洞里,不怕么?”

洛阳有几分不解地回头看展昭:“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最多也就有两三只小老鼠。”

走在最后面的欧阳春忍不住惊奇:“这种地方,胆子大一点的成年人独自进来都要考虑考虑,这小孩胆子实在是大得可以了。”

白玉堂注意到展昭微微地皱起了眉,就凑到他耳边小声问:“猫儿,有什么问题?”

展昭轻轻地摇摇头,看了白玉堂一眼,示意——一会儿再说。

四人又向前走出了一段路,就听阳阳道:“就快到了。”

展昭想了想,问:“这前面应该有一个比较大的竖井可以通到地面,所以空间会比较大,不过这个竖井口已经被封上了是吧。”

洛阳歪过头看展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展昭伸手摸摸他的头,笑了笑:“你大胡子叔叔通常这个时候都在不在?”

洛阳摇摇头:“这个时候他应该都不在的。”说话间,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门上有一个环状的转轮把手。洛阳走上两步,握住铁环,用力地往下一拉。随着他的动作,转轮缓慢地转动了一格,随即“吱呀”一声,那扇厚厚的大门应声打开。

门后是黑漆漆的房间,洛阳提着油灯走了进去,跳起来,拉了房间中央天花板上垂下的一根绳子一下,随后,房中的灯亮了起来。

“怎么还会有电?”欧阳春颇有几分惊讶。

“不止有电,还有闭路……”白玉堂指了指房间一角桌子上的一台电视机说。

众人环视四周,就见这是个大概十平米左右的封闭空间,整洁是给人的第一印象,白玉堂一挑眉:“这小子当过兵?”

展昭也发现了,房间的布置和利落的摆设,的确像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人,于是猛地想了起来:“小白,那个31712的号码,会不会和军营有关?”

白玉堂盯着房间靠墙的一张床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道:“他应该是受过军事化训练,但不一定是当过兵。”

“怎么说?”欧阳春问。

白玉堂想了想,有些为难,道:“说不上来,总好像少了些什么。”

“是和部队有关的东西吧?”展昭环视着空空如也的墙壁和简单的陈设说。

“啊!对!”白玉堂猛然醒悟,“一般退役的都会保留一些部队里的东西,比如军装、勋章、杯子什么的。”

“也有可能是扔了。”欧阳春道。

“不会。”展昭摇摇头,伸手轻轻地触摸着墙壁,绕着房间缓慢地走起来,边说:“一般人要保持某种非常人的生活习惯,只有两种可理由:一种是极度的喜欢,一种是极度的适应。比如说,小白当过空军,在当兵的时候也很享受那种感觉,所以他在退役后保留了一部分的生活习惯,而且他的军装和一切与部队有关的东西,都被摆在比较显眼的位置,因为这是他的荣耀。相反的……如果他是个逃兵,或者部队生活使他不快乐,他就会千方百计地消灭掉他在军中生活的痕迹……保留习惯,只能说是这种生活方式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欧阳春听完展昭的叙述后还有些不很明白,就问:“你的意思是,他是个逃兵?”

“看他的行为,这种军事化的生活已经侵蚀了他的整个人生,一般有这么重的影响基本上都是幼年形成的。现在这个时代,哪儿有正规军是招收幼儿的……如果是成年军人,对生活习惯到此种地步,不可能不保留纪念品。”

“很多越战受过刺激的老兵,对军装和枪的依赖程度都胜于生活方式。”白玉堂赞同展昭的观点,强调:“这人的生活,比军事化要残酷!”

“那究竟是什么?”欧阳春国际刑警的身份让他想起了不少有关恐怖组织的训练方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展昭摇摇头,笑了笑,道:“我只能说,他在一种军事化管理的环境中生活了很久,以至于他完全适应了这种存在方式而无法改变,对此极度厌恶,却又摆脱不了。”说这话时,展昭已经缓缓沿着房间转了有差不多三圈,最后他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在墙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白玉堂眼前一亮:“空心的?”

展昭点点头,退开一步,白玉堂上前又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拿出钥匙在墙上的一条缝隙间一挑,“咔”地一声,一块方形的石板被撬开,后面有一个洞。

白玉堂伸手进去,抽出了一个盒子,大小像是个鞋盒。

欧阳春和展昭都围过去看,连小洛阳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白玉堂打开盖子,众人都是一愣,就见那盒子里,有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三人都是警察,一眼就看出这可骷髅头不是仿制的,而是属于真人的。展昭下意识地低头看洛阳,就见他正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着,眼睛里除了惊讶和好奇之外,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想到这里,展昭突然伸手猛地一拍洛阳的肩膀。“啪”的一声,倒是把一旁的欧阳春和白玉堂惊了一跳,再细看洛阳,就见他睁大了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展昭,像是在问:“你叫我啊?”

白玉堂也看出了些端倪来,又想到了上次在孤儿院看时,那只凶悍的小狗对着洛阳叫,洛阳似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欧阳春抽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一般小孩子胆子会大到这种程度么?”

展昭犹豫了一下,伸手掐洛阳的胳膊,边问:“阳阳,疼么?”

洛阳眨眨眼,摇摇头:“不疼。”

“猫儿,干嘛呢?”白玉堂被展昭的行动搞糊涂了,正想发问,就见展昭抬手在他胳膊上也掐了一下。

“嘶……”白玉堂疼得直呲牙,刚想瞪人,却听听展昭轻轻地说:“我用的力气是一样的。”

白玉堂和欧阳春都是一震,这是什么状况,这孩子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疼!

展昭蹲下身去,直视着洛阳道:“阳阳,你是不是力气特别大?”

洛阳想了想,点点头:“嗯。”

白玉堂也想起洛阳曾经生生地撕开了一条小狗,徒手把俞庆延打得重伤,而且刚才那个铁门也不是一般七岁的小孩能拉动的。

展昭站了起来,转脸看着白玉堂,问:“你想到谁了?”

白玉堂愣住,良久才道:“我哥……”

“大哥的力气也超过一般人。”展昭点头,“而且痛觉神经迟钝,没有恐惧感。”

一旁的欧阳春听了半天,眨眨眼问白玉堂:“莫非是你哥哥的儿子?也就是你侄子?那你们还领养,这关系太乱了。”

展昭无力地看向他,心说,这欧阳春还有些幽默感啊。谁料白玉堂却坚决地摆摆手道:“不会的,姓白的不会长那么黑!要认亲也是姓包的!”话刚说完,又被展昭掐了一下。

“不过你记不记得,大哥以前不是这样,是被救回来之后才变的。”展昭摸着下巴道,“而且……他的情况没有阳阳厉害,”

白玉堂点点头,脑中一团乱麻,胸口堵堵的感觉,甩甩头,低头拿出那个头骨给展昭,问:“应该是个男的?”

展昭接过来看了一下:“成年男子。”

“盒子里好像还有东西。”欧阳春指着盒子底部的一个信封说。

白玉堂拿出了个信封,感觉里面有厚厚的一叠东西,打开信封往外一倒,倒出了一叠照片。

这些照片已经很久远了,黑白的,是十来个少年的合照,像是在野营,因为背景是灌木林。这些个少年都有些古怪,没有一般孩子野营游玩时该有的笑脸,而是各个面无表情。

“似乎是在变大!”展昭伸手抽出几张道:“这些看着五六岁,这里就七八岁,这几张差不多到十岁了。”

欧阳春也拿过几张照片看着,良久才抽了口气,道:“好可怕的表情……”

展昭和白玉堂都赞同他的话,这种表情怎么形容呢?完全没有生气、表情缺失、面瘫、甚至可以说是活着的死人的脸。

白玉堂和展昭看着看着猛地对视了一眼——这种表情似曾相识,是被救回来后,刚从无菌室里出来的白锦堂的脸,最初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像。

正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哐啷”一声,像是有什么撞到了那扇铁门。

众人都一个激灵,白玉堂瞬间就冲了出去,嘴上喊:“站住!”

展昭大急,边喊边追出去:“小白,别乱跑啊,会迷路!”但是白玉堂已经追着前面一个黑乎乎、仓皇而逃的身影冲了过去,眼看越跑越远,展昭急中生智,大喊一声:“31712!”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黑影猛地站住了,白玉堂顺势扑上去,一把将他按倒,戴上了手铐,而那个黑影在听了那串号码后,就好似被点了穴道,一点反应都没有,连把他铐上的白玉堂都觉得奇怪。

“大胡子叔叔!”洛阳想冲上去,却被欧阳春抱住了,“你们说好不抓他的……”洛阳对展昭抗议。

展昭摸摸他的头发,低声道:“你放心,只要他没干坏事,我们不会伤害他,只是有一些话想问题。”

洛阳看着展昭的眼睛,最终安静了下来。

白玉堂伸手把地上的黑衣人拉了起来,带他回到了房间里,在光亮之下,几人头一次看清了这大胡子的长相。

展昭有些吃惊于那人浓密胡须下一张脸的年轻,一双眼睛里透出淡淡的绝望,正想开口问话,却听白玉堂略带疑惑地“咦”了一声,随后皱着眉道:“猫儿,那晚撞我的人,不是他!”

重影凶手 15 罪与罚

审讯室里的气氛有一些诡异,桌上摆着一个纸箱,旁边放着一颗白森森的人头骨,还有一叠黑白的老照片。大胡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双眼呆呆地盯着桌上的东西。

单面玻璃外,展昭、白玉堂和欧阳春正在静静地观察着。

白玉堂皱着眉头看着玻璃后面的那个大胡子,摇着头道“那晚肯定不是他……”

“可是那晚在暗夜俱乐部监视器里看到的大胡子,的确就是撞你的那个……”展昭有些不解,“难道是维勇认错了?”

白玉堂转身问坐在不远处等候的洛阳:“大胡子就只有这一个?还有其他人没有?”

洛阳被问得莫名其妙,“大胡子叔叔就是他啊,什么其他人?”

“那晚我们去暗夜俱乐部时,他在不在那里?”展昭也问。

“大胡子叔叔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洛阳好笑地歪过头,“他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而且最讨厌人家打架,他胆子小。”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看来里面有隐情……暗夜俱乐部和陈婕,应该都脱不了干系。

“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你们追踪这个人的原因?”欧阳春有些无奈地问展昭和白玉堂,“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交换一下所掌握的资料才能更好地合作。”

白玉堂看看展昭,点头表示欧阳春说得有理,三人就聚到一起交换起了案情。

“你们放蓝成霖这条线,究竟想钓哪条鱼?”白玉堂先发问。

“你们抓到后又被他逃脱的那个——“竞技会”二号头目,塔伯.泰伦斯。”欧阳春笑着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等待欧阳春详细讲述。

“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塔伯这几年羽翼渐丰,竞技会的老大斯帕托已经管不住他,两人貌合神离,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欧阳春细心给两人解释,“塔伯要独立,就一定要有人、有钱、有地盘,人他早就有了,钱他还在挣,但迟早也会有,最麻烦的就是地盘。”

“美洲的地盘归斯帕托,欧洲又归伦纳德,塔伯想要地方,就只能打这里的主意了。”展昭了然地点点头,“他上次来买箱尸为的就是最快速度地挣钱。”

“能这么顺利地入境,被警方抓住后又能快速地逃脱……”白玉堂看着欧阳春一笑,“所以你们就确定,警方内部一定有奸细。”

欧阳春点点头:“我们经过了多方的调查,查明了蓝成霖、俞庆延与塔伯有勾结,而且最近又有多个地方掌权的老大被杀——所以我们就猜测应该跟塔伯有关。”